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請勤哥倆口子和儉哥兒……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十一娘笑著應了,讓宋媽媽送了帖子去。
宋媽媽回來道:“三夫人一直追問請大少奶奶是誰的主意?我說,幾位哥兒、姐兒都去,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自然也要去。三夫人還要再問,三爺要出門,三夫人要服侍更衣,這才端了茶。”
正說著話,竺香進來:“回事處的問我們要多少人跟著去云居寺,我倒了個名冊,夫人您過目一下!”
宋媽媽見十一娘有事,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抬頭卻看見院子豐央有幾個未留頭的小丫鬟湊在一起嘀咕。看見她,亂糟糟地喊了聲“宋媽媽”一窩蜂地散了去。
“這是做什么呢?”她不由皺了眉。
在門口當值的小丫鬟忙笑道:“聽說夫人要去廟里,幾個玩性大,都尋思著要跟過去服侍呢!”
宋媽媽點了點頭,就看見謹哥兒邁著小腿跨了高高的門檻,小跑著朝正屋去,身后呼啦啦跟著一大群丫鬟、婆子。
她忙迎了上去。
“我的小祖宗,可慢點。
”宋媽媽抱了謹哥兒,“這要是磕到哪里可怎么得了?”
謹哥兒笑嘻嘻地,掙扎著下了地。
宋媽媽跟養他身后進了正屋。
謹哥兒已撲到了十一娘的懷里:“娘,娘,哥哥,蹴鞠。”
徐嗣誡在學堂里。
十一娘知道他這是要找徐嗣誡玩,裝做聽不懂。放下心里的事,耐心地問他:“哥哥怎么了?你要是想蹴鞠,和哥哥一起就行了?”
旁邊的紅玟忙解釋道:“五少爺””卻被十一娘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多說。
謹哥兒急起來:“哥哥,蹴鞠。”
十一娘就笑著摸了摸他頭:“你去找哥哥蹴鞠就走了!”
謹哥兒臉色漲得通紅,半晌才說了句“哥哥不蹴鞠。”
五個字!
十一娘的笑容忍不住就溢了出來。
她緊緊地抱了兒子:“哥哥去學堂了,不和你蹴鞠,是不是?”
謹哥兒小雞啄米似點著頭。
“那等哥哥下學了再陪謹哥兒蹴鞠好了!”十一娘抱他坐到了東次間臨窗的大炕,“娘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謹哥兒想了想”依偎在了母親的懷里。
十一娘讓兒子去找畫冊,心里卻琢磨著得想辦法把謹哥兒身邊的人培訓一番才行。要不然,他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只言片語大家就絞盡腦汁地猜,對他性格的塑造是個大障礙…………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元娘。
當初徐嗣諄身邊服侍的人比謹哥兒還多,她又病著,精力不濟,就這樣,徐嗣諄也沒有養成紈绔子弟的張揚跋扈在兒子身上,她一定也像自己似的”花了很多的心血吧!
想到這里,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到了五月十六那天,天空剛剛露出幾道霞光”永平侯府的大門吱呀呀漸第打開。在穿著青色綢衣,騎著棗紅大馬的護院護衛之下,碌骨骨駛出十幾輛馬車。
在荷花里住的人,既貴且富,平日并沒有多少人走動。馬車駛到西大街時,才引起了路人的駐足。
喧闃聲不時傳入十一娘的耳朵里。
謹哥兒趴在車窗上,把臉貼在綠色的綃紗窗朝外望。
“娘,好多人”好多人!”
他興奮的兩眼發光。
十一娘哈哈地笑,和兒子一起趴在車窗上朝外望,聽他的童言稚語。
出了城,人漸漸少了,身份也有了變化一西大街多是燕京城人”大多衣飾華麗,身邊跟著隨從,琳瑯滿目的招牌下,招呼客人的小廝也都很是光鮮。現在觸目所及,或是挑著雞鴨進城販賣的,或是背著行囊風塵仆仆從遠地而來的,或是趕著滿車物貨的行商。謹哥兒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娘,雞,雞!”他指著路邊的一個農民模樣打扮的人就嚷了起來。
十一娘笑著親了親兒子的面頰:“謹哥兒好聰明”那就是雞!”
他只在畫冊里見過。
十一娘的話音未落,謹哥兒又跳了起來:“娘”牛,牛,牛!”
“是啊!”她笑道,“那個長著角的,就是牛。”
謹哥兒一路認著東西,到了云居寺的山門,下了馬車,他的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
蹬蹬地往正在和主持見禮的太夫人身邊跑:“祖母,祖母,我看到雞了,還白雞,牛,還有馬……”
他還分不清雞鴨鵝的區別,把鵝叫白雞。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主持是個五十來歲的和尚,中等身體,像所有這今年紀的人一樣,有點發福,卻也不至手走形,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精明干練之人。
他立刻彎了腰,笑容和藹地望著謹哥兒:“這是貴府的六少爺吧!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個有福之人啊!”
