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半夢半醒之間
這幾天來,索菲亞一直生活在煎熬中,一路上無數次回首,卻只看到茫茫沙漠,她的感情在告訴她,不應該拋下狄奧,應該回去,和狄奧共同面對危難,而她的理智又在告訴她,一定要帶著車隊盡快離開沙漠,不能白白浪費狄奧創造出的機會。
在白天,索菲亞總是擺出一付談笑自如的樣子,以安撫人心,尤其是歌頓,成了索菲亞重點關照的人物,她反反復復對歌頓說,狄奧肯定沒問題的,沒聽狄奧說過么?他的修煉心法傳承自一位圣武士,所以狄奧在風之優雅上的造詣絕對不會比那個米爾差,就算打不過,逃也沒問題。
如果沒有索菲亞的壓制,車隊走過后半天也沒見狄奧趕上來,那時歌頓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到了夜晚,索菲亞便會縮在角落中暗自垂淚,不管她具有多少優點和才智,她終歸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有些打擊,是她無法接受,也無法承受的。
費德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卻又無能為力,虛偽的寬慰,對索菲亞起不到什么效果,除非他能拿出有力的證明,證明狄奧一定不會有事。
想來想去,費德士只能對索菲亞說,只要那個米爾不出現,狄奧就是安全的,結果,他的話反而讓索菲亞更加煎熬,這擺明了是一場審判,如果狄奧出現,便證明那個米爾被掉了,如果是米爾出現,便證明狄奧兇多吉少了,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在這種日子里,連雷蒙的話也變得格外少了,他一點都不傻,索菲亞的強顏歡笑是瞞不過他的,所以,他沒心情說話。
轉眼過去五天了,雖然車隊一直沒有受到騷擾,但氣氛卻越來越沉重,就連小安琪兒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不再四處玩耍了,總是躲在艾麗的懷里偷偷觀察著別人。
五天不見人影,意味著生機渺茫坐在篝火旁的費德士長嘆了一聲,按理說,不應該這樣的,真的不應該難道那位大人……去別的地方了?
費德士這幾天很少休息,為了預防突然出現的米爾對車隊的人進行偷襲,夜晚需要他親自值夜,白天也要提高警惕,事實上,有這種想法,已經代表他不太好看狄奧了。
費德士時而站起來在營地中轉一圈,時而又坐回篝火旁,時間飛快的流逝,轉眼到后半夜,費德士有些困乏,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一條人影正從遠處向這里飛射而來。
米爾來了敵襲費德士驀然站起身,他剛要把營地中的武士都喊過來,卻又發現有些不對勁,在月光下,他能清晰的看到那條人影破空的動作,準確的說,那個人不是在向前奔跑,而是用一種近乎滑翔的動作破空而行,自然而飄逸。
那是狄奧?費德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周圍幾個武士發現了費德士的異常,不約而同順著費德士的目光向前方看去,立即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可沒有費德士那種敏銳的判斷力,但費德士沒有發話,他們不敢胡亂動作。
人影越來越近了,果然是狄奧費德士只感到胸口猛然一堵,而在他吐出一口長氣之后,又感到神清氣爽,幾天來的沉悶瞬間不翼而飛了。
狄奧腳尖輕點,身形如一只大雁般從一個車廂上翻了過去,接著又是一個箭步,已靠近篝火旁的費德士,他來不及和費德士說什么,幾乎是用搶的動作,從一個武士腰間搶下水囊,接著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他對那個米爾說,水囊里的水足夠他支撐一個星期,可這只證明他有忍受極端環境的能力和心理準備,并不意味著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其實,現在的狄奧又累又渴、又餓又困,以前他極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一口便把水囊中的水全部喝下去,隨后把水囊拋還給那個武士,這時,費德士輕聲說道:“你去把艾麗夫人叫起來,為我們的英雄準備一頓豐富的夜餐。”
“這么晚了,算了吧,我不太餓。”狄奧道,說完,他在費德士對面坐下了。
“不太餓?那還是餓了。”費德士露出笑意,接著向那武士使了個眼色。
那武士轉身向艾麗的車廂走去,狄奧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攔。
片刻,艾麗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了過來,一眼看到狄奧,她險些尖叫出聲,接下來,也不用費德士囑咐她去做什么了,艾麗立即忙碌開,時間不長,一頓還算豐富的夜餐便擺在了篝火旁,隨后艾麗也不管狄奧喝不喝酒,轉身把伊莎貝爾送給她的兩瓶粉紅誘惑放在了狄奧腳下,這可是壓箱貨,往日里雷蒙和她討要過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碰了釘子。
狄奧也不客氣了,立即放開肚子大吃大喝,這是他吃飯速的一次,也是吃得最多的一次。
費德士一直在笑瞇瞇的看著狄奧,他在等,等狄奧介紹戰斗的過程,可是,一直到狄奧吃飽喝足,他連一個字都沒聽到,只聽到了饑渴難耐的咀嚼聲。
“咳咳……狄奧,那個米爾怎么樣了?”最后,費德士實在忍不住了。
“死了。”狄奧一邊回答一邊站起身,從養生學上說,餓得太久不宜食得過飽,而且吃飽之后也不能馬上睡覺,但他顧不上那么多了。
“真的死了?”雖然知道可能是這個結果,但親耳聽到后,費德士還是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死就是死了,還有真假?”狄奧一笑:“索菲亞在哪里?”
