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之離開了玉姨娘的小院,就直奔書房,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安不下心來。
能不能拿到挖河道與開荒地的官文,可是大事,可以說這兩張紙已經足以影響林家日后的發展方向,甚至于有沒有能力與田機等人對抗的資本。
侍墨立在一邊,靜靜的候著,幾次想開口規勸,但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來,畢竟他也知道這件事太過重要,這小肝,也一直懸著呢。
太陽自頭頂,慢慢的西移,光線漸漸沉暗,天地自天邊接在一起,變成了一片金黃,屋內的兩個人,也是更加的沉不住氣,一個走來走去,一個滿臉的焦急。
直到接近傍晚時,書房外終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敬之猛的轉身向門口走了幾步,就見屋門大開,大管家徐福滿頭是汗的走了進來。
“二爺,成了,兩件官文都辦下來了。”徐福也顧不得歇息喝茶,就從懷中取出了兩紙公文,林敬之急走兩步,趕緊取到手中仔細觀看,半晌后,才爽朗的笑出聲來。
官文中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塊荒地已是林家的囊中之物,河道的批文也很正規,下面印著官府的紅色方印,而且因為如今朝廷并沒有要開運河的規劃,所以并沒有特定注明可以從哪條河流掘堤取水,這樣一來,就更有利于林家開荒挖渠了。
“徐管家,那劉彪賄賂官員應該是熟門熟路的,怎么拖了這么久?”終于將心放在了肚子里,林敬之問出了疑惑。
徐福坐在椅子上,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接過侍墨遞過來的溫茶兩口就喝了個精光,看來在回府的路上,走的甚急,“回二爺,這主要是因為劉彪的頂頭上司看上了他的小妾,而劉彪又舍不得,這才耽誤了好半天的時間。”
“哦?還有這回事,那劉彪最后有沒有將小妾送出去?”林敬之心中升起了一絲好奇。
徐福點了點頭,道:“原本劉彪是打算多花一千兩銀子的,但他的頂頭上司說什么也不批,那位大人若是不批,就不能再往上送,到最后劉彪無奈下,只好忍痛叫家奴將小妾送到了上司的府上。”
“哦!”林敬之淡淡的應了一聲。
徐福坐在椅子上,又喝了杯溫茶,才皺著眉頭道:“二爺,那劉彪剛剛送出去一名心愛的小妾,想來心情很不好,您看我們是不是早點把銀子給他送過去?”
“嗯,這樣也好,不過給他銀子的時候,可要再叮囑他一番,這件事可不能在近期泄漏出去,到時候你看著些,如果他對此事不上心,馬馬虎虎的,態度可以強硬一些。”林敬之想了一會,才細心叮囑了一番。
徐福應了一聲,就接過林敬之遞過來的銀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二爺,這下您總算可以放心了。”侍墨給林敬之遞了杯茶,一臉眉開顏笑的說道。
林敬之先是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一拍腦門,道:“看我這腦子,只顧著自己高興了,走,我們這就將這天大的好消息說給老太君聽去,想來她老人家心中也一直在掛念著這件事情吧!”
說罷,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轉身走出了小屋,侍墨應了一聲,抬腿跟上。
唐郁香今天想了一下午,決定在林敬之的身上找突破口,他不是愛吃自己做的飯菜么,正好就用美食來討好一下,換取能走出林府大門的機會。
林敬之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傳他用晚膳的丫環,所以就改了個方向,直奔餐廳。
剛踏入廳門,迎面就撲來一陣濃郁的飯香,本來心情就大好的他肚子咕咕一叫,胃口頓時大開,而今天的唐郁香則相當的反常,不但臉上布滿了笑顏,使得她自己更加美艷了三分,還親自走上前,幫他挽起了長袖,免的不小心吃飯時,污上了菜湯。
林敬之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莫非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唐郁香竟會給自己笑臉看!
就在他呆愣的同時,唐郁香已是取出自己的貼身絲帕,幫他將因為剛剛急行時,額間滲出的汗水,輕輕拭去。
女子的貼身衣物,都會帶著體香,林敬之不自覺的嗅了嗅,就見唐郁香臉色一紅,隨即動作重又變的自然了起來。
林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臉上雖然也綻放開了一抹開心的笑容,但在心中,卻是在暗自度測,是孫媳與嫡孫同宿一間臥房久了,情愫暗生,還是這個小丫頭有什么事情要求嫡孫幫忙,她好歹活了五十多歲,事出反常必為妖這句話,她還是理解的相當通透,而林敬之由于太過在乎唐郁香,所以一時不察,倒也正常。
幫林敬之擦干了細汗,唐郁香并沒有退下,而是摻著這位便宜相公,走向了餐桌,林敬之任由嬌妻扶著,驚喜莫名。
難道是老天開眼了,不但讓兩紙官文順利的辦了下來,還讓唐郁香改變了初衷,對自己心有所屬?
