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間,湖廣總督何騰蛟被兩名大西軍士兵挾持著上了城頭。
李定國止住剛才的話題,轉向何騰蛟道:“何大人,大明官軍已經開到城外了,眼看大戰在即,本帥不希望有人給大西軍添亂,因此希望你做好安撫百姓的工作,千萬不要逼我們做一些原本不想做的事情,好嗎?”
何騰蛟哼了一聲,說道:“李定國,大明中興在望,大西叛軍和大順叛軍一樣已經沒什么活路了,本督奉勸你一句,如果現在改弦易轍還來得及,你要是一味頑抗與朝廷做對,最后定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李定國身后的十數員大西將領聞言勃然大怒,其中兩個更是拔刀要來殺何騰蛟。
李定國霍然舉手,阻止了這兩員大西將領,淡然說道:“何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愿意做朝廷的鷹犬那是你的事,可我們大西軍卻絕不會當朝廷的鷹犬,我們要為天下百姓締造一個全新的大西國。”
“全新的大西國?”何騰蛟冷然道,“一個充滿殺戮,連飯都吃不飽的國家嗎?”
“那還不都是明廷逼的?”李定國冷然道,“如果不是明廷相逼,我們大西國豈會像現在這樣貧困?”
“笑話!”何騰蛟冷笑道,“朝廷鎮壓叛軍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何來相逼之說?不過本督今天不想與你爭論這些,本督只知道一個事實,四川省自從淪入你們大西叛軍之手后,全省百姓就過著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悲慘生活,可你再看看本督治下的湖廣省,湖廣省去年才剛剛遭了左良玉叛軍的兵災,可才不到一年功夫,百姓已經重新過上好曰子了,試問你們大西叛軍辦得到嗎?”
李定國默然,何騰蛟說的都是事實。
大西軍進入四川之后,非但沒有給四川百姓帶來什么好處,反而給他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張獻忠的大西軍軍紀比李自成的大順軍要差許多,大順軍只吃大戶,大西軍卻連普通百姓都搶,李定國對此頗有微辭,卻也只能約束自己的部屬而已。
至于湖廣百姓的豐衣足食,李定國更是心知肚明,大西軍冒著被明軍圍殲的風險來攻掠湖廣,不就是為了搶湖廣百姓口中的糧食嗎?
“沒話說了吧?”何騰蛟喟然道,“你們大西軍連百姓都養不活,還談什么創建全新的大西國?你們是想讓全天下的百姓都跟著你們去燒、去殺、去搶,最后再沒人可殺、可搶的時候就全部餓死嗎?”
“閉嘴!”李定國忍無可忍,鏗然抽刀架在了何騰蛟脖子上,厲聲道,“再多說一句,本帥就立刻殺了你。”
“殺吧。”何騰蛟輕蔑地瞟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鋼刀,淡然道,“被你們俘虜那刻起,本督就沒打算活著,不過在臨死之前,本督還是要勸你一句,跟著張獻忠那個逆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現在途迷知返還來得及,真等到將來窮途末路的時候,那就什么都晚了……”
李定國眸子里有冰冷的殺機一掠而過,旋即朗聲大笑道:“何大人,本帥險些上了你的當,哈哈,本帥這一刀如果砍下去,豈非成就了你忠貞節烈的英明?不,本帥不會殺了你的,你得好好活著,用你的這雙眼睛好好看著,本帥要用事實告訴你,大西軍絕非你所想象的那樣,我們大西將士為之流血奮斗的大西國也絕非你想象的那般不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道理的,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愿加入我們大西國!”
“是嗎?”何騰蛟聞言微笑道,“那本督就不妨多活兩天,看著大明中央軍是如何剿滅你們大西軍。”
“帶下去。”李定國揮了揮手,吩咐兩名大西將士道,“帶上他沿街安撫百姓。”
“是。”
兩名大西將士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李定國轉向身后其中一員大西將領,凝聲問道:“向大將軍報訊的人派出去了嗎?”