“師傅過譽了“太夫人謙遜著,臉上那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卻透露了她真實的想法。老人家吩咐謹哥兒,“快叫正和師傅。”
謹哥兒大聲地叫了聲“正和師傅”。
把正和和尚高興的胡子一翹一翹的,連聲贊他“舉止大方,行事爽朗,以后是個大將之才”之類的話。
太夫人笑瞇瞇地牽了謹哥兒的手進了山門,帶著媳婦、孫子、孫女在大雄寶殿拜了菩薩,然后由正和師傅陪著去了一旁的廂房歇息。
謹哥兒到底年幼,跟著這樣跑了一圈,累伏在顧媽媽懷里睡著了。
徐嗣勤則帶著徐胡儉、徐嗣諄、徐嗣誡由正和師傅陪著去了藏經洞。
五夫人想去放生池,方氏和貞姐兒聽了眼底露出幾分期待。謹哥兒難得出來一趟,十一娘想等會陪兒子到處看看。
“要不,你把詵哥兒放我這里吧!”她笑道,“你帶了貞姐兒去。”
歪在床上由二夫人捶腿的太夫人聽了笑著吩咐二夫人:“你也去吧!難得出來一趟,到處走走,散散心!”
二夫人笑道:“四弟妹要照顧孩子,我也走了,您身邊誰服侍啊!”
“看二夫人說的。”杜媽媽在一旁打趣道,“我年紀雖大了,可這服侍人的事,二夫人未必就有我細心周到。”
太夫人直笑,喊了五夫人:“把你二嫂也邀了去。”
五夫人就挽了二夫人的胳膊:“你不去,我們都去不成了!”
二夫人只好放了美人捶,笑著和五夫人、方氏、貞姐兒、歆姐兒出了門。
杜媽媽給太夫人捶腿,十一娘給并肩躺在炕上睡覺的謹哥兒、詵哥兒打扇。
有小沙彌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太夫人,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金大人的夫人攜女兒到寺里還愿,聽說您在這里,想進來給您磕個頭。”
太夫人聽著“哦”了一聲,道:“請金夫人進來吧!”然后對十一娘道,“這位金大人,祖上也曾做過參將,蔭恩入了西山大營,后來跟老四出征過苗疆立了戰共,回來后走路子進了五城兵馬司。現在雖然只是化品官”但管著東大街的斛斗、秤尺,人又忠厚踏實,幾年下來,家中越發的殷實了。”
就算如此,以太夫人的身份地位,又不是對徐家有恩,太夫人是不走了解的太細致了些呢?何況今天太夫人帶了小字輩來廟里敬香,徐令宜生怕有個閃失”初十就派人到云居寺打點,就連吃的水都由徐家的小廝嘗了才送到廚房,更別說是有外人到寺院來參拜了?這金夫人帶著女兒,也來的太巧了些?
待金夫人進來,十一娘不由仔細地打量金小姐。
金小姐看上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雪白的皮膚吹彈欲破,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芽兒,別人說話的時候她就睜大了眼睛聽著,表情十分認真。像親家妹妹般的親切可愛,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太夫人和金夫人說話的時候”謹哥兒、詵哥兒都醒了,謹哥兒揉著惺忪的眼睛就在那里喊“娘”詵哥兒則翻身就爬了起來”扯著喉嚨就哭了起來。
金小姐嚇了一跳,看著兩個孩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看得出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金夫人忙向太夫人解釋:“她是家里的最小的一個……”
太夫人慈祥地笑:“又不是那寒門祛戶的,大的帶小的。”
金夫人聽子,這才松了口氣。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嘀咕。
難道太夫人是看中了人家金小姐金夫人和金小姐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
詵哥兒由乳娘抱著喂奶去了,十一娘則喂謹哥兒喝水。
太夫人就問十一娘:“你覺得這位金小姐怎樣?”
看得出來,這位金小姐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要不然,也不會有那樣歡快的笑容了。
十一娘覺得挺好的。
太夫人聽了微微翕首,沒再提金小姐的事。
在廟里吃過齋飯,太夫人由二夫人陪著在廂房里歇著,徐嗣勤等人去看墓塔,十一娘則帶著謹哥兒在寺里逛。五夫人等人看了,也跟著十一娘在寺里逛。
那些菩薩的面具猙獰,十一娘怕謹哥兒受驚嚇,只帶著他在殿外玩。
殿外有寬敝的丹墀和長廊,長廊上雕刻著各式各樣的佛經故事的浮雕,上下臺階旁還立著仙鶴、烏龜等吉祥石雕,謹哥兒和歆姐兒到處跑,摸摸這里,摸摸那里,高興得不得了。
回去了和徐令宜說,嘰嘰喳喳,過了子時才睡著。
徐令宜這才有機會問一直含笑不語望著兒子說話的妻子:“可走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