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碼頭乘快艇出海,不遠便有一艘小型游船接應,向東繞過九龍半島,再換乘一架等候在那里的水上飛機,飛行大約一個多小時,降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島上。
方林這一次是真正的暈了過去,龍七不知道在他嘴里塞了一粒什么藥,這廝直接就人事不省了。把他丟在機艙里,龍七帶著李衛東走上碼頭,兩個看上去是保鏢模樣的人走上前來,晃了晃手中的探測棒要求搜身。這兩個都是藍眼睛老外,身材高高大大的,頭發一個是黑色另一個是深棕色,也說不好是哪的人種。
在李衛東的身上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卻什么都沒發現,很是意外的沖龍七聳了聳肩。龍七笑著說:“李先生,聽說你是神偷世家的傳人,果然手段高明。不過既然到了這里,我絕對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將軍要見的客人,從來沒有帶槍的先例,你看是不是……”
李衛東淡淡的說:“抱歉,我也從來沒有交槍的先例。”
“這……”龍七面露難色,說:“李先生,至少你也該表示一下誠意是不是?”
李衛東笑了笑,說:“我能跟你到這里來,就已經很說明我的誠意了,龍兄,就算你剛剛幫過我,我也頂多記你個情就是了,搞清楚是你老板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他。”
龍七剛想說話,一個保鏢的通話器響了,保鏢聽了一下遞給龍七,雖說是耳塞式通話器,不過以李衛東的超級耳朵還是聽清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帶他進來,他不會對我有威脅。”
因為是從耳塞里發出的聲音有些變異,聽不出這人的年齡,但還是能分辨出中國話的發音不是很標準,似乎也是個老外。龍七再不多話,把通話器丟還給保鏢,對李衛東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頭前帶路。
剛才從飛機上看了一眼,這座島面積小的很,似乎只有七八個足球場那么大,甚至不知道漲潮的時候會不會被淹沒掉。島上除了一座荒廢的燈塔,就只有一座不大的三層別墅,倒是樹木滿多的,郁郁蔥蔥盡是綠色。那棟別墅的后面,有一個不大的高爾夫球場,草坪修剪的工工整整,一個老外正專心致志的打球。整個球場里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也沒有球童,只在球場邊緣零零散散的有大概十幾個保鏢打扮的人走來走去。
龍七把李衛東帶到球場,伸手向老外那邊示意了一下,就停住了腳步。李衛東一個人朝老外那邊走去,剛走到他背后,那個老外一邊準備擊球,一邊頭也不回的說:“李先生,有沒有興趣切磋切磋?”
這老外中國話說的只能算一般,尤其“切磋”這個詞,怎么聽都像是“叉叉”。李衛東一口回絕:“對不起,我趕時間。”
“哦?”
他既沒說不會,也沒說沒興趣,這個回答明顯讓老外有些意外,停下手里的球桿轉過身來。這人身材并不高,比李衛東還要稍矮一點,在外國人中這個身高應該算是小個子了,方臉,闊口,蓄著短短的絡腮胡。打扮倒是滿休閑,高爾夫球帽,T恤牛仔褲,一件棉衫隨意的搭在肩膀上。深藍色的眼珠將李衛東從上打量到下,說:“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聽說你在日本曾經滅人滿門,我還以為你是個嗜血屠夫,沒想到看上去挺斯文的。”
李衛東說:“那是個意外,其實我一直是守法公民。”
將軍一愕,繼而哈哈大笑,點著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提醒我,別想讓你做犯法的事對不對?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跟中國ZF之間互不干涉,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涉及到中國法律。”頓了頓,又說:“你剛才說趕時間,是不是在告訴我,你已經知道要殺你的人是誰了?”
李衛東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猜你很快就會告訴我。”
“你就這么有把握?”
“當然。不然你大老遠的把我請來,總不會是觀光的吧。”
將軍看了李衛東一會,漸漸斂去了臉上的笑容,說:“你確實是跟別人不一樣,難怪陸伯涵會選你做他的繼承人。好吧,既然你并不喜歡聊天,那我們就言歸正傳。這次把你請來,你可以認為我是想利用你,不過對于我來說,這卻是一個交易。”
李衛東微微一笑,說:“利用跟交易,這兩者有區別么?”
