永寧告急的消息很快便被送到了洛陽城之中,知府馮一俊聽聞之后,更是當即便大驚失色,澠池縣的事情還余波未平,現在這支刑天軍的兵馬便又殺奔了永寧縣城,永寧縣雖然算不上是個要地,但是那里卻有一個萬安王朱采,好歹是皇族封王之一,一旦失守的話,他這個知府就算是當到頭了,以當今圣上的脾氣,搞不好他也要落得一個被斬棄市的下場。
于是他絲毫不敢怠慢,趕緊將總兵王紹禹請到府中,將刑天軍兵圍永寧縣城的消息告知了王紹禹,王紹禹聽罷之后也是大吃了一驚,他本來就也在為刑天軍轉進河南這件事感到頭疼。
刑天軍南下河南作亂,首當其沖的就是河南府,這一帶都是他所負責的區域,澠池縣丟掉,好歹刑天軍主動放棄,讓他得以輕松收復澠池縣城,這件事即便是呈報到京師,好歹也能糊弄過去。
但是永寧縣城一旦被刑天軍攻占的話,一個朱采被殺,這責任他就擔不起,所以聽罷了馮一俊的話之后,他一刻不敢怠慢,趕緊便回去開始調兵遣將了起來。
眼下洛陽一帶他的兵力不多,除了留下足夠的兵馬鎮守洛陽之外,他可動用的兵力不過區區只有四五千人左右,而這一次刑天軍入寇河南,兵力足有五千多人,別人對于刑天軍雖然了解不深,但是他作為鎮守河南府的主將,卻不得不注意山西那邊的局勢,對于刑天軍的了解,他比起一般河南的官員更要深刻一些。
別人不知道刑天軍的厲害,不代表著他不知道刑天軍的厲害,左良玉、賀人龍、許定國、虎大威這四個人在眼下諸路官軍之中,那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可是這四人聯合發兵陽城,最終除了賀人龍還算是全身而退之外,其余三人幾乎都是鎩羽而歸,虎大威甚至干脆差點就死在了刑天軍的手中。
而現在刑天軍發兵河南,對于他這個負責鎮守河南府一帶的總兵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壞消息,而且眼下盧象升已經帶著他麾下的天雄軍北上前往了宣大鎮守,河南正是兵力殘缺的時候,僅以他的兵力,根本就不是刑天軍的對手。
所以他一邊忙活著調兵遣將前往永寧縣城救援,一邊趕緊和馮一俊商議,派人速速向正在開封坐鎮督師剿撫的河南巡撫陳必謙請調援軍入剿。
可是王紹禹在調兵前往永寧縣救援的這件事上,卻在手下的部將之中遇到了阻力,他本來是想要派手下參將張通率部前往的,但是這個張通聞令之后,干脆來了個托病不出,不肯率部出戰。
王紹禹這個人十分貪財,歷來都習慣于克扣軍餉,往往上峰劃撥軍餉到他手中,他先要扣下八成裝在自己口袋里面,剩下的兩成還要有一成分發給他的家丁,其余的一成才分發給兵卒們。
所以王紹禹在軍中有個外號,叫王八成,有些官兵干脆就把這個成字給省了,直接叫他王八,常年在他手下被盤剝的這些官兵,早就怨聲載道,平日守個城,還勉為其難,但是讓他們出戰,卻沒幾個人愿意干。
王紹禹在調兵未果之下,馮一俊又催的緊,實在無奈之下,只得親自披掛上陣,在洛陽城外的兵營之中點出了四千兵馬,又肉疼的要死,從腰包里面拿出了一萬兩銀子,分發下去之后,好歹才總算是讓這些兵將同意跟他出兵。
可是這么一耽擱,就是三天時間,當他率部剛剛離開洛陽城,還未行至宜陽縣,永寧縣便逃出了少量官兵,一路狂奔到了宜陽縣,將永寧失陷的消息帶給了王紹禹。
王紹禹聽罷之后頓時大驚,率部抵達了宜陽縣之后,再也不敢朝永寧縣推進,而是干脆就在宜陽縣擺出了御守的架勢,打算鎮守住宜陽使得刑天軍無法威脅到洛陽城便可以了。
另外王紹禹也不傻,知道永寧一丟,朝廷肯定是要追究責任的,于是立即派人回家,拿了銀子趕緊去上下打點,又派人去找福王,給福王送了一萬兩銀子,推說永寧失守,全都是永寧縣守備和知縣武大烈的責任,他們根本沒有給他王紹禹留下率部救援的時間,這件事怨不得他什么。
而肖天健在打下永寧縣城之后,也沒有閑著,為了盡快站穩腳跟,擴大戰果,一邊派人監視周邊可能會來剿的官軍的動向,一邊在二營和三營之中,各抽調出一哨人馬,組成一個臨時性的永寧縣守備軍,負責鎮守永寧縣城,維持縣城之中的秩序,而二營三營做短暫休整之后,就地在隨軍的輜兵營之中補充了兵員,至于輜兵營則從官軍以及一斗谷的俘虜之中,挑選出了一部分愿意跟著刑天軍干的精壯之士,補充了缺編的兵員,作為臨時性的新兵營對其進行操練,隨即便開始揮師橫掃永寧縣境內的各處皇莊以及地方豪紳的莊堡。
現在對于羅立他們這幫人來說,打莊堡這樣的事情早已是干的輕車熟路,加上刑天軍火力強勁,對付起這樣的莊堡,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之事,即便是遇上個別抵抗激烈的莊堡,在工兵營的助戰之下,采取掘地爆破的辦法,很快便可將其拿下。
