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位千浮戲山中。
這里宛若一個夢幻的世界:峽谷深疊百丈玉翠,香草葳蕤叢生,如索如蟒般得葛根藤條,更隨處可見。
時值秋季,紅葉滿山。
這里有千萬只五彩斑讕蝴蝶相會的蝴蝶谷,也有連綿不斷的底下溶洞。每逢冬季,積雪不化,紫氣蒸騰,祥云縈回,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山中,還有一條八公里長的峽谷,九曲蜿蜒,流水奔騰。
鄭言慶和徐世績坐在山巔,看著滿眼秀美的景色。
“徐大哥,再過兩日,我就要隨宗田出征了。”
徐世績說:“我聽說了,而且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
“徐大哥莫非有什么話要說?”
徐世績猶豫一下,看看四周,見沒有旁人才壓低聲音道:“言慶,此次陛下舉傾國之兵,看似聲勢浩大,可我以為,恐怕沒那么容易。陛下根本不了解高句麗的情況,就冒然出兵。
我擔心,會有意外。”
這也是鄭言慶自知道了楊廣意欲東征之后,第一次聽人說出不好的意見。
不過他試探的問了一句:“據說此次是陛下御駕親征,親自指揮作戰,想來應該沒問題吧。”
“怕就是怕這一點。”
徐世績說:“陛下,從前雖指揮過作戰,但內有高穎楊素,外有賀若弼韓擒虎這些名將。他只是督戰,并沒有真正的指揮。可這一次,他要親自指揮……若換做朝中任何一員將領,此戰必勝,無需擔心。偏偏陛下要總領兵權,我擔心會生出亂子。戰場之上,變數太多了。
而且,陛下此次并非是已消滅高句麗為主要目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只是想炫耀一下大隋的國力而已。一次失利,只怕會有二次、三呃……如若始終不能拿下,則國力畢竟揮霍一空。
最可怕的是,如今關東并不安寧。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陛下不急著先平定朝中局勢,而一味對遼東用兵的話,恐怕會讓局勢更加糜爛。”
徐世績說出這一番話,顯然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
鄭言慶沉默了!
原因無他,他發現徐世績所說的事情,竟然和歷史有著驚人的相似。這就是初唐軍神的本事嗎?
“徐大哥,這些是你想的嗎?”
徐世績猶豫了一下,“有些是我所想,有些不去……”
“哦?”
“有一些,是房縣令的看法。我此次來,也就是受了房縣令的囑托,轉告你一下,若能不參與,最好不要參與。因為很可能會有意外發生。滿朝上下,都未將高句麗看在眼中,可實際上,那彈丸小國,絕非易與之輩。房縣令研究過一些高句麗的情況,認為那里一年之中,適合作戰的時間并不算長。一旦陷入消耗戰,將會給朝廷帶來巨大的壓力,甚至可能潰敗。
另外,高句麗治下,大城鎮并不多,而是以塢堡為主,城高壁堅,內中又有充足糧草。若不能速戰速決,恐怕就會有滅頂之災。高句麗人素以反復聞名,全無道德禮儀廉恥之心……陛下如今的性情,實不宜指揮作戰。房縣令讓我轉告你,如若無法避免,要時刻注意安全。”
鄭言慶一言不發,撿起一塊石子,擲向山谷之中。
“徐大哥,如若天下……我是說如果,真的出現房縣令所說的情況,你又當做什么選擇呢?”
“選擇?”
徐世績想了想,突然一笑“,你做何等選擇,我亦做何等選擇。”
“你這么相信我?”
言慶扭頭看著他,輕聲道:“說不定我的選擇是錯誤呢?”
“那正好,我就把你推到正確的選擇上……而且咱們相識已有七年,貌似你的選擇,尚未出現過差錯。”
鄭言慶不禁笑了,徐世績也笑了!
從這一刻開始,言慶知道,徐世績已經和他,牢牢的綁在一起。
三日后,鄭言慶帶領沈光和雄大海,趕赴茶陽。
本來,他想帶黨士杰三兄弟一起過去。可后來一想,沈光和雄大海都走了,鄭世安手里可就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了。再加上黨士杰三人的年紀,都已經過了成丁之年,似乎對這種事情的興趣,并不是很大口所以商議了一下,言慶還是決定,把黨士杰三兄弟留在鞏縣。
小念也想去,卻被言慶拒絕。
這是要去打仗,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當初送無垢入峨嵋山。
帶著個女人,成什么體統?
