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雅軒。
趙之龍、劉孔昭、徐宏基、徐延齡、李祖述和王樸六人剛剛落座,柳如是等八位南曲名媛就在鴇母李大娘的率領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一時間香風拂面,麗影躚蹁,直看得王樸等人目迷五色,眼花繚亂。
因為人多,鴇母李大娘特意安排了兩張六腳雕花圓桌,王樸、趙之龍、徐宏基一桌,柳如是、陳圓圓、李十娘、卞玉京作陪,劉孔昭、徐延齡、李祖述一桌,由顧眉、寇白門、董小宛、李香君作陪。
眾人剛落座,美酒佳肴就如流水般端了上來。
忻城伯趙之龍笑著向王樸說道:“王將軍,秦淮河畔的煙花場所以二李家的曖香閣和媚娘的眉樓最富盛名,這二李家的曖香閣又有三絕,你知道是哪三絕嗎?”
王樸抱拳道:“還請伯爺解惑。”
趙之龍笑道:“這曖香閣三絕呀,就是大娘的廚藝,十娘的琴藝還有香扇墜的小曲,王將軍你要是沒嘗過大娘的廚藝那你就不能算來過南京,如果你沒聽過十娘的琴藝和香扇墜兒的小曲,那你就不能算誑過秦淮河。”
“哎喲。”李大娘揮手手絹媚笑道,“奴家可當不得伯爺這么夸呢。”
王樸的目光本能地落到了李大娘鼓騰騰的酥胸上,別看這李大娘已經是曖香閣的鴇母了,可她也就三十剛出頭的年紀,和海蘭珠一樣正是女人一生當中風情最盛的時候,特別是她們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成熟婦人的風情,最是撩人。
趙之龍戀戀不舍地從李大娘身上收回色瞇瞇的眼神,向王樸道:“王將軍你嘗嘗這松子鮭魚,這可是大娘的拿手絕活。”
“是嗎?”王樸欣然道,“那在下倒是要細細品嘗了。”
王樸嘗了一筷送入口中,只覺又酥又脆,滿齒留香,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味,當下由衷地贊美道:“大娘的廚藝果然了得。”
“王將軍過獎了。”李大娘喜孜孜地應道,“要是將軍喜歡,奴家就把這道菜的做法傳授給圓圓姑娘,讓圓圓姑娘天天做給將軍吃。”
“哎喲,那敢情好。”王樸喜道,“那在下就先謝過大娘了。”
“哎,我說大哥你別光顧著吃啊。”那邊桌的常延齡叫道,“暖香閣有三絕,這廚藝你已經嘗過了,可十娘的琴藝還有香扇墜兒的小曲沒聽呢?”
“我們要聽十娘的琵琶和香扇墜兒的小曲。”李祖述跟著起哄道,“還要聽柳姑娘的古箏和眉娘的洞蕭,也要看玉京姑娘、白門姑娘和小宛姑娘的舞蹈,要是嫂夫人也能唱一曲水磨腔那就更好了,嘿嘿嘿。”
忻城伯趙之龍大笑道:“說得好,今天八位南曲名媛齊聚曖香閣,這可真是盛況空前哪,本伯以為不如趁著今晚辦一次盛會,八位姑娘或獻藝、或獻唱、或賦詩,總之各展所長,爭奇斗艷以娛佳賓,如何?”
魏國公徐宏基、誠意伯劉孔昭和常延齡、李祖述轟然叫好。
李大娘媚笑道:“奴家倒是有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趙之龍朗聲道:“大娘請說。”
李大娘道:“只有姑娘們表演,奴家覺得還不夠熱鬧,不如由王將軍行酒令,諸位公爺、伯爺和姑娘們一并接令,輸者就表演一個節目,或者獻唱,或者獻藝,或者賦詩,或者猜謎說笑,只要能逗大家一樂就行,如何?”
“好,這建議好。”
“就這么辦。”
徐宏基等人轟然叫好。
李祖述更是迫不及迫地叫道:“大哥你快行令吧。”
盛情難卻,王樸只好從懷里掏出一粒貓眼大的象牙骰子,這玩意還是從朝鮮王那里勒索來的,說道:“那就擲骰子吧。”
王樸這話剛說出口,立刻就引來了兩道美目,李十娘和卞玉京幾乎是同時向王樸望了過來,目泛異彩。
李大娘媚聲問道:“這骰子的玩法有很多種,不知道將軍打算怎么玩呢?”
