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的季節
氓蜀地區,細雨頻繁。晚上下,白天晴;白天下,晚上晴。特別是入三月以來,幾乎每天都會有一陣靠靠霍雨,下的讓人感覺,連骨頭縫子里面,都帶有一股子濃濃的潮濕氣息”
鄭言慶邁步走出雷神殿道觀。
昨夜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的小雨,清晨的空氣,也格外清新。
站在雷神殿,鳥瞰山間云霧,如若置身于仙境一樣。不遠處,杜鵑花盛開,絢爛無比。在晨光中,恍若是一片杜鵑花的海洋。
雷神殿經過休整,早已沒有初次見到時的殘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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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刷的白色山墻,漆染過的紅色鉛皮屋檐。正殿里供奉有雷神和龍神雕像,旁邊尚有三座偏殿,分別是女媧殿、伏羲殿以及鬼谷殿。這些殿堂,都是鄭言慶和朵朵,出資修建起來。
無垢要在山上治病,但又不能在寺廟中。
而趙希談又是一個丹癡,經常會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動靜。尋常寺廟道觀,都不愿意留他,所以才會躲到了破落的雷神殿中。鄭言慶一想,覺得既然住在寺廟里不方便的話,索性就花錢重修雷神殿,順帶著連同女媧、伏羲和鬼谷子,一同也修建了殿堂,以享用香火。
本來,一座興修的道觀,香火會很旺盛。
但雷神和龍神小都是主管風雨的神靈,而氓蜀地區,最不缺的就是雨水。
這也是當初雷神殿會破敗的一個原因吧。人們喜歡舍近求遠,或者卸磨殺驢。沒有用的神靈,他們不感興趣。所以即便是雷神殿重修之后,依舊顯得很清靜。正合了鄭言慶的心思。
孫思邈也搬來了雷神曉
方面給無垢治病,另一方面與趙希談討論煉丹。
他也是一名修道者,雖然早先言慶的一席話,對他產生了觸動。但觸動平息之后,他很快有回復了正常。畢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如同鄭言慶那樣,屬于堅定的無神論者。而且,即便是鄭言慶自己,也不敢說真就不相信神靈。或許重生之前,他不太相信;但重生之后
不過,言慶更傾向于接受隋唐時的儒家思想。
孫思邈搬來之后,仔細為無垢檢查一番。
要說起來,這種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氣疾,的確屬于頑癥。不過通過鄭言慶制作的建議聽診器,孫思邈可以更加詳盡的了解到無垢肺部的呼吸狀況。所以在診斷后。他設計出一套治療方案。
不同于鄭言慶所知道的那樣,上手就使用藥物。
按照孫思邈的說法:食眨針酒藥,用藥屬于最后的手段,不到不得已,他是不會使用藥物。
言語中,頗有一些鄭言慶耳熟能詳的道理:是藥三分毒。
同時改變無垢的生活習慣,并加以對她的呼吸,生理,身體等各方面進行調節,以達到根治的結果。
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絕非朝夕之功。
閑來無事的時候,孫思邈會帶著鄭言慶游走于峨嵋山之間,傳授他一些基礎的藥理和醫理。
為什么要交給鄭言慶這些?
孫思邈自己也說不明白,反正總覺得,多知道一些東西,沒有壞處。
而且在山中行走,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趙希旗癡迷于煉丹之術,不愿意和他一起;那些僧人們,雖然關系不錯,可畢竟牽扯到佛道之間的區別,所以孫思邈也不想和那些健談的僧人們一起出行。如今有了個鄭言慶在身邊,倒是多了一個能說話的人,他自然不會放過。
轉眼一年過去,無垢的病情,也大有好轉。
臉蛋兒紅撲撲的,看上去好像快要熟透的蘋果。笑起來的時候,也格外響亮,不再似從前那般,好像肺部拉風箱一樣。峨嵋山秀麗的風景,已經在佛道氣氛的熏陶之下,平靜的心情,使得無垢上山之后,再也沒有發過病。高夫人看無垢的病情好轉了許多,又開始惦念兒子。
于是在不久前,和裴行儼一同下山,返回洛陽。
臨行前,高夫人就把無垢,托付給了鄭言慶。