小念雖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言慶所言有理。再者說,細腰和四眼,也只有她能夠指揮起來。
淚漣漣的,小念攙扶著鄭世安,送言慶三人上路。
鄭言慶三人帶了六匹馬,除了玉蹄兒之外,其他全都是從西域買來的寶馬良駒。
雄大海身高體重,若加上兵器裝備,一匹馬恐怕難以承受。所以多帶兩匹馬,正可分擔操勞。
三人一路上馬不停蹄,在清晨出發,于正午抵達茶陽城外。
言慶先到安遠堂拜見了鄭仁基,得知宗團已經集結完畢,鄭宏毅帶著家將,早已進入軍營。
鄭言慶于是立刻拜別鄭仁基,帶著沈光和雄大海,來到茶陽城外。
只見一座小型的軍營,拔地而起。
營門口,站著兩個鄉勇,拉著兵器,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不過他們攔住了鄭言慶的去路,大聲喝問:“什么人?”
“我乃鄭言慶,還請代為通稟鄭醒,就說我前來報到。”
“啊,原來是鄭公子!”
鄉勇聞聽,連忙行禮,其中一人跑進營中稟報。言慶跳下馬,站在營門外,眉頭緊蹙一起。
居然稱呼我為,公子”難道不知道,我是此次軍中司馬嗎?
正想著,突然聽到軍營里傳來一陣女人的嬉笑聲。言慶一怔,心道:這營中怎么會有女人?
他邁步往營中走,卻被一名鄉勇攔住。
“鄭公子,鄭將軍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廣、。”
“滾開!”
鄭言慶臉色一沉,厲聲喝道:“營中何來女子嬉笑之聲?你們把這軍營,當成玩樂之所嗎?”
“可是……”
那鄉勇還要開口,雄大海邁步上前,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活生生拎了起來。
“我哥哥要進去,你再敢阻攔,老子把你撕成兩半。”
那黑黝的面膛,獰戾的表情,嚇得鄉勇話到嘴邊,立刻又咽了回去。
言慶大步走進軍營之中,只見營中軍帳林立。許多軍帳外,還搭著女人的衣服,更不時有女人嬉笑聲,從軍帳中傳出來。言慶走到一個軍帳門口,撩起簾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卻見兩個裸蟲糾纏在一起,正在里面上演一出活春宮圖。那男子開口罵道:“什么人,滾出去?”
鄭言慶劍眉一抖,“大海,把他給我抓出來!”
雄大海二話不說,邁步走進軍帳口任憑男人大聲喊叫,卻如同抓一個小雞子似地,仍在了鄭言慶腳前。
言慶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這時候,騷亂聲已驚動了其他人。
不少人從軍帳里出來,有的一身文士裝扮,有的盔歪甲斜,臉上還帶著女人的嘴唇印子。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個個不由得愣住了!
鄭言慶對那些人理也不理,厲聲喝道:“軍中白晝宣淫,依照軍法,乃梟首之罪。”
“你放開我!”
裸蟲大聲叫喊“,你是什么人,竟敢在這里撒野?”
“我乃宗團司馬參軍,執掌軍中刑罰。沈光,還不行刑?”
“你敢殺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鄭言慶根本不理睬,松開腳。
裸蟲噌的一下子竄起來,指著鄭言慶剛要開口大罵口卻見沈光上前,二話不說拔出短刀,一手揪住他的頭發,橫刀在他脖子上一抹。一股血水從腔子里沖起,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入沈光手中。剎那間,女人們的尖叫聲,在營中回蕩不息。
“大海,把人頭懸掛轅門,將營中女子,盡數趕出軍營。”
話音未落,營中一陣騷亂。
一名青年急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也不禁嚇了一跳。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軍營中殺人?”
這話一出口,言慶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恐怕就是鄭元壽的長子,鄭醒。
言慶看著他驚怒的模樣,不慌不忙,拱手道:“我是鄭言慶,乃宗團行軍司馬參軍。敢問閣下,可是鄭醒鄭大公子?”
“你……”
鄭醒臉色鐵青,強抑著怒火道:“鄭言慶,你雖是軍中司馬,可要殺人,也該先問過我才是。”
“軍中司馬,就是執掌軍紀。
遇事無需通稟,有先斬后奏之權。此乃族老會賦予我的權利,大公子若有不滿,可向族老稟報。”
“稱過……”
鄭醒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哄著,捧著,那受過這種氣?
