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時間張揚都會來春陽,不過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很少留意春陽市容發生的變化,因為杜天野剛才的那番話,他特地留意了一下街道兩旁的景色,發現春陽的街道幾經拓展比起過去寬闊了許多,道路兩旁增添了花壇綠地,小城的植被也豐富了許多,街道上穿行著豪華公交車,兩旁的店面也都統一更換了門頭,這座小城似乎在短時間內又煥發了青春。
單從表面上就能夠看出春陽縣的幾位領導干部還是很有作為的。
張揚對春陽縣的領導團隊非常熟悉,縣委書記沙普源副書記喬鵬飛都跟他有著相當的交情。
張大官人來到熙春湖,這面人工湖今年方才剛剛挖好,湖畔的綠化已經完成,見慣了海濱風光的張揚,乍一來到這邊居然產生了一種婉約江南的錯覺。
在綠樹掩映中找到了熙春園的位置,這座小湖邊規模最大的建筑并不難找,遠遠望去白墻青瓦,完全是一派秦淮人家的建筑風格。
張揚將汽車停好了,風有些大,秋天的柳葉禁不住秋風的舞弄,沒幾下就脫開了樹枝,宛如蝴蝶般飛舞而下,有幾片落在張大官人的肩頭。
張揚向前走了幾步,看到門前一位身穿黑色套裝的美貌女郎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看到張揚,她馬上迎了上來,嬌笑道:“張書記,您總算來了,大家都在等您呢。”
張揚道:“你是……”他真不認得眼前這位。
那女郎笑道:“我是熙春園的經理楊文月,張書記未必認識我,不過我可一直都很仰慕你。”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能讓楊經理這樣的美女仰慕,我這會兒虛榮心已經爆棚了。”
楊文月笑道:“不止是我,你可是春陽不少女孩子的夢中情人!”
張大官人樂得笑逐顏開:“說笑了,說笑了!”
“我可沒有說假話,我們酒店就有不少。”
張揚道:“等我下次來,一定帶上筆,給我的那些女粉絲們簽名。”
楊文月格格地笑:“回頭一定得給我們提個字。”她在前面為張揚引路。熙春園完全是江南園林的建筑風格。沿著曲曲折折的長廊走入其中,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熙春園的綠柳閣,這也是酒店最雅致的房間,房間有一半建設在湖面之上,裝修是中式傳統風格。
還沒有進入房間,就聽到里面傳來杜天野爽朗的笑聲。
楊文月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張揚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客人已經到齊了,
坐在首位上的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這位老人正是邱鳳仙的爺爺邱鶴聲,也是臺灣鉆石王朝的創始人,他的兒子邱作棟,鉆石王朝現任董事長就坐在他的左手。右邊坐著他的外孫,如今已經前往津海任職的杜天野。杜天野旁邊坐著邱啟明,邱作棟身邊坐著他的女兒邱鳳仙,春陽縣委書記沙普源和縣委副書記喬鵬飛在一旁陪同。
看到張揚進來,杜天野禁不住埋怨道:“你小子啊,居然讓這么多人等你一個!”
張大官人雙手抱拳道:“對不起各位,今兒路上出了點狀況,所以才耽擱了。等會兒我多喝兩杯。別的不說我得向邱老賠罪!”
喬鵬飛道:“就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罰你多少也不解恨啊!”
張大官人樂呵呵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喬副書記。要寬容,一定要寬容。”他來到邱鶴聲面前恭敬道:“邱老,我第一次見您,可是您老的大名我早就是如雷貫耳了,歡迎您到春陽來。”
邱鶴聲笑道:“張揚,我也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他們都說你年輕有為,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啊!”
張揚道:“我稱不上年輕有為,論官職我比不上您外孫,論財富我更比不上您孫女。”
邱鳳仙和杜天野同時發聲道:“矯情!”
張大官人道:“不是矯情,是由衷而發!”
邱作棟對張揚一直都非常欣賞,笑道:“張揚來我身邊坐!”
