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到杜姓少女的問話,林敬之輕聲一嘆,又想起了孟子德發瘋的事情,猶豫了一下,編了個謊言,說自己是孟子德的好友,因為聞聽孟子德出了事端,這才十萬火急的從堅城趕了過來。
“原來恩公是子德的故友。”杜姓少女聞言臉現喜色,不過隨后又換上了黯然。
林敬之瞧到面前的少女如此模樣,心里明白,定是說及孟子德,觸碰到了少女的傷心事,寬慰道:“杜姑娘,其實皇上并未真的怪罪孟大哥,等他回到京城,皇上肯定會下旨赦免他的罪過。
而且京城有很多名醫,說不準用不了多久,就能醫好孟大哥的病癥。”
“真的?”杜姓少女美眸瞬間大亮,“若果真如此,那民女就雇傭一輛馬車,與母親去京城尋他。”
雖然林敬之從胡嬌奴那里知道,這位少女與孟子德私定了終身,但眼見她一點都不嫌棄現在的孟子德已經是階下囚,并且精神都不正常了,心中升起一抹欽佩與感動,不過她二人都是弱女子,要千里迢迢的趕到京城,路上怕是不安全。
“恩公莫不是在瞞騙小女子?孟大哥他……”眼見林敬之皺眉不答,杜姓女子慘白著一張小臉,不敢再往下想。
林敬之連忙擺手道:“林某絕對沒有欺騙你,皇上真的是很倚重孟大哥。只不過要從這里趕到京城,最少也得花大半個月的時間,你與你母親又都是女子,出遠門真的是很不方便。再說,自北方爆發了大面積的蝗災以后,路上就很不太平,萬一你們遇到了強盜,那可怎么得了?”
杜姓姑娘聞聽孟子德不會被殺頭,就打定主意要求京城尋他,就算心上人的瘋病一輩子都治不好,她也要守在他的身邊,細心的伺候他,她剛待再次表明態度,卻見一個丫環掀起門簾急慌慌的跑了進來,“醒了,杜小姐的母親醒過來了。”
杜姓姑娘,還有玉姨娘,林敬之,趕緊抬腿走向了旁邊的廂房。
暈倒的美婦原本擔心女兒,怎么也不聽屋內一個小丫頭的勸慰,非要起床,直到見自己的女兒真的沒事,跑了進來,才重又無力的躺了回去。
“娘,是女兒不好,害您擔心受怕。”杜姓女子撲到婦人的懷中,大哭不已。
“令荷……”婦人天生性子柔弱,膽子較小,只是死死的抱著女兒的肩膀哭泣,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這對母女哭了好一會,才想起屋內還有外人,杜令荷的母親扶著女兒的肩膀下了床榻,就要再次給林敬之磕頭謝恩,林敬之哪里能讓她跪下去?連忙讓玉姨娘上前強行按著她,重又躺了回去。
杜令荷坐在床榻上,幫母親把棉被掖好,一邊用絲絹幫其擦眼淚,一邊把想要去京城尋找孟子德的想法,說了出來,婦人聽完大驚,緊緊的拉著女兒的手,說什么也不同意。
孟子德如今不但是朝廷欽犯,而且都已經瘋了,做母親的,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往火坑里跳!
“娘,女兒已經下定決心,非要去京城尋找孟大哥,你就說陪不陪我去吧!”勸了良久,見母親始終不松口,杜令荷急了,發下了狠話,“而且這輩子,女兒非孟大哥不嫁!”
“你……”杜令荷的母親杜姚氏眼淚又流了下來,她知道女兒的性子犟,一旦拿定了主意,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只是捂著臉,嚶嚶低泣。
瞧見母親哭的傷心,杜令荷心中一軟,又道:“娘親,您別擔心,恩公大人說了,孟大哥深受皇上重用,此番去了京城,就會被釋放出來,而且還會讓京城的名醫,給孟大哥醫病呢。”
杜姚氏聞言,淚眼婆娑的看向了林敬之。
面前的美婦人身材纖瘦,皮膚白晰,一雙細長的眼瞼紅腫著,忍不住的讓人心生憐惜,林敬之從胡嬌奴那里知道,其實這杜氏一家并非平頭百姓,而是肅清城頗有名氣的一個富戶地主,只是生了個漂亮的女兒,被胡槐安的兒子給惦記上了。
胡槐安是肅清城的屯田郎中,便利用手中的權力,大肆侵占杜家的田地,向杜令荷的父親施壓。不過杜令荷的父親雖然本性仁善,但脾氣卻很剛硬,尤其是膝下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他哪里能忍心讓獨女嫁給那個整天就知道賭鷹斗狗,斗大的字不識一筐的紈绔敗類?到后來,杜令荷的父親上告無門,最后還被肅清城的城守大人,給關進了大牢。
杜家找人拖關系,花了不少的銀子,才又將其贖了出來,不過第二天,胡槐安的長子就領著家中豪奴,登門強行逼婚,杜令荷的父親在大獄里遭了不少罪,又吃這一氣,當著妻女的面,吐血身亡。
正因如此,杜令荷才會對胡槐安的兒子恨之如骨!非要親自報仇。
“杜姑娘說的不錯,孟大哥深愛皇上重用,到了京城以后,皇上定然會放了他,并且會尋找名醫給他治病。”林敬之瞧著婦人柔柔弱弱的模樣,心頭發軟,口氣不自覺的就緩和了許多,生怕婦人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實不相瞞,其實林某也是前不久,才從京城而來。”
“娘親,這下您總該放心了吧。”杜令荷搖了搖母親的胳膊。
杜姚氏雖然相信林敬之不會騙她,但就算皇上會赦免了孟子德的罪過,并給他請來名醫診病,那又怎么樣?人瘋了,可不比平常的傷寒頭痛,那是有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好的,她心中有自己的思量,沉默不語。
“娘,您可是擔心路途遙遠,不太平?”杜令荷又問。
杜姚氏曉得女兒與孟子德私定終身一事,不好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然顯得太過無情,就輕輕點了點頭。
“沒關系,我們可以女扮男裝呀,您看,就像玉兒姐姐這樣。”杜令荷一把拉住玉姨娘的小手,指給母親觀看。
林敬之自杜令荷說出要去京城尋人,自己的心下也有了思量,不管怎么說,這位孟子德是因為自己出的主意,才被打入囚車瘋掉了,等日后回到京城,皇上難免會責備他的不是,如果自己能將這對母女護送到京城,并把自己救下她們的事情,說與皇上知道,說不準功過就可以抵消了。
此時眼見杜姚氏還是不點頭,他又道:“如果你是擔心路上不安全,或者到了京城沒地方住,林某到是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