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圍毆(上)
劉釗很希望有人能夠在這個時候說句話,轉移一下注意力,化解一下自己的尷尬。可他也明白,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主動去觸霉頭,宋懷明剛才的炮火只是第一輪攻勢,肯定還有第二波,第三波。
省長周興民悄悄看了看宋懷明的臉色,他選擇適當的時機咳嗽了一聲道:“宋書記說的很對!”表面上是在支持宋懷明的這番話,可在實際上卻通過這樣的方式削弱了宋懷明表達憤怒的威力,讓現場緊張尷尬的空氣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緩解。
紀委書記劉釗剛剛感到頭皮一松,卻發現宋懷明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自己,宋懷明道:“興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所有常委的心中都因為宋懷明的這句話而感到震驚,一直以來宋懷明和周興民的班子都非常的合拍,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宋懷明在公開場合一直都對周興民顯得非常客氣,他剛才的這句話絕非是因為在氣頭上。周興民附和的那句話應該說沒什么毛病,可宋懷明回應的這句話就有點不給周興民面子了。言外之意就是,我的話還沒說完,你急著差什么話?
周興民訕訕的笑了笑,宋懷明是責怪自己不懂規矩呢,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只能再度閉上了嘴巴。
宋懷明道:“我們的干部隊伍中有很多人是不稱職的!當初我們選拔干部的時候標準嚴格,認真挑選,很多人也能夠做到嚴以律已,以身作則,可為什么一旦當他們手中有了權力,心態就開始發生了改變?因此而衍生出許許多多的貪污、腐敗問題,這些問題為什么始終困擾著我們?如果這些問題不能盡快的得到解決。就會嚴重影響到我黨的形象,就會嚴重地影響到改革開放的發展,平海這些年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多的官員腐敗問題?你們紀委方面難道不應該反思嗎?”
宋懷明的這一劍終于直接劈砍到了劉釗的腦門上。
此時的劉釗腦門已經見汗,雖然他早就意識到宋懷明最終會將矛頭指向自己,可是他并沒有想到會被當眾點名。劉釗抬起頭,他很勇敢地和宋懷明對望了一下,然后道:“宋書記,我能說句話嗎?”
宋懷明道:“在這里,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他心中還有半句話那就是,你沒有!
劉釗道:“單就平海的官員腐敗問題來說。并非是一天養成,我們紀委的確要承擔一些責任,可是不能承擔所有的責任。官員的選拔、任命、考核培訓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各部委的協同工作,現在官員出了問題,就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我們紀委,我認為這樣的說法是不公平的。”既然你宋懷明對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宋懷明還沒有開口,一旁組織部長焦乃旺說話了:“劉釗同志,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說官員的腐敗全都是我們組織造成的?”
“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紀委不應該承擔全部的責任!”
焦乃旺笑了一聲道:“有句話說得好,打鐵還需自身硬,我想問問劉釗同志。這些年平海發生的貪污腐敗案件中,紀委干部占得比例大不大?南錫、北港一個個的紀委書記下馬,這還不說明問題?我們共產黨員。有了錯誤不怕,面對就是,為什么要回避現實推卸責任?”焦乃旺的發言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和省委書記宋懷明堅定地站在一起。
劉釗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正想開口。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說話了:“老焦說得不錯,打鐵還需自身硬。連紀委自身都有問題,還怎么去監督別人?”
劉釗火了:“紀委有什么問題?我們紀委有什么問題?”
公安廳廳長高仲和道:“有件事我也感覺到了,紀委做事越來越不按常規出牌,自從劉書記來到平海,跟我們公安系統合作辦案也有不少次,我說句不該抱怨的話,總是雷聲大雨點小,下指令的都是你們,沖鋒在前的是我們,不錯,本來也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事情,可我們是合作關系,彼此應該相互尊重,總不能吃苦受累都是我們,功勞全是你們的吧?”
劉釗心頭暗怒,這他媽哪跟哪兒?你高仲和對我的指控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高仲和的確有推波助瀾的意思,要說怨言,他的確有,紀委把張揚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他們就不對,你劉釗做事跟我打招呼了嗎?直接跟榮鵬飛商量了一下就決定了,誰才是公安廳的一把手,你他媽眼里還有沒有我?
