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不陰不陽的聲音,林敬之眉頭一皺,轉過身,就發現一大群軍士舍棄了運送粥飯的馬車,迅速的包圍了上來,六扇門總捕頭陰雷,與洛城守備張秀,俱是一臉冷笑的站在城南的大門口處。
自上次林家當眾折了王蒙的臉面,王蒙就給二人下了命令,要他們盡快找到合適的由頭,把林敬之捉進大牢,這二人正發愁呢,機會就擺在了面前。
原本排隊領粥的難民見一眾官兵涌了出來,離的較近的避遠了一些,站在較遠處地方的則伸出手對著這邊指指點點,與身旁的人交頭結耳,不知在說些什么。
有一大部分難民的臉上都浮起了一抹擔憂,想來是怕林家的人被官府抓了,日后就吃不到這么好吃的紅豆稀飯,和白面饅頭了。
林家的護衛們見官兵要拿人,心中皆是一陣慌亂,他們又要砍殺身前的土匪,又要提防背后的官兵,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正在此時,那個魁梧大漢瞅準機會,突然發飆,拼著身上多出兩個傷口,硬是沖出了三個護衛的包圍,他也知道今天是必死無疑了,只想能拉個有身份地位的當個墊背的,而林敬之,正巧就是他所選定的目標。
不過他這個武藝粗淺的山匪,顯然還沒有看清楚玉姨娘的實力。
冷冷的盯著剛剛開口要拿人的陰雷,玉姨娘頭也不回,陡手一甩,幾枚鋼針便疾射而出,因為這個魁梧大漢要殺的人是林敬之,所以她下了狠手。
空中幾道虛幻的銀光一閃,就聽那個魁梧大漢一聲慘呼,抱著雙腿,似是破麻袋般滾倒在了地上,站在遠處的陰雷瞳孔猛然一縮,額頭上已是滲出了一層冷汗。
只有他一個人看清楚了,那幾枚鋼針似是扎在柔軟的豆腐上一般,分別從魁梧大漢的兩大腿中間一穿而過,用鋼針刺穿人的皮肉他倒是能做到,但要想穿透大腿上的骨頭,他卻是沒有這個本事。
另外,玉姨娘冰冷的眼神總是會不經意的掃過他的雙眉之間,由不得他不怕!
先前那三個圍著魁梧大漢的林家護衛,見因為一時疏忽,差點害自家主子受了傷,心中一陣自慚,此時見其受了傷,倒在了地上,哪里還會客氣,追上前,也不管四周已經被五六十名軍士圍了起來,抬起鋼刀,就是一頓大力的猛砍。
“啊~”
沒喊幾句,在鮮血飛濺下,這個山匪便被亂刃分尸。
“大膽,竟敢在官兵面前殺人,來人,將那三個惡奴給我鎖起來!”張秀是武夫,他不同于陰雷,身上也有些真本事,但卻只適合在戰場廝殺,這樣的武將身上殺氣很重,打起仗來,也是勇往無前,不過若是單對單,他們是無法與江湖高手較量的。
所以玉姨娘的本事,他根本就看不出來。
反之同理,若是放在幾萬人中的戰場上廝殺,江湖中人則比這些武將要差一些,歸根到底,是他們所學的技藝有些出入,比如江湖中人在搏斗中,不但要殺人,而且還要保全自己,不受半點傷害,那么在進攻中,必然會躲閃避讓,但試想一下,在一場大規模的戰役中,兩方人馬交織在一起,人山人海的,哪里有躲閃的地方?
而武將則不同,他們上了戰場,就會勇往無前,除非殺個對穿,不然寧可拼著捱上一刀受傷,也不會想著避讓降低速度,不然很有可能讓開了敵人的長槍,卻被自己人從身后撞倒踩死。
無知者無畏,現在張秀敢叫軍士拿人,但陰雷卻是沒這個膽量。
“且慢!”
