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臨時總督行轅。
李老爹神色凝重地對王樸說道:“侯爺,患上馬瘟的百余頭騾馬已經被韃子搶走了,從今天開始,城里的騾馬就不能再繼續喝運河里的水了,得和人一樣喝井水!還有四城的城墻根也要撒上石堊,要不然像耗子、水獺等小動物會把馬瘟病傳回城里,則城內的幾千頭騾馬也就無法幸免了。”
王樸點了點頭,不無擔憂地問道:“老爹,馬瘟對人不會有影響吧?”
王樸不能不擔心,要是馬瘟會傳染給人,那可大事不妙,到時候建奴和韃子固然幸免不了,就算是躲在城里的中央軍將士只怕也難以幸免,而且瘟疫一旦失去控制,將在北五省造成無法挽回的災難,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倒不會。”李老爹肯定地道,“馬和人的構造不一樣,馬瘟病是不可能傳染給人的。”
“這就好。”王樸終于放下心來,吩咐呂六道,“呂六,從今天開始全城戒嚴,輜重營、炮營的所有騾馬一律改飲井水,也不能再吃城外割來的干草了,改吃精良,還有四城城墻根上都要撒上石灰。還有,為防萬一,全軍將士嚴禁喝運河河水和生水,所有食物必須煮熟了再吃。”
“是。”
呂六叭的向王樸敬禮,然后轉身去了。
等李老爹也走了,帳里只剩下王樸和諸女,王樸才把目光轉向柳輕煙,問道:“河南那邊有什么消息?”
柳輕煙嫵媚地白了王樸一眼,嗔道:“放心啦,你那位老情人別提有多緊張你啦,她的四萬騎兵早已經暗中渡過黃河,在彰德府一帶集結待命,只等你一聲令下,這四萬騎兵就會立即揮師東向,三天之內就能殺到聊城,截斷建奴和韃子騎兵的退路。”
“咳……”王樸有些尷尬地清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唐勝和施瑯有沒有消息傳回?”
柳輕煙媚聲道:“奴家剛想向你匯報呢,唐勝剛剛放回一只信鴿,他的混成營已經兵不血刃攻下直沽城,現在已經和施瑯兵分兩路,水陸并進殺奔燕京去了。”
“唔。”王樸輕輕頷首道,“希望唐勝能夠像攻占直沽一樣兵不血刃地攻占燕京,尤其不要讓紫禁城遭受兵災,紫禁城可是代表了我們大明朝最高的建筑成就,是我們華夏文明的文化瑰寶啊,要是毀于兵災那就太可惜了。”
一邊的柳如是道:“多爾袞并不在燕京,如果沒有多爾袞下令,不到最后關頭,留守燕京的建奴主將未必敢擅自做主燒掉紫禁城,奴家以為只要唐勝將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進燕京城,不給城內的建奴太多反應的時間,保全紫禁城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但愿如此吧。”王樸點了點頭,對柳如是說道,“如是,現在你可以召集統帥部的參謀們商討一下濟寧之戰結束后的后續作戰計劃了,再探討一下有沒有可能趁勢向西進軍光復山西?甚至是跨過山海關光復遼東?”
“是。”柳如是嬌聲應道,“奴家這就去參謀部。”
“呼。”王樸長長地舒了口氣,在椅子上躺了下來,頗有些惆悵地說道,“濟寧之戰就快結束了,可接下來卻有許多工作要做,千頭萬緒,千頭萬緒哪……真希望明天就能天下太平啊,這樣北五省的百姓們就又能過上好曰子啦,這么些年來,北五省的百姓可是吃夠了苦頭,生逢亂世,活著真的很不容易呀。”
柳輕煙扭著腰肢走到王樸身后,用她柔軟豐腴的嬌軀從背后貼住了王樸,纖纖玉指已經戳進了王樸的發際,輕柔地按摩著王樸的頭皮,柔聲勸道,“侯爺,你也不要太苛求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大明朝要不是侯爺你,只怕已經亡國了,大明朝真要亡了,只怕全天下的漢人百姓都要遭殃呢,建奴可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畜生。”
王樸順勢把腦袋往后仰起,靠在了柳輕煙豐腴的酥胸上,愜意地享受這妖女的纖指按摩服務,這妖女就是個狐貍精,但凡是挑逗男人或者是魅惑男人的本事,她總是一學就會,王樸只不過跟她說了幾回,這妖女的頭部按摩水平就直追后世的專業水準了。
柳輕煙忽然低下頭來,腥紅的櫻唇湊著王樸的耳朵問道:“侯爺,舒服嗎?”