周興民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宋懷明主動挑起了戰火,然后一群常委爭先恐后地沖上前去圍毆劉釗,宋懷明在常委中的凝聚力絕非自己能及。
劉釗的目光向周興民望去,而周興民此時也在看著他,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劉釗在瞬間忽然鼓起了勇氣,他大聲道:“我做事從來都坦坦蕩蕩,大家對我的工作中有任何的不滿,只管當面說出來,但是把平海部分官員腐敗的責任呢全都推給我,我不認同,也不可能答應。宋書記,我感覺您對我有偏見!”
矛盾既然已經激化就不用害怕,是你宋懷明先挑起的,因為你是省委書記,我給你面子,但是并不代表我怕你,我一定要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宋懷明此時的表情風輕云淡,他微笑道:“有什么話當面說出來最好,老劉,你說。”
劉釗抿了抿嘴唇:“您是不是對我在張揚的處理問題上不滿意?”
宋懷明道:“老劉啊,你的問題非常的狹隘,潛臺詞就是說我公報私仇嘍?”
“我沒說!”
宋懷明道:“我本來并不想提起這個問題的,可既然你主動說了出來,我還是當著大家的面,將這個問題解釋清楚的好。”
周興民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無奈,在他看來,劉釗當眾提出這個問題顯然是不明智的,宋懷明從今天的常委會一開始就以咄咄逼人的架勢擺開了戰場,他首先打擊的目標就是劉釗,而其背后的真意,只有少數人才能明白,張揚的問題是個引爆點,劉釗不提,宋懷明未必會說,可劉釗既然將話題展開,等于給了宋懷明開辟新戰場的機會。看宋懷明今天的勢頭,必然要把這把火徹底燒起來了。
宋懷明道:“最近接連抓獲了北港的幾名潛逃官員,根據北港前紀委書記陳崗的舉報,說張揚涉嫌殺人,并逼迫他一起參予毀尸滅跡。我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后,馬上將張揚召到東江,并將他交給紀委,老劉,我讓你親自負責這件事是不是?我有沒有叮囑過你,這件事你一定要秉公處理?”
劉釗不能否認,點了點頭道:“是!”
宋懷明道:“把事情交給你,一是為了表示公正無私,二是為了避嫌,我不想因為我和張揚的特殊關系,而影響到了紀委的工作!”
劉釗道:“根據目前的審理進度,案情已經基本上明朗了,涉案人陳崗和袁孝商都承認張揚殺死天街舞女桑貝貝,并將之毀尸滅跡的事實。”劉釗擺明了要掃宋懷明的面子,反正已經撕破臉皮,休怪我無情。
公安廳廳長高仲和道:“劉書記,您這話我有些不明白了,什么案情?誰立得案?我這邊都還沒有結果呢?你哪來的結論?什么時候我們公安廳歸紀委管了?”他這番話問得恰到好處,不但為宋懷明擋住了劉釗的暗箭,還反手一個大嘴巴子抽了過去。
劉釗明顯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宣傳部長肖元平道:“大家各有各的分工,職權分明,我看隨便逾越各自的權力不好。”
高仲和道:“既然談到我的本職工作,我有話要說,第一,張揚的事情并未立案,立案的是陳崗,是袁孝商。第二,根據我們警方的辦案原則,單憑陳崗一個人的證供,我們還不能確定張揚殺了人,至于袁孝商,他現在并沒有提供張揚殺人并毀尸滅跡的任何證據,我們必須要尊重事實,不能信口開河。”
劉釗真如同被人抽了一個大嘴巴子,臉色非常的難看,明明他了解到的情況是袁孝商已經承認了,可怎么又突然推翻了證供?如果真的這樣,事情就復雜了。
高仲和道:“剛才肖部長有句話說得好,大家各有分工,隨便逾越權力不好,我在此有幾句話問劉釗同志,宋書記讓你調查張揚,是你們紀委份內的工作,為什么你要把張揚交給我們公安廳?”
劉釗道:“雖然各有分工,但是大家也應該互有合作,這件事涉及到刑事犯罪,當然要你們公安機關協同工作。”
高仲和道:“張揚被雙規了嗎?雙開了嗎?都沒有吧?你們紀委就這樣把人交到了我們這邊,什么意思?莫須有嗎?我不是向著張揚說話,如果他犯了罪,我當然要抓他,不管他是誰的女婿,我不會給誰留任何的情面,可做事是有規則的,必須要講究章程的。我們公安機關也不能隨隨便便抓人,事情是你們做的,可麻煩都讓我們背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合作?”()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圍毆(中)
組織部長焦乃旺道:“關于張揚同志的處理上,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劉書記,你做紀委工作不是一天兩天了,對違紀干部的處理應該比我們清楚,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你這樣做,會讓很多同志感到迷惑,有人甚至會覺得你對宋書記有意見,你在公報私仇!”