“昨晚上剛剛進城的時候,末將就已經派人去了。”那員大西將領應道,“這會功夫應該已經到大將軍帳前了吧。”
“嗯。”李定國點了點頭,又道,“再派人去向大將軍告急,請求主力大軍火速趕來襄陽支援,就憑城內的三千精兵,最多也只能撐兩到三天,要是大將軍的大軍不能及時趕到,那么襄陽城就會得而復失,我們也難免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眾將齊聲道:“將軍所言極是。”
“好了。”李定國揮了揮手,說道,“都下去各自準備吧,切記嚴密觀察東、西、南門外的動靜,雖說現在只在北門外發現了明軍,可另外三個方向也絕不能放松警惕,若有風吹草動就立刻來報。”
“是。”
眾將轟然應諾,各自去了。
目送眾將離去,李定國抬頭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凝重起來,低聲自語道:“大明中央軍真的有傳說中那樣厲害嗎?長槍大刀就真的打不過火槍大炮嗎?我李定國偏不信邪……”
漢水南岸,羊皮灘。
孫可望的大西軍主力昨天晚上就駐扎在這里,李定國率領三千精兵離開之后,孫可望就減緩了行軍速度,一路沿著漢水南岸往襄陽進發,當李定國的精兵長驅近三百里突然出現在襄陽城外時,孫可望的大軍才往前行進了不到百里,距離襄陽仍有兩百里之遙。
天色微明,孫可望從睡夢中醒來,蝕骨的酥麻從下體傳來。
那是孫可望從成都帶來的青樓歌伎,不但姿容秀麗、身材惹火,還能歌善舞,尤其品的一口好簫,每每令孫可望欲仙欲死,原本孫可望還打算把她獻給張獻忠的,可在享受了她的品蕭技藝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會那女人的螓首就伏在孫可望的胯間,正替孫可望吹蕭呢。
行帳里的光線有些黯淡,但孫可望還是能看清女人惹火誘人的身姿,半蹲在羊毛毯上的嬌軀是赤果的,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下就是驀然放大的臀部,那兩瓣滾圓肥碩的翹臀一直就是孫可望的最愛。
“轉過來。”
孫可望拍了拍女人的雪臀,女人順從地轉了個身。
孫可望伸手輕撫著女人赤果果的雪臀,眼神很快就變得灼熱起來,正欲騰身而上、躍馬揮戈時,帳外忽然響起了親兵隊長的聲音:“大將軍,二將軍譴人急報。”
孫可望從鼻孔里悶哼了一聲,蹙眉不悅道:“先讓他在外面等著,本帥這會正忙著呢。”
“是。”
帳外響起親兵隊長宏亮的回應聲,然后腳步聲逐漸遠去,孫可望吸了口氣一把就將身邊的女人掀翻在柔軟的羊毛毯子上,然后縱身撲了上去,女人豐腴的嬌軀就像柔軟的棉花堆似的,帶給孫可望莫名的舒爽。
李定國派去報訊的人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直到天色大亮了,孫可望才帶著滿臉的倦意鉆出了行帳,呵欠連天地問道:“呵……欠,二將軍那邊有沒有得手?”
“回稟大將軍。”使者恭敬地應道,“二將軍已經得手了。”
“嗯?”孫可望陡然吃了一驚,臉上的倦意還有睡意霎時不翼而飛,凝聲道,“什么,你說什么!?”
使者難掩神色間的激動,又道:“回稟大將軍,二將軍已經攻陷襄陽了!”
“嘶……”孫可望倒吸一口冷氣,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低語道,“這,這是真的?”
使者激動地應道:“當然是真的,還活捉了湖廣總督何騰蛟呢。”
這時候有幾員大西軍的高級將領已經聚集到了孫可望身邊,聞聽此言不由群情激憤,紛紛稱贊李定國能征善戰,孫可望聽了卻是感到異常的刺耳,臉上的表情也忽然間變得不自然起來,李定國奇襲襄陽得手,對大西軍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對他孫可望來說卻未必是什么好事,弄不好還是一樁禍事。
“高舉什么?有什么好高舉的?”孫可望忽然怒從心頭起,皺眉道,“瞧瞧你們那點出息,只打下個小小的襄陽城就高興成這樣了?真要有一天本帥率領大西軍主力攻陷了湖廣全省,你們還不都得發瘋?”