他剛要開口咒罵,言慶眼睛一瞇,凝視著他,竟讓他把話生生憋回肚子里。
“大公子,我不僅僅是軍中司馬,更是朝中云騎尉。此次出征,關手我鄭家聲譽,還關系到朝廷臉面。你即為軍中主將,當知十七禁律五十四斬。在營中白晝宣淫,本就是死罪……還有這些個女人,為何出現在軍中?莫不成,這一切都是大公子你同意的嗎?如若這般,我當立刻向族老稟報,請求族老會,罷去你主將之職。”
言慶抬起頭,絲毫不管鄭醒的臉色,是何等鐵青。
“來人,把這狂生給我綁起來。”
鄭醒忍耐不住,一聲怒喝。
就在這時候,只聽人樣后有一人厲聲喝道:“我看哪個敢邦鄭司馬!”
人群分開,鄭宏毅帶著一幫鄉勇,出現在言慶的視線里。
他走到人前,大聲道:“我看鄭司馬做的沒有錯,這軍營不像軍營,早就該有人整頓一番。”
言慶看見鄭宏毅來了,并且堅定的站在自己的一邊,臉上登時浮出一絲笑意。
他朝著鄭宏毅點點頭,而后沉聲喝道:“鄭宏毅,命你立刻將這些女人趕出營中,那個阻攔,格殺勿論。”
他知道,鄭醒這種世家子弟,絕不能客氣。
畢竟這是要出征打仗,而不是去游山玩水。軍紀不嚴,不僅僅會連累到三軍性命,更會讓鄭家,成為他人的笑柄。言慶倒是不介意得罪鄭醒,相反他很想和鄭醒,來一場激烈沖突。
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得罪了鄭醒,族老會不讓他隨軍出征。
鄭宏毅二話不說,立刻指揮手下鄉勇,驅逐營中女子。這宗團里,有兩大勢力。一個是鄭醒手下,以著經堂為主的族中子弟,還有就是以鄭宏毅為首,以安遠堂子弟為主的另一批人馬。雙方各有二三百人,其余的大都是中立者。只是,由于鄭宏毅年紀小,所以略處下風。
宏毅小時候,也是聽著鄭言慶說三國故事長大。
對于軍中的事務,格外有興趣。
他和鄭醒不太一樣。鄭醒武藝高強,但若論兵法,卻遠不如宏毅了解。這兩天來,鄭宏毅想要阻止這些事情發生,可奈何鄭醒是主將。他有心阻攔,卻無余力。如今鄭言慶來了,讓鄭宏毅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再加上入營之前,崔夫人曾叮囑他,要多聽鄭言慶的意見。
鄭醒這一下子,是顏面盡失。
他怒沖沖凝視著鄭言慶和鄭宏毅“,這營中,我是主將……來人,把鄭言慶和鄭實毅拿下。”
一幫子族中子弟,立刻大聲呼喊。
鄭醒的人,略多,所以在聲勢上,占居了上風。
言慶眼睛一瞇,向沈光看了一眼。沈光二話不說,墊步竄出,手中十字刀一分,大橫刀將一名族中子弟逼退之后,練身撲到一個壯漢跟前。
這家伙叫嚷的最厲害,但是看裝束,卻非七房子弟,而應屬于鄭醒的護衛。
沈光出現在他面前,壯漢一聲獰笑,拔刀向沈光劈去。只見沈光肺下一個小錯步,輕松讓開對方的長刀,身子一扭,小橫刀順勢在那壯漢的脖頸間一抹,旋即刷的一下子退到言慶身后。
一蓬血霧噴濺,令鄭醒身邊的人,頓時鴉雀無聲。
鄭醒武藝雖然高強,可畢竟是沒經歷過生死之戰。至于他身邊的那些人,多是紈绔子弟,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鄭言慶冷聲道:“大公子,從現在開始,我將履行軍中司馬之職,任何人膽敢違抗軍紀,我絕不輕饒。從現在開始,一炷香的時間,所有人穿戴整齊,在營中集合。鄭宏毅,你帶著雄大海,檢查各軍帳之中的物品。但凡與軍中無關的事務,全都給我扔出軍營,阻攔者,斬立決!”
鄭宏毅頓時笑逐顏開。
言慶大哥不愧是能寫出三國演義的半緣君,處理事情,可真是快刀斬亂麻啊!
才剛一過來,就把局勢扭轉。他連忙拱手唱了一個肥喏,帶著人帶著人,開始檢查營中軍帳。
鄭醒的手,握成了拳頭,臉色鐵青。
言慶對他說:“大公子如若不滿,可以立刻向族老會稟明情況。還有你們,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這里是軍營,不是你們吃喝嫖賭的地方。我為軍中司馬,膽敢觸犯軍紀者,我絕不留情。
拆遷辦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
再有四五天的時間,要搬離這個房子,到時候估計能穩定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