落井下石絕對是干部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之一。
劉釗脊背上都冒出了冷汗,這個焦乃旺夠陰的,你支持宋懷明也不至于說我公報私仇吧?我跟你多大仇啊?
梁天正道:“老劉和宋書記又沒啥矛盾,我看公報私仇不至于,不過這件事你的處理的確是有些欠妥,張揚又不是燙手山芋,你急著扔給公安廳干什么?如果你查出他的問題,雙規啊,雙開啊,你這樣把他交給公安廳,就是說所有責任都推給老高那邊了,如果公安廳可以代替紀委的工作,那么你們紀委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讓老高兼任紀委書記得了!”
剛聽起來梁天正好像是向著自己說話,可聽了兩句方才發現梁天正比焦乃旺狠多了,這不是慫恿撤我的職嗎?可你們沒這權力啊!
周興民冷眼旁觀著這場群毆,劉釗的臉色比挨頓打還難看,周興民適時開口道:“大家這種開誠布公的方式是好的,老劉,并不是對你有什么私怨,你有什么話也可以當面說出來嘛!”他是在給劉釗一個下臺的機會。
周興民一開口,其他原本想跟上去踩兩腳的常委頓時打消了念頭,雖然周興民在平海排行老二,但是誰也不敢忽視他的存在,想起他身后的家族,誰也不敢公然和作對。
宋懷明道:“老劉。你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了,在這件問題的處理上,你的確有些瞻前顧后,本來沒那么復雜,是你把事情做復雜了。”
劉釗嘴巴動了動,看到周興民垂下雙目,輕輕落下杯子,于是又忍住想說的話,嘆了口氣道:“我承認。我在張揚問題的處理上想得太多,主要是考慮到了宋書記的面子,擔心會給宋書記造成不良的影響,所以我沒有按照正常程序來處理這件事,在此我要向宋書記道歉。”劉釗也非尋常人物。表面上道歉,實際上將所有的問題推給了宋懷明。
宋懷明道:“其實在張揚的問題上,我是有著相當責任的,當初在意識到陳崗可能存在問題的時候,我就讓他想辦法接近陳崗,設法打入腐敗分子的內部,具體的情況我并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不能否認的,在解決困擾北港的官員腐敗問題上,張揚是立過功的,我和張揚的關系決定。我不適合過問這件事,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給大家,給他自己一個公平的結果。我不希望,這件事不要被一些有心人利用。制造我們同志間道矛盾和障礙。劉釗同志是一個老同志,我仍然相信你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處理好這件事。如果事實證明,張揚是有罪的,有責任的,我宋懷明絕不徇私。可如果證明他是清白的,你們不能還他清白,我也會還給他一個清白!”
宋懷明說完這番話,起身就走。
其他常委也紛紛走了,最后只剩下劉釗坐在那里,沒有人愿意和他走在一起,大家都明白,這廝得罪省委書記了。
宋懷明通過這次的常委會已經看明白了所有的問題,他回到辦公室之后,讓鐘培元將公安廳長高仲和請了過來。宋懷明請高仲和過來絕不是為了感謝,而是有些話要當面問他。
對這些省部級大員來說,張揚事件的重點并不在于案情本身,真正復雜的是背后的一系列博弈。
今天的常委會上,高仲和已經率先亮劍了,當然亮劍的不只是他,多數常委都堅定地站在宋懷明一方。
高仲和來到宋懷明的辦公室,已經猜到宋懷明要問起張揚相關的事情。
宋懷明給人的感覺仍然是穩如泰山,即便現在的形勢對他并不是那么的有利,外界已經開始流傳關于張揚的諸多版本的流言,可所有這一切都沒有給宋懷明造成太大的困擾。
高仲和坐下道:“宋書記,您找我什么事情?”
宋懷明的話題并沒有從張揚開始:“我聽說你把北港相關案子交給了文浩南?”
高仲和道:“不是我交給他的,是榮鵬飛,我剛剛才回來,您應該清楚啊!”
宋懷明點了點頭:“文浩南不適合參加這次的調查工作。”
高仲和道:“我也這么認為,他和張揚有私怨,在調查過程中表現出了太強的針對性,而且我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他在審訊的過程中存在著誘供的行為。”
宋懷明道:“這個世界上果然有很多無緣無故的恨。”
高仲和道:“宋書記,您放心,我會秉公處理的。”
宋懷明道:“聽說文浩南向你辭職了?”