王樸:“玩法很簡單,這里是一粒骰子,能擲出一到六點六個數字,每桌七人刨去令主正好六人,令主搖好骰盅以后,眾人依次猜數,前面已經有人猜過的數字,后面的人就不能重復,最后令主揭盅,猜中者表演節目,再為下任令主。”
“好,這玩法好。”李祖述大叫道,“小弟要做這桌令主。”
這時候李大娘已經讓人拿來了一副翡翠骰盅,王樸先行令,接過骰盅把象牙骰子往里一扔就開始搖了起來,李十娘和卞玉京美目里的笑意越發的濃了,看王樸搖骰子的熟練手法就知道這廝是個賭棍。
“當!”
王樸把骰盅往桌上輕輕一扣,微笑著向坐在自個右首邊的柳如是道:“柳姑娘,你先請。”
柳如是淺淺一笑,猜了個“四”。
柳如是右首的趙之龍猜了個“五”。
趙之龍右首的李十娘猜了個“三”。
李十娘右首的徐宏基猜了個“二”。
徐宏基右首的卞玉京猜了個“一”。
最后輪到陳圓圓,只能猜個“六。”
王樸最后揭開盅蓋,赫然正是個“六”點,眾人哄堂大笑,陳圓圓卻是羞紅了臉,忍不住回頭含情脈脈地看了王樸一眼,王樸苦笑搖頭道:“娘子,相公手氣太差,只好煩勞你向大家表演一個節目了。”
陳圓圓盈盈站起身來,嬌聲說道:“那小女子就唱一支吳中小曲吧。”
■■■
先不說王樸在曖香閣中快活,回頭再說太湖水寇劉霸刀,因為到手的美人又飛了,回寨之后越想越氣,最后干脆趁著天黑悄悄摸出大寨,正要解舟離開時,周圍忽然亮起了十幾枝火把,火光中,赤腳張三已經帶著趙鐵膽和其余幾十位寨主圍了上來。
“劉霸刀。”赤腳張三厲聲喝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大扛耙子。”劉霸刀硬著頭皮道,“屬下想去一趟蘇州城。”
“去蘇州?”赤腳張三冷然道,“你去蘇州干嗎?”
劉霸刀道:“去辦點私事。”
“辦私事?”赤腳張三道,“怕是要另投山門吧?”
劉霸刀急道:“大扛耙子,沒這回事。”
趙鐵膽喝道:“劉霸刀,事到如今你就別再狡辯了。”
“趙鐵膽!”劉霸刀怒極吼道,“你敢出賣老子!”
趙鐵膽冷然道:“是你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你!”劉霸刀怒道,“趙鐵膽你有種。”
赤腳張三冷然道:“劉霸刀,如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話說?”
劉霸刀大聲答道:“老子沒話可說。”
“好。”赤腳張三沉聲道,“你要走老子不攔你,可你總得給老子一個說法,給弟兄們一個交待!”
劉霸刀冷然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就索性挑明了吧,大扛耙子,你不覺得太湖水寨的臭規矩太多了嗎?到嘴的美人跑了就算了,連到嘴的肥肉也飛了,這算哪門子事?我劉霸刀想不通!”
赤腳張三沉聲道:“那是老扛耙子留下來的規矩,是弟兄們的立足之本!”
劉霸刀道:“我劉霸刀受夠了,不愿侍候了!”
“那好吧。”赤腳張三道,“那就按四十八寨的老規矩,打出水門陣!”
“大扛耙子你別逼我!”劉霸刀獰聲道,“打出水門陣那還能有我活路嗎?今兒個你要放我走,就算做不成兄弟今后道上見了也還是朋友,今兒個你真要苦苦相逼,那往后就別怪我劉霸刀不仁不義了。”
“大扛耙子,有會有期!”
劉霸刀說罷突然縱身躍起,噗嗵一聲鉆進水里,趙鐵膽等人縱身欲追卻被赤腳張三給攔住了,赤腳張三仰天長嘆一聲說道:“不管怎么說劉霸刀也跟了我赤腳張三多年,真要打出水門陣他必死無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