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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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刃天涯
對上王國華，劉斌還是相當尊重的。劉斌這個人不是說相對單純，體制內能夠有點出息的都不單純，頂多說有點另類。什么意思呢，就是這種人更多的心思都是放在工作上，蠅營狗茍的專營不是很擅長，與其他人比起來算另類了。
“王主任好，這位就是黃總吧，歡迎黃總來林旺縣投資。”
握手客氣后，一行人往餐廳去，路上劉斌提起教育局截留名額的事情道：“上午我去市里開會，楊特意留下我談了幾句。他讓我轉告王主任，市教委的個別同志，已經受到了紀律處分。據說，這個事情背后還有別的隱情，有個女的到市委信訪，把教委主任給告了。說是教委主任騙jiān了這個女同志，說給人轉正一直沒辦下來。聽楊話里頭的意思，這事情不是個別現象，教育系統也該好好整頓一下。楊還說，縣領導班子的一些成員，估計也要動一下，特意問了我，縣委有什么具體想法沒有。我說，回來跟陳縣長商量再說。”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聽著劉斌匯報，提起本縣教育局的時候，劉斌不免苦笑道：“王主任，縣教育局出了這種事情，說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以前在縣長的任上，一些事情都沒有做好。對教育系統的關心也不夠。這一次，縣委特意開了一個會，教育局的幾個負責人，都做了相應的調整。市里截留的名額也退了出來，回頭我安排人去通知雪蓮同志，讓幾個民辦教師來把手續辦了。”
楊國民通過劉斌的口，轉達了一個意思。這一次，要感謝王國華了，他已經借機生事。這一段的匯報，核心內容還是楊國民的話，他已經動手了，這一次要趁勢而為。王主任有什么想法關于林旺縣的，都可以提出來。
當然了，劉斌就未必沒聽出這個意思來，這個匯報有不排除是一種等領導話的意思。林旺縣的人事問題，劉斌還是要看王主任的意思。
“雪蓮那邊，我去打招呼吧。縣委班子的事情，你跟凱華商量著看情況提一下就是，我是來扶貧的，不是來北山市當組織部長的。這個事情我管不著。”王國華打著哈哈，意思也都表達清楚了。
趁著王國華和黃總進包廂門的時候，劉斌伸手拽了一下陳凱華，低聲道：“王主任有沒有什么明確指示？”這意思就明了了，劉斌覺得王主任應該還是有通盤考慮的，就像扶貧工作一樣。
不曾想陳凱華笑道：“哪來的什么明確指示？剛才的話你沒聽明白么？我們商量著辦，要我說，這個事情你去跟市里談，我哪有那個時間忙這個，幾千萬的扶貧款下來了，事情多的忙不過來。”
劉斌不免茫然了一下，感情王主任還真的對這個一點都不上心。
黃嫻的林旺縣之行并不是匆匆來去，而是打著考察的名義，開始在縣里東游西蕩，王主任只好陪著她到處走動。黃總在得到了王主任愿意陪同考察的許諾后，心花怒放的，第二天一早把老弟給踹回了省城。
可憐的黃強只好坐班車回去，這地界也沒個大巴啥的，得到北山市才有。
實際上，除了貿易之外，黃家的經營的業務跟林旺縣基本不沾邊。黃強是做“進出口”起家的，后來巴結上了林拱，觸角漸漸地涉及建筑、地產領域和餐飲娛樂行業。要說制造業方面，還不如劉玲老娘那邊。
黃總的考察，也不是為了什么投資。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一個在一段時間內，能夠獨占王主任的。這才是黃總最為開心的所在。這不，王主任白天陪著黃總四處游玩，在林旺縣的山山水水之間，偶爾也會留下一點興之所至的戰斗足跡。
當然，這方面主要歸功于黃總這輛路虎，馬力強勁，地方夠寬。黃總在某些方面的訴求也比較強烈，反觀王主任吃了一個月的齋飯，在黃總變著花樣的引yòu下，也嘗試了不少過去沒機會實踐的刺激方式。
一個星期后，黃嫻總算是回去了。王主任也以更加飽滿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老醉同志在王主任的安排下，收購站的生意正式開張，由于黃總事先墊付了貨款，老醉同志的買賣做的很成功。趕集的這一天，收購站門口排起了長龍。臨時雇請的三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后來又雇了三個人，這才勉強應付。