其實,這也是長孫晨的遺愿。高夫人當然能看得出來,裴翠云和朵朵,似乎都挺喜歡言慶。
不過她更愿意。讓女兒和言慶更親近一些。
“言慶啊小無垢就托付給你了”我此次返回洛陽,估計得要有些日子,才能回來
鄭言慶很鄭重的回答:“夫人只管放心,無垢在這里挺好,我和孫真人,都會好好的照顧她
說實話,無垢如今已經十歲,性子卻如同幾年前那般的嬌憨。
不管是言慶也好,裴翠云、朵朵也罷,對她都非常關照。
高夫人這才放心離去。為人父母,的確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守著女兒想兒著兒子的時候,叉會掛念女非無垢的病情測公高夫人說不定,就要帶著她一起回洛陽。
雷神殿門前,有一塊極為空曠的平地。
雄大海站在平地上,赤著上身,正迎著朝陽練功。
他練功的器具,非常有趣。是一個五十斤上下的實心鐵球。鐵球順著他的雙手、臂膀,肩頸、后背滾動,就好像吸附在雄大海的身體上一樣。骨碌碌卻不見掉落下來。隨著那鐵球的滾動,雄大海身上的肌肉,明顯的起伏不停。并且伴隨著悠長的呼吸。額頭上大汗淋漓。
這是孫思邈獨創的混元球。
說他不通武藝。可是孫思邈可以輕松的將雄大海擊倒。
說他精通武藝。他又真的是不太明白”孫思邈的一身本領,完全是根據養生術和五禽戲衍化而來。
來到峨嵋山之后,常年行走于山中,他自行創造出一套極其獨特的練功方法。
混元球的滾動,暗含著道家養生之術的原理。
雄大海通過混元球滾動時產生的力量,而領悟出由力化勁的法門。
年來,他每日修煉混元球。從最開始的拳頭大小,到如今要經過特別鍛造而成的大鐵球,進境一日千里。
鄭言慶當然也樂得其成。
雄大海的本事越厲害,將來他就越有本錢。
同時,言慶在孫思邈的指點下,系統的學習了五禽戲,又時常與峨嵋山的僧人交流,武藝倒也進步不小。
至少,他的力氣增加了很多。
十字刀已經略顯輕靈,使用的時候,壓不住手。
用孫思邈的推測,言慶若用使用刀的話,至少需要三十斤上下,才能趁手1如若使用馬槊,應在六十斤到八十斤左右。所以,制式的馬槊。已經無法趁手。可是想要專門打造出一支馬槊,又招不得合適的制槊大師。言慶從孫思邈口中,再一次聽到了言虎的名字,心里再感覺好生憋屈。
“孫真人,您知道言大家,為何滿門遭遇不幸?”
在一次進山采藥的路上。鄭言慶忍不住詢問。
孫思邈回答說:“外面流傳說,言虎是遭遇仇家的報復,以至于滿門被殺。
不過據我所知。似乎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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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四周看了看,才想起這是在荒山野嶺之中,于是低聲道:“我聽人說,言虎好像受了什么牽連,以至于朝廷出手”不過朝廷針對的不是言虎,好像是言虎的妹夫。我也只聽說了這些事情,至于更詳細的內情,估計只有朝中一些權貴,比如你的老師,可能知道吧。”
長孫員的確有可能知道!
可他,已經死了”,
鄭言慶只好再一次打消了追問的念頭,但心中對他父親的來歷,卻更加好奇。
雄大海練習混元殊。不時從口中,發出牛吼的聲息。
臉通紅,鐵球緩慢的在他身上滾動。忽而前進,忽而退后”如同具有了生命。格外有趣。
言慶很羨慕雄大海的這種功夫。
這家伙練習混元球一年的時間,進步之明顯,簡直令人咋舌。
鄭言慶覺得,他練五禽戲和養生術這么多年,似乎都比不上雄大海一年的功夫。只是,這門功夫有一個缺點:不能飲酒,不能吃葷腥,不能沾女色。換句話說,這混元球,是一門童子功。
用孫思邈的話說:“大海想要把混元球練到極致,非十年功不可成。
十年之后,百斤鐵殊滾動自如,元陽穩固,才算是大成。但這十年中。他需如苦行僧一般修行。”
“那元陽穩固,又是什么境界?”
“幾近還虛之境。小,
孫思邈笑著說:“你不成,你雖然練習五禽戲和養生術,但這底子,卻比不得大海這么好。
他這盤子。天生就是練混元球的料。十年,只要熬過十年,我相信天底下,將少有人能與他抗衡。他性子憨直,心思也單純,若換做是你。弄不好念頭一轉,一口氣岔了,就丟掉性命。”
鄭言慶也只是問問。
十年不吃葷腥,十年不近酒色”
他自認,做不到這一點。
反正他練了養生術和五禽戲,就算比不得雄大海,至少也能有自保之力。
所以,言慶很知足。
只是每一次看到雄大海練功的時候,仍不免有些羨慕。
“吼!”