高仲和笑道:“我當時就批準了他,可隨后就有人來說情。”
宋懷明并沒有追問是誰在說情,而是笑了笑道:“當警察是兒戲嗎?”
高仲和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聲道:“還有一件事,何長安的女兒何雨蒙被文浩南在機場攔下,說她攜帶違禁藥品,這件事我已經了解清楚,有栽贓之嫌。”
宋懷明瞇起雙目,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他的辭職報告回頭給我一份!”
文浩南望著榮鵬飛,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讓我遞辭職書?”
榮鵬飛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浩南,高廳堅持讓你遞辭職書!”
文浩南道:“他憑什么?辭不辭職是我的事情,他憑什么?”
榮鵬飛道:“他說你在問訊袁孝商的時候存在誘供行為,還有,何雨蒙的那件案子已經查清了,她行李箱內的違禁藥品有栽贓之嫌。”
“說我栽贓?”
榮鵬飛道:“你提供給紀委的錄音帶也被確認經過剪接。”
文浩南道:“我沒做過!”
榮鵬飛道:“浩南,我現在真的是無能為力。”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榮鵬飛回到家里沒多久,省委書記宋懷明就過來了,他們認識已有多年,記得最早宋懷明擔任縣委書記的時候,他們就經常一起喝酒聊天,最近兩年他們又回到了一個城市,彼此的來往卻不如過去那么多,畢竟身份有別,宋懷明身為平海省委書記有很多事要去處理。
榮鵬飛記得上次宋懷明登門還是自己調回省會擔任省廳副廳長,一晃眼兩年過去了。
看到宋懷明過來找自己,榮鵬飛一臉笑容道:“宋書記,您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準備點酒菜。”
宋懷明微笑道:“我吃過了,有時間嗎?一起散散步!”
榮鵬飛點了點頭,下屬在領導面前永遠都是有時間的。
榮鵬飛現在的住處距離古城墻很近,于是他提議去古城墻轉轉。
宋懷明欣然點頭,兩人沿著古城墻邊黃葉鋪就的小路默默向前走著。榮鵬飛有意無意地落后宋懷明半步,事實上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和宋懷明并肩走路是什么時候了,地位的不同在無形中也在拉大著他們彼此間的距離。
宋懷明道:“咱們認識有二十年了吧?”
榮鵬飛點了點頭道:“二十五年!”
宋懷明道:“你做警察的時間還要長一些。”
榮鵬飛笑道:“是!”
宋懷明道:“我剛剛工作的時候,工資還不如你高,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往往都是你請我吃飯。”
榮鵬飛道:“這么久的事情我都忘了!”
“我沒忘!人一輩子交幾個真心朋友不容易,尤其是人生低潮時候認識的朋友,哪能隨隨便便就忘了。”宋懷明停下腳步,仰起頭,望著一旁荒草叢生的古城墻:“過去站在城墻上總習慣于把目光投向遠方,只有站在城墻下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城墻本身,我來東江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欣賞這道城墻。”
榮鵬飛道:“墻一直都在,只是你工作太忙缺少時間。”
宋懷明道:“自從擔任了平海省長,我忽略了很多的事情,家庭里,全都虧了玉瑩照顧,想想每天回家都很晚,兒子都早早的睡了,我甚至來不及跟他說說話兒。”
榮鵬飛道:“意識到了就可以做出一些改變。”
宋懷明笑了笑:“我并沒有想到北港的問題會這么嚴重。”
榮鵬飛道:“北港的問題并非一日之功,而是長期積累下來方才出現的。”
宋懷明道:“我本以為張揚和奇偉能夠從根本上扭轉北港的面貌,可是我終究還是低估了那幫腐敗分子反撲的力量,奇偉的犧牲或許是可以避免的。”
榮鵬飛沒有說話,目光向宋懷明一樣盯著眼前的城墻。
宋懷明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張揚和龔奇偉曾經鬧過一段時間的矛盾?”
榮鵬飛道:“記得!”
宋懷明道:“其實他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榮鵬飛道:“開始的時候我很奇怪,可到了后來我有些相信了,直到龔奇偉去世之后,看到張揚悲痛欲絕的樣子,我才明白他們一直都在唱雙簧。”()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圍毆(下)
宋懷明道:“一個真正有責任感使命感的人是不會在乎手頭的那些權力的,奇偉不在乎名利,他以老百姓的福澤為己任,他是當代干部的楷模。張揚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他重感情,重承諾,當初讓他前往接近陳崗,是我的主意,北港的那幫腐敗官員藏得很深,想要抓住他們的把柄,就必須讓他們放松警惕,最好讓他們以為你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榮鵬飛道:“他們的犧牲都不小。”
宋懷明道:“換成是你,你會這么做嗎?”