“在她的車廂里。”費德士用手一指。
“我先去和她說幾句話。”狄奧道。
“去吧、去吧。”費德士無奈的說道,他想聽的是過程,而不是含含糊糊的結果。
狄奧站起身,向索菲亞的車廂走去,而費德士一直在看著狄奧的背影出神,等到狄奧鉆進了車廂里,他才輕嘆一口氣;“這小子……瘦了很多啊……”
在車廂里,索菲亞縮在角落中沉睡著,狄奧離開的頭兩天,她都是徹夜難以入眠,后幾天也是時睡時醒,幾天的疲勞加在一起,讓她睡得很死,壓根沒有察覺有人鉆進了車廂。
狄奧輕手輕腳挪開燭臺,端詳著索菲亞,索菲亞似乎在做夢,一會兒用聽不清的聲音嘟囔幾句,一會兒又露出笑意。
還是不要叫醒她了吧,狄奧慢慢靠在了車廂壁上,再坐一會、再看一會,然后就出去找個地方睡覺。
不過,狄奧真的是困壞了,現在心神全部放松,有些東西就不由他控制了,逐漸的,他的身形一點點向下滑去,最后躺在了索菲亞身邊。
天亮了,營地中響起了一陣嘈雜聲,大家都知道狄奧昨夜已經回來了,也知道狄奧干掉了那個難纏的極限武士,他們的情緒都變得高漲起來。
沉浸在夢想中的索菲亞被嘈雜聲驚醒,等她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自己縮在一個人的懷里,索菲亞先是打了個哈欠,接著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然后推了狄奧一把:“你怎么跑到我這里睡來了,起來吧,讓別人看到有些不好。”
不止是索菲亞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狄奧也一樣迷迷糊糊的,雖然說他的神經象鐵鑄的一般堅韌,但再堅韌也有自己的極限,累過頭了,他也和普通人一樣。
“唔……”狄奧翻了個身,不耐煩的嘀咕著:“你還怕讓人看到……”
只有在這時候,狄奧才敢為所欲言,很久很久以前,可是索菲亞主動堅持要和他一起睡的,誰勸解都沒有用,這足以證明,索菲亞是一個不在意別人看法的倔孩子。
“你這人……”索菲亞又氣又笑,無奈的坐起身,還打開身邊的小鏡子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容貌,隨后跨過狄奧,推開了車廂門。
沙漠中刺眼的陽光讓索菲亞一下子變得清醒了,她的身形有些僵硬,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么。
下一刻,索菲亞一點點轉過身,呆呆的看著狄奧,眼中滿是震驚,接著閉上眼睛,用力甩了甩頭。
此刻,索菲亞甚至不敢睜眼,她怕,怕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那雙緊緊抓著地毯的手,也已經變得蒼白了。
就在這時,狄奧無意間翻了個身,腳尖不輕不重的在索菲亞的小腿上踢了一下,而索菲亞象觸電一般瞪大眼睛。
“狄奧……”當索菲亞確信自己沒有做夢時,淚水立即盈眶而出,接著便向狄奧撲了過去。
嗵……車廂中傳來沉悶的撞擊聲,把在附近徘徊的歌頓和雷蒙都嚇了一大跳,他們面面相覷著,怎么回事?
而狄奧也驀然驚醒,他立即抱住索菲亞,翻了個身,把索菲亞護在身下,他的背部象豹子般弓起,雙眼寒光閃爍,冷冷的從車廂門向外看去。
狄奧沒有搞清狀況,以為又有敵人偷襲,不過,他所表現出的發自本能的呵護,讓索菲亞的心都要碎了,接著索菲亞一把死死抱住狄奧,哽塞著:“狄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