直到在椅子上坐穩當了,林敬之仍然有些飄飄然,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為這么點小事就樂的屁顛屁顛的很沒出息,但這種來自于心底的愉悅,實在是令人振奮不已。
望著林敬之嘴角上,那抹驚喜的弧度,唐郁香心神莫名一顫,竟無法再像先前那般笑的自然,為了掩飾,她趕緊開口道:“二爺,今天你累了一整天,待會可要多吃些東西才成。”
“是啊,今天郁香為了讓你吃好些,又親自下了廚房,你瞧,這一桌子菜可都是郁香給你做的,嗯,怕是有十來樣吧。”林老太君指著一桌子的飯菜,笑瞇瞇的說道。
林敬之聽后再次沒出息的又激動了三分,但無意間對上林老太君的目光后,卻是愣了愣神,直到唐郁香重新開了口,才回過神來,看了眼嬌妻,若有所思。
唐郁香拿著竹筷,先給林老太君布了一道菜,這才偏過頭,給林敬之也夾了一道菜,解釋道:“二爺,現在雖然已近中秋,但天氣還是很熱的,您今天忙了一整天,想來定然是熱壞了,這道菜名叫炒田螺,有防暑降溫的功效,您先嘗一嘗,看香不香?”
先是對著唐郁香微微一笑,林敬之才拿起玉筷,將菜放進了嘴里,幾口將田螺肉吃下后,贊道:“郁香的手藝就是好,比我林家大廚的手藝還高。”
“是啊,郁香妹妹可真有本事,除了菜做的好以外,還習得一手好醫術呢。”一直未開口的林周氏,頗懂得為人之道,趕緊也附和的夸贊了一番。
“哪有,嫂嫂就知道取笑我。”唐郁香紅著小臉謙虛了一句,隨即又轉過身,將竹筷伸向了另一外盤子,道:“二爺,你自幼讀書,甚是勤奮,這才能以十四之齡考中舉人,想來以前肯定沒少熬夜吧,這道菜名叫清燉草魚,有護肝明目的功效,您以后經常吃,就不怕通宵讀書了。”
原本唐郁香是打定主意討好林敬之,然后換取去府外轉上一圈的條件的,但不知為何,說著說著,竟然覺得這個便宜相公身上的優點還真不少,以往照顧此人用餐,喂藥時的情形一幕幕自腦海里閃過,心頭就覺著堵的慌,眼角也有些發酸,竟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正在她想不通為何會有此種感覺的時候,只覺筷子一輕,原來是林敬之見她久久不將魚肉放進自己的小碗內,眼睛骨碌一轉,就厚著臉皮直接張嘴接過了。
現在的林敬之已然從起初的驚喜中回過神來,他也看出今天的唐郁香有些不妥,似是有意在討好自己,想來是有事求到了他的身上,不過能有事求到他的身上也是好事,不但順手幫幫忙,能拉近二人的關系,還可以在幫忙之前,占些小便宜。
就拿這用嘴叼唐郁香筷子上的魚肉來說,換在平常的時候,他可不敢,不然唐郁香雖不至于當場翻臉,但也一定會接連十幾天不理睬他。
眼見林敬之竟腆著厚臉皮將自己筷子上的魚肉給吃進了嘴里,而且還笑的一臉不知悔改,唐郁香心中那絲失落瞬間消失,牙根便是轉來一陣想要磨上一磨的麻癢,‘算了,今天還有事要求這個厚臉皮呢,忍住,一定要忍住!’
自我安慰了好幾句,唐郁香臉上的表情,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林老太君見嫡孫竟如此耍寶,心中大樂,難得的,她自己竟也升起了一絲想要逗弄唐郁香的童趣,這種感覺,她已經幾十年沒有感受過了,“郁香,都是一家人,你也別太累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唐郁香呼吸一滯,面皮抖了抖,不敢違抗林老太君的吩咐,艱難的應了一聲,然后乖乖的坐了下來。
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不會用林敬之用過的筷子吃飯,但此刻林老太君正笑瞇瞇的望著自己,眼神意味難明,哪有她自主選擇的余地,于是她只好鼓起勇氣,顫巍巍的伸出手,夾了塊絲瓜。
緩緩的放入了自己那張紅潤誘人的櫻桃小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