按照王主任的設計，這是作為一個長橋品牌來打造的產業觸角。所以凡事都顯得很正規，收下的雞蛋，一律用事先印刷好的精美紙箱包裝好，然后一箱一箱的堆在倉庫里。第二天，用車子運往省城。
這種模式，落在長橋鎮的百姓眼里，怎么看都覺得是相當靠譜的事情。加之大把的鈔票進了口袋，人人都是喜笑顏開的。裝車的這一天，學校了的孩子們不少人趕來幫忙，都說家里賣雞蛋多了多少錢，父母交代一定要好好給老醉老師幫忙來著。
山里人的淳樸在這個方面顯示出來了，雖然最后這些來幫忙的孩子，老醉每人還是發了一把牛奶糖。
王主任最關心的交通建設，倒是落在了后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交通廳的人已經很賣力了，但是修路向來都不是一日之功的事情。從縣城到長橋的路，彎彎曲曲的，交通廳調來了一些大型工程車，把一些路段拉直了，這方面的施工占了最大的分量。
王主任扶貧的第二月結束時，縣城通往長橋鎮的瀝青路已經施工了一半。這其中喬山還組織了很多當地人做義務工，自帶干糧上工地幫忙。這個事情王國華知道后，本想讓喬山湊錢意思一下，沒想到本地多數來幫忙的，都堅決不肯收錢。
這個事情給王國華的感觸很深，這些山里人的淳樸，還能延續多久呢？王主任不得而知。三個月的扶貧工作組的生涯很快就到了，以長橋鎮為例子，大部分的荒山上開始種下了柑橘樹苗，以無息貸款方式下發的雞仔達到了十萬只。差不多整個鄉鎮都覆蓋了。
春天就這么悄悄的走到了盡頭，希望已經播種下去了，王主任卻要踏上回家的路。
常駐長橋鎮的王主任要回省城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反正這一天一早起來，王主任收拾東西，剛把門打來，就被眼睛看見的一幕驚呆了。
學校的操場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滿了人，大家都不說話，就這么安靜的等著王主任的出現。看見王主任出門來，這些人也不說什么感激的話，就是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門口，然后轉身就走。
王國華想說點什么，但是就是說不出口。來的這些人中間，不少都是村干部。他們帶頭下，村民們帶來的東西五花八門的。有山里風干的野味，有煮熟的雞蛋，還有自家種的花生什么的。都不是什么金貴的東西，很快在門口堆成了一個小山。
王主任微微顫抖著嘴唇，鼻子忍不住的發酸。最后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了，只能是目送著這些村民一個一個的離開。
這么些東西當然不可能都帶走，王國華的奧迪車也裝不下。最后還是請老醉來幫忙，王國華撿了幾樣帶回去，其他的留下，學校食堂燒給孩子們吃。算是王國華最后為這里的孩子做一點事情吧。
老伍開著車子先往前走，老醉和雪蓮陪著王國華慢慢的往鎮子口走去。這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心情似乎都有點壓抑。路終究走到了橋頭，王主任站住道：“就到這吧，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大步走過長橋，回頭的瞬間，王主任看見橋的那邊，數百群眾遠遠的目送。舉起手，王主任使勁的揮舞了幾下，咬咬牙上了車。
關于王主任在林旺縣的故事和傳聞很多，其中長橋鎮的人們最為樂意去傳播這些故事。比如某日，某家媳fù臨產時難產了，半夜里王主任派車給送去的縣醫院，這才母子平安。又比如，誰家的孩子上學交不起學費，王主任偷偷給墊了。再比如，……。總之，這樣的故事很多，人們都很樂意去傳。
大家都說王主任這樣好那樣好，似乎都忘記了王主任是省城來的大官。真的到王主任要走的這一天，人們突然發現，想去給王主任說幾句話的勇氣，因為敬畏而沒有開口。
奧迪車消失在遠處的山腳，老醉和雪蓮往回走的時候，一個孩子上前來問：“老師，王大官還會回來么？你跟他說，只要他回來，我不會在笑話他不會打球，也不會掏他的口袋。”
普通人總是習慣去記憶一些小事，如同這個孩子。
老醉則清醒的認識到，王國華給長橋鎮帶來的最大變化，不是留下的這些故事。
今天不是趕集日，收購站的門口依舊來了很多人等候開門的時候。老醉陡然回頭，望著王國華離開的方向，想起王國華說過的一句話。“我既然來了，就要把這一潭死水給攪活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