王樸閉著眼睛呻吟道:“舒服,太舒服了。”
“想不想更加舒服呢?”
柳輕煙的聲音忽然變得更加的柔媚,柔媚中還透出不加掩飾的挑逗。
王樸怦然心動,眼開眼睛望著柳輕煙那方近在咫尺的嬌靨,笑道:“當然。”
柳輕煙吃吃蕩笑兩聲,纖細的玉指已經順著王樸的頸側滑落到了他強壯的胸膛上,又順著胸腹滑落到了王樸的腹部,柳輕煙鼓騰騰的酥胸已經整個壓到了王樸臉上,王樸使勁地嗅了一口,一股甜膩的奶香撲鼻而入,熏得他心旌搖蕩……
山西,遼州。
吳三桂正在荒蕪的曠野上艸練他的兩萬關寧鐵騎,這兩萬騎兵都是從關寧舊部挑選出來的遼西漢子,原本有不錯的騎射底子,再加上經過一個多月的嚴格艸練,隱隱已經有了當年那支關寧鐵騎的雄風。
跨馬肅立在小山包上,看著關寧鐵騎在山下曠野上縱橫馳騁,來去如風的矯健雄姿,吳三桂不由心情激蕩,情不自禁地仰天長嘯起來。
吳三桂的胞兄吳三鳳不知道什么時候策馬靠了上來,贊道:“三弟呀,為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曰那支縱橫捭闔、所向無敵的關寧鐵騎好像又回來了!”
吳三桂兄弟的舅舅就是祖大壽,祖大壽本是薊遼督師袁崇煥部將,在袁崇煥的支持下傾大明一國之力,以遼西漢人為班底籌建了一支騎兵,號稱關寧鐵騎!這支關寧鐵騎可以說是大明朝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騎兵,在和建奴的作戰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后來祖大壽降清,這支騎兵的殘部就歸屬了吳三桂麾下,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之后,這支關寧鐵騎被迫掉轉兵鋒與李自成的大順軍作戰,在和大順軍的連番惡戰中,僅剩的關寧鐵騎殘部也最終傷亡殆盡。
所以吳三鳳才會有這么一說,才會感慨昔曰那支關寧鐵騎好像又回來了。
吳三桂止住嘯聲,肅然道:“大哥,這才剛剛開始,不久的將來,這支鐵騎將會變得更加強大,比以前那支關寧鐵騎都要強大,而且……這支騎兵再不是什么關寧鐵騎了,而是我們吳家的鐵騎!”
吳三鳳目光一凜,凝聲道:“我們吳家的鐵騎?”
“對,我們吳家的鐵騎!”吳三桂凜然道,“建奴就要完蛋了,韃子也將遭受重創,我們吳家很快就會成為草原之王!”
“大哥,二哥……”
吳三桂話音方落,一騎快馬忽然從山下打馬疾馳而來,馬背上跨騎的赫然是吳三桂的胞弟吳三輔,吳三輔打馬上了小山包,氣喘吁吁地說道:“二哥,大哥,剛剛細作傳來消息,紅娘子已經帶著四萬河南騎兵北上彰德府了!”
“哦?”吳三桂欣然道,“看來濟寧之戰就快結束了,建奴和韃子就要完了。”
吳三鳳凝聲道:“二弟,現在就斷言建奴會輸掉濟寧之戰是不是有些言之過早了?為了慎重起見,依大哥看是不是象征姓地派出五千騎兵前往彰德,然后再譴快馬同時向燕京和聊城告急,提醒一下建奴?”