“那是。”一員大西將領恭維道,“大將軍,既然二將軍已經攻陷了襄陽,那我們還是趕緊趕去襄陽和他匯合吧?說起來弟兄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找樂子了,襄陽可是座大城,城里定然有不少大戶人家,女人就更多了,嘿嘿嘿……”
“是啊,大將軍。”另一員大西將領也道,“二將軍雖然奇襲襄陽得了手,可他手下畢竟只有三千精兵,萬一大朝廷調集大軍反攻襄陽,就憑三千軍隊怕是撐不了太久啊,我們得趕快趕去襄陽和二將軍會合。”
孫可望原本也打算加快行軍速度趕去襄陽和李定國會合,可聽了剛才那大西將領的一席話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邪惡的念頭忽然間在他的心底萌生了:李定國手下只有三千軍隊,朝廷會調集大軍反撲……
“不妥!”孫可望霍然舉手,斷然道,“你們別忘了襄陽可是座堅城,當年父皇率領十萬大軍猛攻數月都沒能攻下,二弟卻只憑三千精兵就打下了襄陽,你們不覺得這很強疑嗎?誰又能肯定這不是陷阱?”
眾將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敢做聲。
孫可望更來勁了,接著說道:“如果這是官軍陷阱,我們卻一頭闖了進去,你們有想過會是什么后果嗎?我們將有去無回,八萬大西軍將成為大明官軍砧板上的魚肉,將變成任人宰割的犬羊,本帥也將成為大西國的罪人!”
眾將不敢反駁,有幾個聰明的已經猜到了孫可望的心思。
“傳令下去。”孫可望大聲下令道,“大軍暫駐羊皮灘,今天就不往前走了,另外要多派探馬,加大對漢江南北兩岸的偵查,一旦發現有大隊官軍埋伏就即刻回報!”
襄陽,北門。
經過短暫準備之后,李成棟的火槍十營率先發起了進攻。
李成棟采用了唐勝攻打燕京時的戰術,即以火槍壓制城頭的守軍,然后以龍王炮對城頭的守軍進行密集轟炸,大量殺傷守城敵軍,等守城敵軍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用集束龍王炮炸開城門,進行最后的奪城戰。
嘹亮的號子聲中,火槍十營五千余名官兵全體出動,在曠野上擺開了射擊隊列,踏著整齊的步伐往襄陽北門緩緩逼了過來,火槍十營雖說組建不到一年,可在經過濟寧之戰的戰火錘煉之后,已經完全成為一支鐵血之師,行進間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李定國手扶垛堞肅立襄陽城頭,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凝重之色。
很顯然,大明中央軍展現出來的軍事素養要比李定國想象當中還要出色,李定國想都沒有想過,一支軍隊居然可以訓練成這樣!
統一的制式軍服,統一的武器,還有統一的長筒厚底馬靴,這些都沒什么稀奇,如果大西軍有足夠的銀子也能辦到,可要把大西軍訓練成像中央軍這樣列隊整齊、秩序井然,李定國自謂做不到。
還有中央軍行進間流露出來的那股肅殺之氣,也是大西軍所不具備的,跟城外這支大明中央軍比起來,李定國覺得自己手下的大西軍更像是群烏合之眾。
事實上,大西軍并非李定國心中所想的那般不堪,大西軍尤其是李定國手下的三千精兵,他們雖然缺乏訓練,沒有中央軍那樣森嚴的隊列,可他們身上也股子殺氣,不過那只能稱之為匪氣,和大明中央軍身上流露出來的肅殺之氣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中央軍和大西軍之間存在本質的區別,這區別就是中央軍將士擁有人生理想,不管是為了當將軍還是為了使家人過上好曰子,至少他們知道當兵是為了什么,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戰?可大西軍的將士沒有人生理想,他們根本不知道為了什么而戰?