而刑天軍各營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盡可能的減少對當地普通百姓的傷害,往往每攻破一個莊子,便按照肖天健的吩咐,拿出一部分從莊中起出的糧食,就地賑濟附近的流民還有普通民眾。
如此一來,短短幾天時間,刑天軍便在永寧縣城周邊打開了局面,老百姓得知了刑天軍的仁義之舉之后,紛紛匯聚而來,雖然不能幫著刑天軍攻打莊堡,但是卻樂意跟著刑天軍幫忙搬運一些物資,以此換取一頓飽食。
讓肖天健擔心的事情卻并沒有發生,洛陽方向的官軍在得知了永寧縣城陷落的消息之后,居然在宜陽縣便裹足不前,這便給他了更充分的控制永寧縣的時間。
而一斗谷在渡洋河一戰之后,便帶著殘部逃回了大方山之中,可能是被劉耀本真的給打怕了,這廝逃入大方山之后,便死守住大方山的幾個進山的要道口,再也沒敢露頭,不過這梁子也算是徹底結下了,只是一斗谷下一步會如何報復,暫時肖天健還沒有發現,不過為了防備一斗谷的報復,他還是讓劉耀本的教導營駐守在了渡洋河一帶,一邊掃蕩當地的莊堡,一邊監視一斗谷的動靜。
而羅穎杰所率的那些主管民務的吏員們也沒閑著,在永寧城中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恢復了縣城之中的秩序,各種商鋪因為沒有受到禍害,在刑天軍的著令之下,也紛紛再次開張營業,同時羅穎杰在坐鎮縣城的時候,從縣衙之中,抄出了永寧縣境內的地契存根,當眾在縣衙外面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使得縣里面那些土財主們手中的地契即便是留著,也成為了一張廢紙。
隨著刑天軍的行動擴展開之后,永寧縣有名的幾個大地主的莊子紛紛在刑天軍兵鋒之下陷落,而分田之事也隨即便立即在永寧縣境內展開。
已經有了在山西那邊的經驗之后,現在刑天軍在永寧縣一帶推進的這種分田之事,也就容易了許多,羅穎杰麾下主管民務的那些吏員們迅速的開始下到了各鄉之中,在當地就地招募一批幫手,丈量土地,張榜發布公告,統計戶籍等等事務很快便在永寧縣境內鋪開。
本來一片蕭瑟的永寧縣隨即便開始熱鬧了起來,就連周邊的一些流民,都很快得知了消息,紛紛拖家帶口的涌入到了永寧縣境內,在各鄉登記他們的戶籍,等候刑天軍分發田地。
至于老百姓對于土地的渴望,這里就不必細表了,如果說在這個時代土地兼并最為嚴重的地方是哪里的話,那么河南肯定是可以拔得頭籌的,據不完全統計,河南的土地,有近半都落入到了皇親國戚以及一些官吏豪紳的手中,絕大多數老百姓都只能給這些有錢人家充當佃戶。
而刑天軍行事卻不同于其它的義軍,一入永寧,便作出了長期據守的態勢,將縣里面的可耕田重新丈量規整之后,以每戶人家十畝田地的數量,開始逐步分發給那些無地的百姓,這樣的舉措對于老百姓們來說,幾乎是舉雙手雙腳贊成,永寧的過萬窮頭百姓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當即二話不說,便投奔了刑天軍。
大方山之中的一斗谷對刑天軍恨得是咬牙切齒,渡洋河一戰,他根本沒有料到,區區七百余名刑天軍的部眾,對他麾下七千部眾,居然還真的敢開火,他也沒有想到,刑天軍的火器居然如此兇猛,僅僅一輪排槍下來,被他視作珍寶的那三百多弓箭手便被刑天軍一掃而空,再一輪排槍過來,渡洋河之中他的手下便浮尸一片,整個渡洋河水都幾乎被他手下的鮮血染紅了,被打死的手下尸體更是幾乎阻塞了渡洋河的河水。
在刑天軍這樣凜冽的打擊之下,他手下那些烏合之眾機會是當場便宣告崩潰,呼隆隆的便四散逃去。
雖然一斗谷也知道自己手下沒多少精兵,但是卻沒想到會敗得這么慘,十倍于刑天軍的情況下,還會被人家殺的這么慘,更可惡的是他發現對方率隊的居然都是一些十七八歲的后生小子。
這幫刑天軍的后生小輩們打死他手下這么多人還不算,而且還不依不饒的在他開始后撤的時候渡河追殺了過來,將他本來就已經渙散的軍心給殺的更是一塌糊涂,要不是他早就習慣留一手,跑得快的話,這一戰差一點就沒這不足千人的刑天軍的部眾給抓了活的去了。
等他帶著殘兵敗將一路逃回大方山,清點之下才知道,這一次他率部出去,便宜一點沒撈到不說,帶出去的七千多人,回來的卻不到一半,只剩下了三千多點手下跟著他跑回了大方山,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刑天軍給生擒了去。
害得他只能派人死守住山口,再也不敢下山去找刑天軍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