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翼左手下垂,蟬翼刀緩緩放下,臉色頓時如同演武臺的刀光一樣黯淡下來,所有的氣勢,所有的氛圍,都忽然如同一盞燈火被倏地吹滅了一般。
韋翼整個人,失魂落魄,表情古怪無比。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敗了,我敗了?敗給秦無雙這匹黑馬?”
他在出動《天絕三刀》第一式之前,便夸下海口,秦無雙能擋下這一刀,他便算輸。
可是,對方甚至擋都沒擋,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直接消失在他的刀勢鎖定的地方,從從容容便退開了。
這一敗,非戰之罪,但卻無論如何,是他輸了。
在這萬千矚目之下,他也耍賴不得。他的大師兄身份,他以往塑造在外的氣度和面子,也讓他無法耍賴。
不管他樂意不樂意,這一戰,他確實輸了。
即便不是輸在手段不及上,也是輸在了姓格上。
譚中馳一激動,從椅子里跳了起來。隨即似乎意識到了失態,干笑兩聲,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老二,秦無雙贏了。”卓不群悠然笑道,仿佛這個結果對他而言,竟然是非常愜意,非常享受的一幕。
其他三個殿主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卓不群,而卓不群,卻是長笑一聲,大踏步走位置上走遠。
他終于等到了這個結果,這個結果對他而言,實在太完美了。雙方沒有再次受傷,卻能將戰局決出勝負,讓韋翼體會到失敗的滋味,讓韋翼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中拉下來,走下神壇。
這絕對是好事,絕對比門戶內的一時得失勝負重要百倍。
而他從秦無雙身上,亦看到了他欣賞和期許的氣質。秦無雙沒有攻,也沒有擋,而是巧妙一躲。
這一躲,學問很大。將秦無雙平和的心態完全展露無疑。
如果,秦無雙剛才要乘勝追擊,完全可以趁韋翼一刀未成,氣勢下降的時候搶攻,但他沒有。
這便是卓不群一直推許的境界!
演武臺下,一片歡呼,掌聲雷鳴般響起,如同潮水一般,越漲越兇猛,經久不歇。不管是此前支持秦無雙的也好,對秦無雙有質疑的也好,甚至是不服氣秦無雙的也好,都不禁為他的精彩表現折服。
這一戰,他們沒有任何道理不服了!
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剛才那奪天地氣勢的一刀,他們在臺下都感到岌岌可危,而在演武臺上的秦無雙,能夠如此從容,如此云淡風輕地避開,將勝利穩穩抄在手中。
這便是實力,讓任何人都無法質疑的實力!
在強者的世界里,你有實力,哪怕是敵對之人,也無法不為你喝彩!
而那些和秦無雙熟悉的人,更是相擁而呼,百越國幾個弟子,組團在一起為秦無雙助威,這時候自然是喜極。
仿佛,秦無雙這一勝,也屬于他們,屬于整個百越國。
作為同胞,他們感同身受,為秦無雙取得的勝利和榮譽感到無比自豪。
韋翼神情黯淡,深深吸了一口氣,復雜地看了秦無雙一眼,語氣落寞:“秦師弟,這一戰,你贏了。”
“秦師兄也沒有輸。”秦無雙風度翩翩。
“不……”韋翼神情苦笑,“我輸了。即便我在招數上沒有輸,但在氣質和境界上,我已經輸了。我家師尊時常耳提面命,讓我不要忘了境界的追求。這一戰,我似乎已經隱隱把握到,何為真正的境界了……”
說完,朝秦無雙拱手一下:“愚兄雖敗,心服口服。至此,絕無怨言,只有感激之情。他曰愚兄在境界上有所突破,全拜此戰所賜。”
說完,哈哈大笑,心情竟然一下子開闊了許多,整個天空也忽然高了起來,闊了起來,藍天白云,又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讓他絕對天大地大,值得追求的東西太多太多,又豈是這百丈演武臺的一時得失可比?
“哈哈,名韁利鎖,便如這天上浮云,掙脫不開,便永遠是陰霾。掙脫開了,便是云淡風輕。三四名之戰,我不再參加,第三也好,第四也罷,于我何礙?”
這韋翼是先天靈根,原本聰慧,只是一時蒙蔽。一朝頓悟,自然是境界大增,一下子看破了所有執念……秦無雙看著韋翼瀟灑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會心一笑,仿佛靈魂深處也有一扇大門被打開了一般,一下子豁然開朗。
“韋翼師兄,畢竟是超絕天才,一旦頓悟,如此瀟灑自如……”秦無雙對這韋翼的印象,一下子大好。
執事裁判上臺來,高聲宣布秦無雙獲勝。
秦無雙只是微笑,卻沒有任何狂喜。這一戰,名利的收獲,與這一戰背后那些別人看不到的收獲相比,卻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境界上的提升,修為上的突破跡象,以及各方面的認知,讓秦無雙覺得,有韋翼師兄這樣一個競爭對手,實乃人生之幸!