隨著雄大海發出一聲牛吼,鐵球滾落在他手中。
“大哥。”
他憨憨一笑,把混元球放在臺階角落處,然后邁步走上前來。這家伙的個頭,越來越大。
站在鄭言慶的跟前,需仰著脖子說話。
如同一座小山般,但又不失靈活。鄭言慶揉了揉臉頰,”二:”夾吃洗洗澡,吃早飯
“恩”。
雄大海縱身跳上了臺階,循著回廊,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候,只聽偏殿里轟的一聲巨響,言慶連忙扭頭看去,就見偏殿中冒出滾滾黑煙,氣味極其刺鼻。
“趙真人!”
言慶連忙跑過去,就見趙希憔,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
“言慶啊,你那方子好像不對。”
原來,鄭言慶觀察趙希談煉丹時,竟驚奇的發現,他的丹方,似乎與傳說中的火藥,極為相似。
趙希旗采用的方法,頗似煉丹術中的狀火礬法。
就是用硫磺、硝石碾成粉末,再加入馬兜鈴,在爐火之中燒煉。馬兜鈴,含有碳素成分,三者混合在一起,基本上就形成了火藥的配方。但相互間的比例,卻尚未搭配妥當,以至于每次煉丹,都會造成炸爐的危險。好在趙希詆也算是經驗豐富,在一次次試驗中,摸索具體的比例。
言慶倒是知道火藥的成分,可是具體的比例,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他時常會對趙希談的方子提出一些建議。有時候會成功,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失敗居多。
如果趙希談真的能鼓搗出火藥來”
言慶不止一次,在心里面意淫。
有幾次,他甚至想要和趙希談一起鼓搗。
但考慮到危險的后果,言慶最終還是裹足不前。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他只需要盡可能的提供方便。比如材料啊之類的東西。
趙希旗拿著一個本子,在上面急匆匆的寫了幾筆。
“嘿嘿,我就不相信,練不出金丹來。”
和鄭言慶打了一個招呼之后,趙希該就匆匆的走了。
雄大海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在鄭言慶身后輕聲道:“大哥。這趙瘋子,,又開始癲狂起來了。”
“恩,你要是不聽話,日后我就讓你陪他煉丹。”
雄大海臉色頓時大變,連連搖頭道:“大哥,我一直很聽你的話啊”我這就去洗澡,然后吃飯。”
跌跌撞撞小頗為狼狽的逃走了。
只看得鄭言慶,在后面哈哈笑個不停。
“言慶哥哥,你又在欺負大海哥哥了”
個。嬌憨的聲音傳來,卻見從回廊拐角處,走出一個少女。
她一身道裝衣衫,寬大的道袍罩在瘦削郊區,更透出幾分動人之色。只是年紀小了一點,不過卻是一個美人胚子。
“無垢,你怎備這么說我?”
少女正是無垢,笑嘻嘻的說:“網才我看見大海哥哥慌慌張張的跑過去。肯定是你欺負他了。”
“我欺負他?”
言慶笑著搖頭道:“我可沒欺負他,只是告訴他,若不聽話,就讓他跟著趙真人去煉丹。”
“那還不算欺負人嘛?”
無垢嬌憨的崛起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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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雄大海平日里對她很好,甚至是言聽計從,實在不忍心,看他狼狽的模樣。
鄭言慶走過去,輕輕掐了一下她紅撲撲的臉蛋兒。
“吃過早飯了沒有?”
“恩,吃過了”孫真人要我過來找你,說是翠云姐姐派人前來,好像發生了什么事情。”
鄭言慶說:“那咱們這就過去。”
他拉著無垢的小手,往偏殿走去。
邊走,心里一邊奇怪:翠云無緣無故的,派人過來干嘛?
來到偏殿,就見殿內站立一個青年。
此人名叫徐興波,是錢唐余杭人氏。準確的說。他是朵朵的表哥,也是朵朵母親,徐夫人的族侄。大業二年,徐興波奉哈士奇之命,來到榮樂城。他也是在榮樂城田莊里,朵朵為數不多的幾個親信之一。
見到鄭言慶,徐興波連忙快步上前見禮。
“徐大哥不必多禮。”鄭言慶伸手攙扶住他,“翠云有什么事情?要你這般著急的趕來山上
按照習慣,每個月的十五,鄭言慶會返回榮樂城,住上個十天左右。
算算時間的話,這個月也快回去了。可裴翠云這時候卻把徐興波派上山來,想必是有急事。
徐興波形容有些焦慮。
他連忙道:“鄭公子,朵朵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