吳三桂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那就這么著吧。”
濟寧城外,建奴大營。
天色已經黑了,多爾袞一動不動地站在行帳前,翹首仰望幽暗的長空,略顯單薄的身形就像是石化了似的,好半晌沒有任何動靜,五天前,沙溝河北岸那慘烈的一戰,至今還瑩繞在多爾袞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一把聲音在多爾袞腦海里響起:“王樸強悍如斯,大明中央軍強悍如斯,大清軍已經沒有希望鼎定中原了,不如趁早退回關外,或者還有機會與大明朝隔關對峙,真要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滿人怕有亡族滅種之禍。”
另一把聲音立刻開始反駁:“不行,絕對不能就這樣退回關外,父兄兩代人的努力,幾十年的征戰殺伐,豈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只要能把王樸困死在濟寧,只要能困斃濟寧城內的中央軍,大明朝就完了,大清軍仍有機會……”
多爾袞的眉頭蹙緊了,這兩把聲音正在他的腦子里激烈交鋒,難分勝負。
多鐸踏著暗陰忽然出現在多爾袞身后,幽聲問道:“十四哥,你在想什么呢?”
多爾袞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多對,忽然反問道:“十五弟,你說我們還有沒有戰勝明軍的機會?應不應該撤回關外?”
多鐸不語,好半晌才低聲說道:“十四哥,要小弟說實話嗎?”
多爾袞以微不可察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多鐸道:“憑心而論,我大清軍贏得濟寧之戰的機會微乎其微,不過,撤回關外的結果未必就會更好,小弟以為,與其為了茍延殘喘而退回關外,那還不如留下來賭一把,賭贏了大清就會贏得江山,賭輸了結果也不見得會更壞。”
“十四弟,你真的成長了。”
多爾袞忽然回頭,伸手撫著多鐸的肩膀,以莫名的語氣說道,“假如有一天大清軍真的在關內立不住腳,被迫退回關外,你可一定要擔負起責任,替我們女真人留住元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女真人滅絕啊!”
多鐸聞言悚然,失聲道:“十四哥,你怎么了?”
“沒什么。”多爾袞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淡然道,“夜深了,十五弟你也去歇著吧。”
“十四哥。”多鐸凝聲道,“不管怎么說我們大清都還有五萬多八旗勇士,還有十幾萬蒙古騎兵可以驅使,而且明軍已經被我們困在了濟寧城內,此戰結果如何還不知道呢,十四哥你可千萬不要泄氣啊。”
“呵呵。”多爾袞微笑道,“十五弟你多慮了,你看朕像是個會泄氣的女真漢子嗎?”
多鐸好整以暇地看了多爾袞半晌,搖頭道:“不太像。”
言畢,兄弟倆把臂大笑,爽朗的笑聲直透夜空,久久始歇,只是多鐸沒有留意到,多爾袞的笑容有些苦澀,他眸子里的眼神也顯出幾分決然、幾分絕然,仿佛已經做出了某種困難的決定,整個人顯得異常的平靜。
蒙古大營,土謝圖親王行帳。
聽完巫醫的稟報,土謝圖親王彈身而起,厲聲喝道:“你說什么?火狐死了?”
巫醫渾身抖了抖,顫聲道:“王爺,火狐可能……可能是年老力衰,再加上水土不服,又吃了點露霜的敗草,所以……所以……奴才無能,沒能替王爺救活火狐,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鏗……”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中,土謝圖親王已經抽出了他的佩刀,瞪著血紅的眸子一步步往跪在帳中的巫醫逼了過來。
巫醫大駭,立即改口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哪……”
土謝圖親王根本不為所動,手中寶刀閃電般刺刀,只能噗的一聲就刺穿了巫醫的胸膛,巫醫慘叫一聲,兩眼猛地凸出,然后雙手死死扶住寶刀的刀把,一絲殷紅的血跡從嘴角溢出,然后直挺挺地截在地毯上。
跟著巫醫進帳的侍衛隊長神色凝重地說道:“王爺,不僅火狐死了,與火狐同時患病的那百余匹戰馬也病死了,前幾天從南明蠻子手中搶過來的百余匹騾馬也病死了,還有更多的戰馬通體冒汗、不肯吃草料,奴才以為這事有些蹊蹺。”
土謝圖親王悚然道:“你什么意思?”
侍衛隊長道:“王爺,奴才以為這很可能就是馬瘟!”
“胡扯。”土謝圖親王臉色大變,厲聲道,“怎么可能是馬瘟,大漠已經百余年沒有爆發馬瘟了,哪來的馬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