林敬之這時跨前一步,一聲大喝,見軍士們停了下來,這才看向張秀解釋道:“張大人,這幾人是雄洲黑虎山上的土匪山賊,我等是行俠仗義,在幫官府捉賊。”
“笑話,你說他們是山賊,他們就是山賊?證據在哪?”張秀先是一愣,隨即冷笑反駁,就算這幾個人真的是山賊,他也要把林敬之請到大牢里坐上一坐,至于林敬之還能不能再活著出來,那就不好說了。
“我有人證!”林敬之說罷,就急步走向了先前那個老婦人,玉姨娘緊跟在他的后邊,一起來到了老婦人的身邊。
蹲下身,林敬之將老婦人扶著坐了起來,只見其滿臉是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那個已故山賊的,眸子只能撐開一條細縫,隱隱約約,還能看出她的臉上,含著一絲僵硬的,滿足的微笑。
“老婆婆,您醒醒。”知道現在若是找不到人證,張秀必然會借口發難,林敬之雖然不忍,但還是輕輕搖了搖老婦人。
老婦人聽到聲音,眸子陡然睜開,隨后,又緩緩的合上,嘴里喃喃的念叨,“土匪,殺,殺,我給你們報仇了……”
眼眶微微一酸,林敬之差點掉下幾滴眼淚,這時玉姨娘輕聲開了口道:“二爺,她已經去了。”
先前這個老婦人之所能將土匪撲到咬傷,正是因為她那時甩出了一根鋼針,扎在了土匪的大腿上,不過隨后這個老婦人拼死也要咬下土匪的一塊肉,卻是她沒有想到的,那時二人糾纏在一起在地上來回翻滾,她已經不好出手了。
直到老婦人挨了好幾腳,她才瞅準機會,用護衛的鋼刀將土匪釘在地上。
不過這個老婦人終究是年齡太大,身子骨弱了些,被大力踹了幾腳,傷勢太重,沒能活下來。
張秀先前聽到林敬之說有人證,臉色一沉,不過他也不擔心,就算是有人證,他也要把人帶回去,到時候押進大牢,想要弄死個人還不是小事一樁,現在見那人證已經死了,他一聲冷笑,嘲諷道:,“林公子,你不會是想說,那個死老太婆,就是人證吧?”
這幾天他接連被林敬之嘲笑,心中一直壓著火呢,現在找到機會,自然要找回場子。
“閉嘴!”林敬之突然一聲厲喝,然后把老婦人緩緩的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怒斥道:“人死為大,入土為安!現在這位老婆婆已經死了,你怎么能開口閉口的叫她死老太婆,難道你的家中就沒有老父老母?”
“若是等你的父母去逝時,我也開口叫她死老太婆,死老頭子,你又做何感想。”
呼吸一滯,張秀被說的啞口無言,畢竟他是武將,論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實在不怎么樣,最終他狠狠的一揮衣袖,喝道:“既然沒有人證,那你就隨我走一趟衙門吧!”
“誰說我沒有人證?剛剛這位老婆婆說話時,這些難民們都聽到了,不信你可以問上一問。”林敬之用手指向四周,開口回道。
“哼,這些難民受了你林家的好處,證言豈能作數?”張秀不屑的冷笑。
“那他呢?”玉姨娘突然開了口,隨后指向了一名躺在地上的青年,那個青年身上布滿了傷痕,正是先前那個領著頭叫器的偏瘦男子。
玉姨娘說罷,見眾人都望了過去,便抬起腳踢起一塊石子,重重的打在了那個青年后背處的傷口上,青年原本正在裝死,吃痛下忍不住哼了一聲。
原來還有活口!
林敬之見狀大喜,只要有活口,就不難問出他們一群人的身份。
“哼!”張秀見狀狠狠的瞪了那個青年一眼,隨后大步走上前,對著青年的屁股就踹了一腳,那青年見被人發現了,強忍著身上的痛楚,趕緊爬起來跪在了地上,哭著鼻子,連連求饒,“我不是土匪,我不是土匪,我也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后來在半路上被他們給劫持了,這才走在了一起……”
“閉嘴,有什么話,我們到縣衙里再說!”張秀揮手‘啪’的一個耳光,打斷了青年的話語。
林敬之見狀,雙眉皺成了一團,他是不想去衙門對質的,不然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人家掌握著主動權,完全可以指鹿為馬,栽贓陷害,你若是不服,還可以大刑伺候,到那時,再想出來,怕是就沒那么容易了。
“讓開,讓開,趕緊讓路,這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就在這時,人群外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叫嚷聲,隨著人群向兩邊分開,走進來幾十個腰挎鋼刀的護衛,林敬之抬頭望去,隨即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