倏忽之間,中央軍已經進入了射擊距離。
行進了隊列最前方的李成棟長號一聲,抽出腰刀高高舉起,身后緩緩行進的隊列立刻就停下了腳步,李成棟又是一聲令下,第一排的千名火槍手便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里的火槍,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襄陽城頭。
襄陽城頭,李定國知道中央軍要開火了,趕緊矮身躲到了垛堞后面,同時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快蹲下,都蹲到垛碟后面,誰也不許冒頭,快……”
城頭上大概有四五百大西將士,聽到李定國的喊聲絕大多數人都矮身縮到了垛堞后面,但仍有幾十個自恃藝高的大西軍將士對此不以為然,農民軍畢竟是農民軍,這些家伙根本就不把李定國的軍令當回事。
“轟轟轟……”
密集的槍聲響過,一排子彈呼嘯著打到了城頭上,城頭上的垛堞立刻被打得碎磚橫飛,煙塵翻卷,沒有躲到垛堞后面的那幾十個大西將士立刻倒下了好幾個,剩下僥幸沒被打中的大西將士不敢再托大了,趕緊也躲到了垛堞后面。
趁著中央軍射擊的間隙,李定國垛堞之間的空隙往外望去,只見第一排中央軍已經原地蹲下,正在重新填裝彈藥,第二排火槍隊卻已經舉起了手里的火槍,便再次大吼道:“都躲好了,不許冒頭,沒有本帥軍令,誰也不準冒頭……”
“轟轟轟……”
又是一排密集的子彈呼嘯而至,這次大西將士都學乖了,沒人中槍受傷。
但就在這時候,李定國突然發現一排中央軍將士突然從射擊隊列后面沖了出來,以凌亂的散兵陣形向著城下蜂擁而來,這隊中央軍的沖刺速度很快,就在李定國一愣神的功夫已經沖過了好幾十步距離,距離城墻已經不足百步之遙了。
更令李定國感到困惑的是,這隊中央軍手里拿的并不是火槍,而是一顆顆黑乎乎的玩意兒,李定國愣了一下,旋即大叫起來:“龍王炮!該死的那是龍王炮,快放箭阻止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靠近城門!”
李定國并不知道這隊中央軍要用龍王炮來炸城頭上的守軍,還以為這隊中央軍要炸的是城門,李定國唯恐城門被炸開,然后中央軍會蜂擁而入,便趕緊下令弓箭手放箭阻止這隊中央軍的靠近,就算會因此付出一些傷亡也在所不惜了。
李定國一聲令下,兩百多名弓箭手硬著頭皮從垛堞后面直起身來,挽弓搭箭照著城下射起箭來,刺耳的破空聲中,數百支利箭交織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向著城下正往前沖刺的中央軍將士頭攢落下來。
大西軍雖然多是些烏合之眾,卻也不乏百戰余生的真正精銳,李定國手下的這三千精兵就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他們幾乎都是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不但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還擁有過人的殺人技術,這一輪攢射就顯示出他們的殺傷力來了,五百名拎著龍王炮往前沖刺的中央軍將士應聲倒下了十多人!
大西軍的弓箭手總共也才兩百多人,可一輪攢射下來卻射死射傷了十多人,以弓箭這樣的冷兵器在百步開外就有這樣的殺傷率無疑是相當驚人的,這多少也從側面證明了李定國手下這三千精兵的素質,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精兵的確不是蓋的!
遠處的李成棟看得真切,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兩下!
這么快就有傷亡了,而且還傷亡了不少人,這在中央軍的歷史上是不多見的,要知道在王樸的指揮之下,整個濟寧之戰從頭到尾中央軍的傷亡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幾個人!那還是中央軍為了顯示軍威選擇和建奴鐵騎正面硬撼才有的傷亡。
可是現在,中央軍在他李成棟的指揮下,還沒接近城墻呢就已經傷亡了十幾個人了!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城頭的大西軍弓箭手射出第一支箭的同時,中央軍的第三隊火槍手也開火了,灼熱的鉛彈呼嘯而至,因為距離過遠,中央軍的命中率差強人意,但還是有七八十名大西軍弓箭手中槍倒在了血泊之中。
跟李成棟一樣,李定國的心頭也在抽搐,一輪射擊就使大西軍損失了三四十名弓箭手,這代價也太沉重了,沉重得讓李定國幾乎承受不起了!
然而李定國更知道現在不是心疼的時候,李定國相當清楚,讓那些手拿龍王炮的明軍靠近城門之后會有什么樣的結果,一旦城門被炸毀,僅憑城內不到三千的精兵,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蜂擁而上的大明中央軍!
