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色轎車走出一個穿著西裝的滿臉威嚴的中年人,外圍的混混們看見這人臉上都露出恭謹表情。中年人地掃了四周的人群一眼,輕輕說了一個字:“散。”剛才還躍躍欲試的一干混混們聽見這個字趕緊沿來時的路口退走,做鳥獸散。
易天行滿臉興趣地看著他。
“請。”穿西服的中年人對易天行一擺手,頗有禮數。
來人是古家大公子,一直呆在市里的那位大人物。易天行摸摸鼻子,坐上了那輛自己從來沒福坐的高檔轎車。
上車后他第一句話是:“我本來以為你是弟弟來的。”
古大公子微微笑了笑,說道:“你果然是聰明人,只可惜太囂張了,古二今天就準備廢了你。我在市里不管縣城的事,只是接著爺爺的電話,來接你一趟而已。”
“古老太爺要見我?”易天行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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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是一個獨處城外的小莊園,臨江背山,青樹拱繞,風光極好。
易天行被古大領到了二樓,然后看見那個坐在藤椅里的老人。
老人坐在一張烏木書桌后面,穿著一件松松垮垮地白漢衫,頭頂的白發潦亂飄著,正把臉貼在一個收音匣子上,不知在聽些什么。
“坐吧,小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在老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知道我喊你來做什么嗎?”古老太爺的聲音有些蒼老。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來做什么。”易天行平靜應道。
“哦?”古老太爺眉梢一挑,干脆問道:“說。”
“我來請您幫我查出薛三兒的下落,同時向您保證以后再也不在縣城里鬧事兒……只要沒有人惹我。”易天行斟酌了下后緩緩說道。
古老太爺笑了,說道:“我那二孫子要殺你,果然也有道理,你這年輕后生太過囂張。”
易天行也笑了,說道:“囂張自然要有囂張的本錢。”
“是嗎?”古老太爺溫和說道:“我給你看一件東西。”
說完這句話,他打開木桌的抽屜,拿出一枝手槍。
然后向易天行開了一槍!
……
……
易天行從踏進這個院落,便開始提高了警惕,整個人的神經都跳躍著、敏感著如緊緊繃直的弦。哪怕這老者是再如何突然的暴然發難,易天行自信都有把握能反應過來,掌控場中局勢……
但,但這老狐貍實在是太老辣了,太陰險了。那把閃著金屬光澤的手槍,掏出來的動作發生的是這樣自然,就在拉家常的過程中似乎隨意無比地做出……然后摳動了扳機!
這就像是拿了一塊燒餅問他味道怎么樣,又像是拿了一張照片請他同溫往年時光,如此自然的舉措,讓他對這奪命的子彈實在是難以生出防御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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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生出悔意,死亡的氣息便隨著輕輕的一聲彈藥打火聲撲到了易天行的面前。
而就在這一刻,易天行眼前出現了極其奇異的狀況。(為什么這句話看著很眼熟?)
他身前的空氣似乎一陣陣紋動,一切畫面的轉動都變得緩慢了下來,非常的慢,空間仿佛變成了許多張平面圖畫的物理疊加,甚至比他和街頭流氓打斗時更慢,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著子彈微微發紅的彈頭割裂開空氣,高速旋轉著向自己飛來。
當然,對于這種狀況他并不陌生,當他用絕快的速度擊打著街頭的流氓時,偶爾也會閃過這種時間凝滯的現象,他知道這是速度對于時間的超越,也就是擁有不同速度品級者眼中對于時間完全不同的直觀感覺。
他心中閃過一絲僥幸,雙掌泛著淡淡金光,便要擋在身前。
可不知為何他的動作也變得異常緩慢,手掌移動地萬分艱澀,眼看著子彈便要到自己胸前,手掌卻還差了幾分,身體更是全身僵硬,移動不得!
灼熱的彈頭險險擦過他泛著金光的掌緣。
易天行看著彈頭在自己堅逾鋼鐵的手掌上緩緩劃過一道深灰色的印跡,然后向自己的胸膛飛來,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絲惘然。他清晰地看著自己這么多年來都沒有破過皮的手掌被鋒利高溫的彈頭破出了一道極細小的傷口,似乎卻隱隱有一種快慰,好象是找到什么事情可以劃傷自己,也是件極開心的事情。
便在這一刻,他的腦中嗡的一聲炸,一股極奇怪異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身體……而遠在數里外,他住的那間黑屋外的小池塘水面忽然翻騰起來,像是沸水一般,奇怪的是,池塘里面的魚兒卻還是游的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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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巨響,終于將易天行從剛才的境界中震了出來。
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接著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去,整個人帶著身后的沙發重重摔在墻壁上,震下煙塵無數。
……
……
從屋外沖進來了很多人,領頭的是古家的二孫子,手上正拿著一把獵槍,吼道:“爺爺,你沒事兒吧!”
易天行躺在地上,胸口劇痛未褪,但仍是開心地發現自己好象還活著,在心頭罵道:“你爺爺我當然沒事兒。”
不料古老太爺認真地看著癱在地面上的易天行,擺擺手便讓他們退了出去。接著這個老頭蹲到了易天行的身邊,解開他的上衣,細細撫著,嘴唇微微抖著,顯見內心激動無比,不停輕聲念著:“果然是……果然是上三天的人啊……”
子彈實實在在地打在了易天行的胸膛上,只是令人稱奇地居然沒有擊進去,彈片只是淺淺地嵌在皮膚下,一滴殷紅無比,渾不似人類的鮮血慢慢地浸到彈片露在體外的尖角上,顫顫欲滴。
易天行咳了兩聲,手指泛著淡淡金光,輕輕點在古老太爺的頸動脈上,唇角泛起一絲妖異的笑容:“老頭兒,打了我一槍還不跑?我這時候一根手指就能殺了你。”
“殺吧。”古老太爺頭也不抬,揮手便把他那根可怕的手指打開,“如果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兒。”
易天行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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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狐貍和一只略顯嫩澀的小狐貍裝作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一樣,泡了兩杯茶,然后開始進行很無趣的對話。
“為什么要開槍?”
“我知道殺不了你,只是試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上三天的人。”
“屁!有拿槍這玩意兒試的嗎?”
“聽下面小的說,在紅油面館薛三兒拿機床砍刀剁了你一刀,你一點兒事沒有。”
“小爺我練過……”
“別蒙人,老頭子我從解放前就開始混青幫,什么武林高手看的多了,還沒見過能像你小子一樣的人物。”
“嗯,我天賦異秉……可是你也不該用槍打我,如果你給不出一個交待,我不介意送了你的老命。”
“嗯?薛三兒不是派了兩個四川人對你動了槍嗎?”
“啊?”
“是啊,所以我以為你不怕槍。”老狐貍一臉無辜地說道。
“操!”正在喝茶的易天行想到自己剛才自己怕的要死,竟是基于這樣一個無聊的推論,不由怒從心頭起,恨向膽邊生,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敢玩小爺我!”
老狐貍拱拱肩道:“聽說你不怕刀不怕拳頭,當然只好試下槍了。老頭子在縣城安養晚年,確實有些無聊。”
易天行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知道我這身體是怎么回事兒?”這是困擾了他十七年的大問題,是他揮之不去的煩惱。
古老太爺露出狐貍笑容說道:“知道一點點。”
“什么是上三天?”易天行雖然胸口被那顆子彈擊的悶痛難忍,但神識異常清楚,一句話就問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