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敞亮,空氣清幽。
這一條甬道之外,竟然是一片云霧繚繞的山間。
這顯然并不是龍牙山上扶桑木下,百草凋零,空氣灼熱的狀況,而是蒼茫白霧,樹木青蔥,云間偶有仙鶴往來的勝景。
“這……這是怎么回事?”
霍中廣猛然回頭,那剛才穿過的銅門卻無處尋覓,只見一片山石,哪里有什么銅門甬道。
“難道……又是一個幻境?”
霍中廣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血影之身,啥都咬不著。
“不會。”馮子康搖了搖頭,指向寶石藍的天空,他騰空而起,舉劍輕敲天空,發出空空的響聲。
“這是用天藍精石秘密排布,做出一片天空之象……”
雖然也是一篇通靈璀璨之象,但人工所制的天空,終究與自然的天穹有細微的差別。馮子康明察秋毫,自然發現了這與眾不同之處。
“乖乖!”霍中廣失聲驚呼,這可真是大手筆!
那魔府的主人住在龍牙山腹之中,以天藍精石為材料,自己做了一片天,其中山川河岳具體而微,飛禽走獸充斥其中,宛然是一片自主自在的小小天地。
龍缺卻是有些不信,它也飛至空中,摸了摸那堅硬的石頭做的天空,大為驚奇。
“主公,這石頭也可以做天么?”
馮子康微微一笑,“莫說這小小天地,就算是我們外面的天地,也是昔年女媧娘娘煉五彩石所補,石頭怎么做不得天,只是這天藍精石不弱五彩神石那般神通自在,又未經煉化,這才落了下乘而已。”
“咱們的天,也是石頭做的?”龍缺一聲驚呼,忽然覺得腦袋有些脹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死活想不起來具體的東西,一時有些迷糊。
“師弟,既然我們還在這山腹之中,那就好辦,只是這片天地看來廣大,那魔府又在何處,我們到哪里去找?”
從扶桑木下發現洞府玉門,經過無色波旬花幻境,再力破銅門,穿過甬道到了這么一個地方,可是還是什么東西都沒見著,哪像自己上次來時,直接就見了當頭一劍那么簡單?
馮子康默查四周,這一方天地,看起來遼闊,其實也不是特別廣大,畢竟這是在山腹之中,外緣有限,不過是幾座青山,中間一條小河曲折流過,若是河邊再多幾乎人家,那倒是像個寧靜小村的模樣,可惜此處只有山水鳥獸,并無房屋人跡。
忽見天上云層散開,露出一輪火光,像是太陽模樣。
“好生厲害!竟然引得龍火真氣化為離火,這才有了這方天地的生機!”
難怪這山腹之中,也是和煦溫和,樹木生長,原來這魔府的主人,竟然是把龍牙之中內涵的龍火真氣,取了一團出來,充作太陽,令它朝升暮降,就如外界一般,這就成了這山腹世界之中的光熱之源。
“既有太陽,想必晚上還有太陰群星嘍?”霍中廣也是嘖嘖稱奇,這府中奇景,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不知那如此手筆的原主人,到底是何方巨魔?
白天太陽都弄出來了,那晚上隨手把月亮也弄出來易如反掌,馮子康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這時候四處尋找的龍缺回了過來,他已經繞著這個小世界轉了一圈,卻是一無所獲,沮喪搖頭。
小狐貍不服氣,它也到處拱著鼻子尋覓,想重復它在扶桑木下找到魔府玉門的神奇。可惜它雖然鼻子靈敏,終究也不是狗兒,找了半天,同樣未有所得。
“師弟,這可怎么辦?”
霍中廣有些郁悶,費勁千辛萬苦都進來了,卻找不到地方,只能傻站著看風景。
馮子康緩緩搖了搖頭,“我懷疑,我們可能是進來得早了……”
“進來的早了?”
霍中廣有些不解其意,馮子康微微一笑,“師兄切莫著急,我們等到晚間再看一看吧!”
“晚上?”霍中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師弟,在打什么主意,只見他神秘微笑,蹲在小河邊的一片空地上,拈著一塊小石頭,了、面色微微有些悵然。
入夜,馮子康是抓緊每一時刻,都是苦練神通心法,調運內息的,即使置身奇境之中,也未有稍稍改變,他此時渾身氣血旺盛,正是突破境界的契機,他并不急于沖關,而是慢慢調養,夯實基礎。
霍中廣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師弟固然神神秘秘,但是修為之上,尤為刻苦,能有今日成就,絕非偶然。
他見月亮漸漸從山背后升了起來,無聊逗弄小狐貍玩兒,卻不知道馮子康要等到什么時候。
龍缺忠心耿耿,守護在馮子康身邊,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
“差不多了!”