“換人!”李定國臉色鐵青,憤怒地咆哮起來,“繼續放箭,絕不能讓那些該死的家伙靠近城門,絕不……”
立刻有三四十名大西將士從陣亡或者受傷的同伴手中接過弓箭,從垛堞后面站起,加入了弓箭手的隊列,冒著中央軍密集的彈雨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直到中槍倒下之前都一直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隨時戰事的進行,兩軍的傷亡迅速增加!
雖然在傷亡總數上,大西軍數倍于中央軍,因為傷亡太快,李定國甚至把第二梯隊的五百名精兵也調上了城頭,不過隨著中央軍越來越接近城墻,大西軍弓箭手的殺傷力正變得越來強,中央軍的傷亡正在急劇增加!
此時的李定國和李成棟就像是兩個正在比武的武林高手,雙方比拼的是內家功力,就看誰首先撐不住了。
在這方面李定國無疑具有心理上的優勢,對于大西軍來說全軍覆滅都是常有的事,三千精兵損失了并非災難,可對于中央軍來說,因為此前一貫的輝煌戰績,傷亡過十人就已經夠讓人抓狂了,傷亡過百人就能讓人羞愧得想自殺了!
距離投擲距離還差四五十步遠時,中央軍的傷亡已經猛增至百人以上,李成棟終于撐不住了,照這樣的傷亡速度,等中央軍沖到投擲距離以內時這五百人還能剩下多少?這樣的傷亡是李成棟萬萬無法接受的。
悠長的軍號聲響起,正往前沖刺的中央軍迅速掉頭后撤。
中央軍沒有絲毫的混亂,更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甘,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背起、扶起陣亡或者受傷的戰友開始迅速后撤,從沖鋒到突然后撤,中間的停頓幾乎感覺不出來,中央軍過人的軍事素養再次令李定國心頭震驚。
這樣的軍隊……能挫敗不可一世的建奴鐵騎一點也不奇怪!
激烈的交戰幾乎是剛剛開了個頭就草草收場了,從五百中央軍發起沖鋒到脫離戰場,這場激烈的交鋒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剛剛還槍聲連天、殺聲震天的戰場立刻沉寂了下來,彌漫在戰場上的硝煙也很快散去。
襄陽北門外幾乎沒有留下戰爭的痕跡,因為中央軍在撤退的時候把所有陣亡或者受亡的戰友都救走了,在戰場上,中央軍從來就沒有拋棄戰友的傳統!
從締造大同軍的那天起,王樸就已經把“不拋棄、不放棄”的理念灌輸進了所有將士心中,通過遠征大漠,血戰三不剌川,以及后來的大同保衛戰,王樸更是把這個理念鑄成了大同軍的軍魂!中央軍和大同軍一脈相承,當然也繼承了大同軍的軍魂。
然而,在中央軍和大西軍將士心中,這短短五分鐘激戰的硝煙卻沒那么容易消散。
對于中央軍來說,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挫敗!
不僅僅因為攻勢受挫,襄陽城沒有如愿攻下來,更因為付出了史無前例的傷亡,出擊的五百將士竟有近兩百人的傷亡!雖然當場中箭身亡的只有不到三十人,其余的人只是受了或輕或重的箭傷,但這仍是中央軍從未有過的重大挫敗!
當鄭成功和劉孔和聯袂前來探營時,李成棟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洞躲起來。
對于大西軍來說,這也是一場災難,短短不到五分鐘時間的激戰,大西軍憑堅城而守居然還付出了傷亡四百余人的代價,其中當場中槍身亡八十余人,身受重傷完全喪失戰斗力的也有百余人,更令李定國揪心的是這些身受重傷的傷兵顯然已經沒辦法救治了,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一個,那就是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按大西軍以往的做法,李定國必須狠下心來結束他們的生命,以使他們免受痛苦。
激戰已經結束,城頭上彌漫的硝煙也已經散盡,李定國目睹城頭上橫七豎八躺滿一地的傷兵,心頭忽然泛起恍如隔世的感慨:如果中央軍再來幾次這樣的沖鋒,自己帶來的三千精兵就該傷亡殆盡了!
“來人!”
李定國霍然抬頭,厲聲大喝。
一名親兵應聲來到李定國面前,厲聲應道:“在。”
李定國緩緩回頭,遙望西方天際,凝聲道:“立即出城去找大將軍,請他率大西軍主力加快行軍速度,火速救援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