邱鳳仙向一旁挪了一個位置,張揚道:“別介,我還是坐在邱小姐身邊。”
邱鳳仙一雙美眸眨了眨道:“你現在也是坐在我身邊啊!”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
喬鵬飛安排楊文月上菜。
換成別人安排這樣的歡迎晚宴,杜天野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可今天是喬鵬飛出面,杜天野就算不給他面子,也得給喬老面子,更何況現在津海市委書記就是喬振梁,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系,杜天野不可能不去顧及。
邱鶴聲自從當年去了臺灣,到如今返回內地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八年,走得時候還正值壯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人,讓他激動地不僅僅是回歸故鄉,他得知了女兒的消息,還知道他在內地有一個外孫,如今這外孫已經長大成人。
喬鵬飛代表春陽向邱鶴聲一家致歡迎詞。
在喝完一杯酒之后,邱鶴聲舉杯起身道:“這杯酒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家鄉人對我們的盛情款待,自從我離開故鄉如今已過四十八年,鄉音無改,鬢毛已衰,回到家鄉,看到家鄉的安定與富足,讓我倍感安慰,這杯酒感謝你們的熱情,也感謝家鄉的人民,我從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可以回故鄉看看,我也以這杯酒明志,老朽有生之年一定多為家鄉盡力!”
老爺子干了這杯酒,看得出他今天的興致頗高。
邱作棟卻不敢讓父親多喝,畢竟老人家年事已高,今年已經是九十二歲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客氣,雖然喬鵬飛和杜天野很熟悉,但是今晚這頓飯的性質帶著濃厚的公務色彩,在這樣的場合下,賓主雙方都顯得非常客氣,很多話題都無法深入下去。
酒宴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就已經結束,當晚邱家人都在熙春園休息。
本來喬鵬飛也給張揚安排了房間,可張揚還是婉言謝絕了,他說要回家去睡。
杜天野提醒張揚道:“張揚,明天一早咱們上清臺山。”
張揚道:“時間你來定,我提前過來跟你們會合。”
張揚去取車的時候和沙普源走在了一起,沙普源道:“張書記,你之前來春陽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張揚笑道:“上次來得匆忙實在是顧不上,跟你說句實話,我連家都沒顧得上回。”
沙普源嘆了口氣道:“咱們這些人多數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啊!”張揚聽出了他話語中包含的落寞,想起之前喬鵬飛的布局,最終還是壓住一問究竟的想法。
沙普源卻主動揭開了這個答案:“下個月我調任市科技局工作。”
沙普源還沒到點,他的離開只有一個解釋,是為喬鵬飛挪位置。
喬鵬飛此時從酒店內走了出來,沙普源向張揚笑了笑道:“我走了,以后我們很少機會在春陽碰面了。”
張揚并沒有說話,沙普源并不需要安慰,就算自己說出某些安慰他的話,似乎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喬鵬飛來到張揚身邊,和他一起望著沙普源座駕的尾燈:“聊什么?”
張揚道:“他說要去市科技局了,恭喜你!”
喬鵬飛道:“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認為是我的責任。”
張揚道:“官場中就是這樣,就算你不取代他,總會有其他人來。”
喬鵬飛道:“走,我請你喝酒。”
張揚笑道:“改天吧,過去的幾個老哥們全都在等著我呢,我如果今晚要是不去,人家都要說我看不起人了。”
喬鵬飛笑著點了點頭道:“得,我送你!”
“不用,我開車了。”
喬鵬飛道:“今晚你喝了不少,最近春陽在嚴查酒駕,你小子可別頂風作案。”
張揚笑道:“放心吧,真要是查到我,我就給你打電話。他們就算不給我面子,也得給你這個縣太爺面子。”
喬鵬飛笑了起來:“你啊,始終都是這個樣子。”
張揚道:“你比過去變了很多。”
“哪里變了?”
張揚道:“顯得更加老成了,越來越像官員了,不過和你在一起越來越無趣了。”
喬鵬飛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自己變了,可我不知道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張揚道:“想在官場上一直走下去,總得做出一些改變,我這個人欠缺的是自我約束,我太自由,自由慣了。”
喬鵬飛道:“這條道路上走得越久,自由就越少,不是別人約束你,而是自己約束自己,我感覺自己的人生開始變得沉重了。”
張揚沒說話,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喬鵬飛的身上寄托著喬家的未來希望,而他也將喬家的榮譽和傳承主動承擔了下來,喬鵬飛成熟了,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可是責任和擔當是必要的束縛到他的未來。
喬鵬飛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分不出他是開心還是失落:“我自己選得,既然選擇了,我就會無怨無悔地走下去!”
第二更送上,好像咱們又前進了一位,努力向前沖吧,誰讓咱月初不給力的,現在只能在后面一路猛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