馮子康收束內氣,睜眼仰頭看著天空,靜靜等待。
“師弟,你到底在等什么?”霍中廣心中好奇,飄到馮子康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上望去,原來馮子康是在看月亮。
這個月亮是白玉雕成,此時半缺,慢慢自東向西挪動,與天時相仿,這時候人間正是初七,月色也是半缺。
“這洞窟主人真是厲害,”剛才霍中廣已經查看過,“我算了算日子時辰,這月亮運行位置,與外面一般無二,還真是絕了!”
也不知道這魔府主人,是何時建成的這一方天地,到如今還是一絲不差,可見當時運算推演的精密程度。
馮子康也是在看月亮的位置,不過他卻不是在感慨洞府主人的本領,此人之能,乃是他生平僅見,無論能做出什么事情來,都沒有什么不可思議的。
他關注的,乃是月光。
月至中天,恰好就照在他們當頭,河邊的那一大塊空地,立時就鋪滿了蒼白的月色。
“成了!”
馮子康長身立起,輕展袍袖,把龍牙古鏡祭了起來,只見那龍牙古鏡越升越高,直達天際,與那白玉明月重合,化為一體,頃刻之間,那蒼白月色,全部轉為幽藍!
“這……”
霍中廣見這天地變化,吃了一驚,“師弟,怎么知道……”
馮子康淡然笑道:“師兄你剛才說到月亮的時候提醒了我,既然這魔府主人,乃是以龍火真氣為太陽,那這龍牙古鏡,原本就應該是做太陰月亮之用,不過不知是什么原因,流落在外……”
“那……那這古鏡還原,又有何用?”
馮子康笑著抬手,一指前方,“師兄請看!”
霍中廣抬起頭來,定睛往前方看去,驚呼一聲,不敢置信!
那幽幽藍色月光之下,只見有一棟宏偉的莊院逐漸成形,只是無論院墻屋瓦,俱是藍色透明之狀,恍若海底水晶宮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小狐貍歡呼一聲,撒腿跑去,馮子康也不阻止,只是望著那水晶宮一般的莊院,緩緩搖頭嘆息。
“這……這就是魔府真形?”
霍中廣震驚于其出現的方式,居然只有在月光之下才會顯形,怪不得他們白天尋找半日,卻始終不得要領。
馮子康擺手輕嘆,“可惜,今天不是滿月啊!”
這時候小狐貍已經奔到那水晶宮的墻邊,忽然有些疑惑,伸爪一處,卻如沒入水中一般,竟插到了墻壁之中,宛然清晰可見。
它嚇了一跳,趕忙又縮了回來,又伸出另一只爪子探過,也是毫無阻礙地伸進了墻里面,稍稍用力,整個身子就可以穿墻而過。
“月華之光未足,魔府雖然顯形,卻不是實體!”
“竟是如此!”
霍中廣恍然大悟,這時候才明白馮子康剛才所說來早了的意思,原來是因為非滿月之期,這魔府就算出現在他們面前,也只如幻境,看來還要再等幾日,才有成果。
“不過既來一次,也不能白費!”
馮子康目光炯炯,忽然盯在莊院后院隱現光華的一處,神色肅然,渾身繃緊。
“龍缺,你護住小狐貍……”
他吩咐一聲,微微彎腰,似是要突擊的模樣。
“師弟你不是要……”霍中廣心中大奇,既然只是幻境,這師弟又意欲何為,不過他知道無論如何也猜不透馮子康的心思,脫口說出問了半句,也就自行停下。
卻見馮子康將身一聳,化作一道極速劍光,正是千里流行神通,配合星光大滅絕和百兵御法三門神通,發揮到極致的速度。
只見他一頭撞入院墻之中,就如入水一般,濺起無數晶藍色幽光,馮子康更不停步,一路橫沖直撞,連破三道院墻,又撞過正廳,穿過花園,直奔后院小樓之中,奮力一攫,將那隱現光華的物事抓在手中,旋即沖天而起,急收那空中的龍牙古鏡。
“轟隆!”
他剛剛得手,就見一片天昏地暗,烏云遮蔽,閃電雷鳴,暴雨傾至。
“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