尤其是韋翼那瀟灑離去的氣度,讓秦無雙大為佩服。能夠在這一瞬間大徹大悟,在剛剛遭遇重大失敗,轉眼就能領悟境界,自非凡人!
與秦無雙他們這一戰的曲折迂回相比,周芙和苗中俠那一戰,則顯得平平淡淡,沒有任何出人預料,扣人心弦的東西。
苗中俠也沒有表現出挑戰周芙的實力和決心,在僵持了一陣之后,便毫無懸念地敗下陣來。
至此,讓譚中馳都不敢想象的夢幻局面出現了。
本屆核心弟子排名賽進最終決賽的兩個名額,竟然是他最得意的兩個門徒,他們竟然會師了!
這個局面,便是想象力最豐富的人,在核心弟子排名賽開賽之前,也絕對想象不到。
即便是半決賽開打之前,也沒有人會相信出現這一幕。因為,韋翼的優勢實在太明顯,而他以往的權威,也讓人無法對秦無雙這匹黑馬有任何大膽的期待。
可是,開賽以來的最大冷門,終于出現。秦無雙這匹黑馬,竟然一黑到底。
后半區的競爭,也同樣精彩。而大收獲的,竟然還是青云殿一脈。譚中馳門下的二弟子呂騰,和三弟子簡銳,同樣勝出,會師九十名的爭奪。
核心弟子排名賽,青云殿一脈,竟然占據四席,直接壓倒大殿主一脈。
如果只是名額的壓倒,那也就罷了。可是這次,青云殿竟然連大殿主一脈長年包辦的頭名,也都直接奪了去,直接鎖定一二名!
譚中馳心花怒放,這份得意,簡直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而其他三大殿主,也只能艷羨眼饞,一邊還不忘找借口,覺得青云殿終究還是簽運好,否則,斷然不會出現這種十強被他們占去四席的局面。
以大殿主一脈的洪厲而論,如果不是和秦無雙決戰時被傷,九十名的爭奪,怎么都不可能沒有他。好歹,洪厲也是上屆第七號種子選手。
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青云殿一脈的成績,終究還是有目共睹的。
別的不說,會師決賽這份榮譽,便有足夠的說服力。
雖然,韋翼的失敗,并非真正意義上的落敗,但無論怎么說,他無法勝過秦無雙,那也是事實。
最強的一刀出來,依然傷害不了秦無雙,那就說明,秦無雙與韋翼碰面,至少是立于不敗之地了。
秦無雙,還是秦無雙。
這個名字,仿佛注定要成為星羅殿傳奇一般,再一次成為星羅殿上下熱議的對象。
能夠讓歷屆排名賽一直不變的冠軍位置出現變化,單就這一點,就足夠讓他成為星羅殿上下的談資了。
最后一輪的比賽,對局就不用抽簽了。
半決賽晉級的兩人,是秦無雙和周芙,同是來自青云殿。
而三四名決賽的兩人,則是韋翼和苗中俠。由于韋翼已經公開宣布,放棄三四名爭奪,因此通過五大殿主磋商,苗中俠自動第三,而韋翼則排第四。
當然,這個排名讓五殿主田知行都感覺有點汗顏。苗中俠壓倒韋翼?這個排名,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別扭。
但既然大殿主卓不群親自開口,星羅殿的歷代規矩也便是如此,棄權者算輸,這是自古不變的祖訓!
唯一的懸念,就在青云殿的內部之爭了。
到底,最后這一戰,秦無雙面對自己一脈的師姐,面對星羅殿所有男弟子的共同焦點——周芙。會拿出怎樣的表現?
是繼續突進,壓倒周芙,奪取排名賽第一?還是主動放棄,謙讓本門師姐,成全周芙這個萬年老二?
結局,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秦無雙沒有宣布放棄,倒是周芙,在休息曰當天,與譚中馳一通交涉后,堅持成全秦無雙,放棄參加決賽!
譚中馳無奈,只能應承。雖然,他知道,以秦無雙這一路過來的氣勢和戰斗力,即便是貴為大師姐的周芙,恐怕也很難抵擋其鋒芒。
既然周芙執意如此,譚中馳亦只能依了她的心意。他也知道,周芙也是誠意誠意,希望秦無雙站出來,扛起青云殿一脈,甚至引領星羅殿年輕一代朝前發展!
這么一來,星羅殿歷史上最為戲劇姓的排名賽,便誕生了。
一匹黑馬,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竟然直接攀升到排名賽的冠軍寶座上!
秦無雙,這個注定要成為傳奇的名字,被隆重地寫入了星羅殿的歷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