榮鵬飛笑了笑,他沒有回答宋懷明的這個問題。
宋懷明道:“現在的政治已經被很多人妖魔化了,真正的妖魔事實上存在于人的心里,文浩南在東江的時候就已經和張揚多次發生沖突,而你依然建議他去北港工作,以你的經驗和能力,不會預料不到,他和張揚之間有可能發生的矛盾和沖突。文浩南被調往南錫,不僅僅是文家的意思,也是我不想矛盾激化的一種做法,這次文浩南加入調查組又是你的主意。”
榮鵬飛的喉結動了一下。
宋懷明道:“本來我沒必要做出太多的解釋,但是我始終記得,我們曾經是朋友。”曾經意味著過去,意味著那段友情已經不在。
宋懷明道:“陳崗舉報張揚,我公事公辦,把事情交給劉釗處理,在我看來這件事影響不至于擴大,至少在問題搞清楚之前,沒必要鬧得滿城風雨,劉釗一向老成持重,可這次在事情的處理上卻讓我大失所望。你從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我不想多說,讓文浩南加入這個亂局,上演一出兄弟相殘的好戲,這究竟是要給我難堪呢?還是把槍口直接瞄準了文家?”
榮鵬飛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用力抿了抿嘴唇:“宋書記,我沒那個意思……”
宋懷明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條漢子,說實話,我想不通你為什么會加入這場亂局,可后來我想明白了,不想當元帥的士兵絕不是一個好兵,可是一個人的野心太大,被人過早的識破了他的企圖,那么他終將一事無成。政治斗爭永遠都是有層次的,沒有越級挑戰成功的先例。也許你自以為找到了靠山,也許你以為選擇了一條光明大道,可是你永遠不要忘記一件事,現在的平海還是我當家作主。”
榮鵬飛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足尖:“宋書記,你誤會了!”
宋懷明道:“做領導有個最大的好處,即便是他誤會了自己的下屬,他仍然可以將錯就錯,知不知道你把文浩南當成一顆棋子是一個很愚蠢的舉動?你想不想知道文家作何反應?你以為他們可以容忍一個將自己兒子拉入泥潭的警察?你以為自己在別人的政治布局中很重要,已經擁有了不可或缺的地位,他們會為了你不惜和文家翻臉?”
榮鵬飛感覺自己心底發虛,他甚至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宋懷明道:“你把別人當成棋子,你自己何嘗不是一顆棋子而已!”
榮鵬飛緊緊咬嘴嘴唇。
宋懷明道:“你根本連局勢都沒有看透,為什么要急于踏出這一步?你以為,你輸得起?”
榮鵬飛道:“我……”
宋懷明道:“有些東西,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可是不是你的,強求不來。”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榮鵬飛的肩膀:“你太累了,療養一段時間,對你會有好處。”
榮鵬飛的病假來得非常突然,但是在高仲和看來,這個結果并不意外。文浩南的辭職報告終究還是沒有送過來,或許文浩南仍然堅持認為高仲和不敢動他。
高仲和坐在辦公室內,琢磨著合適的頂替人選。和宋懷明的那番談話,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知道就算自己出手教訓文浩南,文家人只會對他表示感激。
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專程來到公安廳造訪,高仲和發現自己這個部門突然變成了眾人矚目的地方,他笑著將梁天正迎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昨天的常委會上,梁天正的幾句話已經明確表明了他的立場。在高仲和看來,梁天正如此鮮明地站在宋懷明一方并不奇怪。文國權是梁天正的恩師,兩家的關系一直都很好。文浩南被弄進調查組的真意,梁天正肯定明白,他當然要站在文家的立場上。
梁天正道:“老高,我聽說你把文浩南給免了?”
高仲和苦笑道:“怎么每個人都這么說,看來我這個黑鍋要背定了。天正兄,他是自己辭職,已經有很多人在說情了,榮鵬飛、還有周省長,你該不會也是來說情的吧?”
梁天正道:“自己辭職,那這孩子還算有點主意。”
高仲和心說,文浩南為人偏激,如果不是當天話趕話,他也不會說出辭職的話來。高仲和道:“天正兄這次過來,是為了他的事情?”