將軍點點頭,說:“有,而且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利用很多時候都代表著強勢對弱勢的欺壓或者是變相剝削,而交易這個詞對我來說,則意味著公平。年輕人,我知道中國語言很復雜,盡管我說的不好,但是體會的意思并不差。哦,忘了告訴你,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我的祖母就是中國人。”
這一點李衛東倒是真沒看出來,至少這家伙的樣貌里已經基本沒剩下中國人的特征了。將軍微微沉吟了一下,說:“在開始我們的交易之前,有件事我想先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這么長時間以來,陸伯涵明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卻并沒有急著讓你正式接手陸家?”
對這個問題李衛東稍稍有些意外,說:“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關系嗎?”
將軍緩緩說:“當然有。基本上跟這個利益團體相關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大局。陸伯涵之所以不讓你馬上接手陸家,而是讓夏繼嶺的女兒去過渡,最根本的目的是希望能讓陸家借此機會擺脫跟組織的關系。但事實上這個決定很愚蠢,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會死的這么快。”
李衛東眉頭一皺,說:“哦?”
將軍帶李衛東走到場邊,在休閑椅上坐下,一旁的保鏢遞過兩支雪茄,將軍遞了一支給李衛東,說:“我知道,這么多年來陸伯涵還有方震南這些人,包括死去的夏繼嶺,一直都對我耿耿于懷,他們認為我是在利用他們,控制他們,這個想法其實很荒謬。我剛才說到一個詞,叫做利益團體而非組織,我始終認為這是一種互相之間的交易,這種交易的基準就是公平,用你們中國話說,叫做各取所需。”
“當初這幾大家族還沒有發展到今天這種規模勢力的時候,迫不及待的想為自己找一個強大無比的靠山,而等到有一天自以為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便又想一腳將所有人踢開。夏繼嶺是這樣,陸伯涵也是這樣。但是很遺憾,這種做法卻只能讓他們死的更快。”
抽了口雪茄,將軍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否關心政治,最近一段時間,A國時局一直很亂,究其根源,就不能不提到當初的夏繼嶺。你應該也已經聽說了,夏繼嶺背叛組織,吞掉了一大筆基金,那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命脈。這是個很現實的世界,打仗對于人民來說,支撐他們的是信仰,而對于一個政權來說,打仗最需要的,是金錢!”
“當初夏繼嶺被槍殺,兇手至今都沒有下落。至于那筆基金,一直由方震南在負責調查,可是此人跟夏繼嶺和方震南一樣,對組織來說他們都是商人,追求利益永遠是他們的第一目標,并且可以不諱言的說,凡是能跟組織走到一條船上的人,也基本上都是不擇手段的人!我最近得到消息,方震南似乎已經暗中掌握了這筆基金,人為財死,一百七十二億美元的利益擺在面前,以方震南的為人,我想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出賣,當然也包括組織!”
“而方陸兩家在這個時候聯姻,肯定也跟基金有關。那么陸伯涵在這個時候突然死掉,就顯得很蹊蹺了。李先生,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就是北京的鄒長龍,據我所知,這個人跟夏繼嶺曾經是結拜兄弟,夏繼嶺吞掉組織的基金,我不知道跟他是否有什么牽連,但是很有意思的是,他的父輩跟陸伯涵,也曾經是莫逆之交,你是否知道?”
“啊?”李衛東頓時一愣,這件事別說是知道,他根本就是連想都沒有想到過。陸伯涵那一晚跟他提到鄒長龍,只是輕描淡寫的說當初陸家退出內地是因為鄒家的關系,感情這兩個家族之間的糾葛,竟然還有更深的一層淵源!
“不過現在至少有一件事我已經查出來了,或許你也差不多能猜到,今天追殺你的那些殺手,的確是鄒長龍的人。”將軍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這廝其實給人的第一印象還是滿慈眉善目的,但是臉一旦板起臉的時候,不知怎么竟像隨時都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只聽他緩緩說:“這幾大家族之間,我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只關心我的錢,這筆錢絕對不能白白算了!從夏繼嶺被殺,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我恐怕是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所以,我要你現在就接手陸家,幫我查出這筆基金的下落!”
深深吸了口氣,又說:“有什么條件,你盡管提,我絕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