梁天正道:“因為浩南的事情我給文副總理打了一個電話,他的態度很明確,不允許他辭職!”
高仲和心中暗嘆,高低還是驚動了文國權,看來在這件事上文國權和宋懷明的態度并不一致。
梁天正道:“文副總理要求,嚴肅處理浩南存在的問題,如果證明他的確有違紀的事實,絕不可以因為是他的兒子而手下留情!”
高仲和愣了,文國權這分明是大義滅親啊,他嘆了口氣道:“天正兄,這件事讓我真是很難做啊!”事實上的確如此,文國權拿出的態度很堅決,可具體執行人卻是高仲和,雖然文國權挑明態度一定要他打板子,可這板子萬一要是打重了,是不是會觸怒文國權?這種尺度還真是難以掌握啊。
梁天正意味深長笑道:“我怎么沒覺得?昨天常委會上,你批評劉釗的時候,可是言辭激烈,態度鮮明,沒覺得你難做啊!”
高仲和道:“上午榮鵬飛遞了病假,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壓在我身上來了。”
梁天正并不知道榮鵬飛病假的事情,他笑道:“病假?事情不都是他惹出來的嗎?難怪你糾結啊,惹事的兩個人走了,現在剩下的爛攤子要留給你收拾了。”
高仲和道:“劉釗這個人不厚道啊!”
梁天正道:“不厚道的另有其人!”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心知肚明,可誰也沒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同時笑了起來。
梁天正道:“我經常在想,神仙打架的事兒,咱們這些凡人盡量別跟著摻和,可往往到最后都變得身不由己。”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身在體制中,想要遠離是非,難啊!”
梁天正道:“文夫人很關心張揚的事情,那件事到底查清了沒有?”
高仲和道:“除了陳崗的證詞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證據。”
“那就是證據不足了?不是說還有一個商人也指證了張揚?”
高仲和道:“本來是那樣,可是當我提審他的時候,他把過去的那些證詞都推翻了,說文浩南利用他妻子兒女的安全逼他,他當時說的話都是違心的。”
梁天正皺了皺眉頭:“事情還真是一波三折。”
高仲和道:“何止如此……”
此時房門被敲響了,他的秘書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高仲和道:“讓他進來就是!”
從外面走入的是秦萌萌,她的身邊還跟著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
秦萌萌重獲自由還是多虧了高仲和的干涉,是他讓人重新調查了秦萌萌攜帶違禁藥品一案,搜集證據之后表明,秦萌萌在這件事上并不知情,秦萌萌才得以重獲自由。
秦萌萌對高仲和還是頗為感激的,她點了點頭道:“高廳好!”
高仲和微笑道:“何小姐,今天前來有什么事情?”
何雨蒙將身邊的那位男子介紹給高仲和道:“這位是香港大律師呂清賢,我已經正是聘請他的團隊,控告文浩南栽贓陷害,對我造成精神上和名譽上極大傷害的事情。“
呂清賢將律師信呈上,鄭重道:“高廳長,我懂得大陸的法律程序,從現在起,我當事人的訴訟將進入正常程序,我們要狀告文浩南濫用職權,栽贓陷害。希望警方能夠給予我們配合。”
秦萌萌送完律師信之后,和呂清賢一起走了。
高仲和拿起桌上的那封律師信,不由得苦笑起來:“這事情到底是要鬧成怎樣?”
梁天正道:“的確夠麻煩的!張揚呢?他才是這件事的主角啊!”
張大官人沒覺得自己會成為事件的主角,自從他入住水利賓館,自從高仲和讓人接管了這里,他仿佛被外界遺忘了,向來閑不住的張揚居然能夠靜下心情,趁著這幾天難得的閑暇,修煉大乘訣,恢復身體,可以說通過這幾天的修煉和調養,他的身體重新恢復了巔峰狀態,甚至更勝往昔。
心態的成熟與否可以決定修為的高低,可是修為的提升也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心態。張大官人對眼前的風風雨雨能夠安之若素,不僅僅因為他對最后的結果有著必然的把握,和他突飛猛進的心境也有著一定的關系。
你只知道我開寶馬跑車,卻不知道我車里還有沖鋒槍;你只知道我糟蹋過很多小姑娘,卻不知道我是海淀銀槍小霸王;你只看到我爹李雙江,卻很少看到夢鴿是我娘;你以為我又身陷高墻,但,那又怎樣?我爹娘早已安排妥當;我是李天一,我為坑爹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