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傳承·第二章要命的宿醉_/龍槍傳承/MargretWeis,TracyHickman
龍槍傳承MargretWeis,TracyHickman
要打賭嗎?
第二章要命的宿醉
整個世界都在不停搖晃!帕林的胃和腦袋一起可憐兮兮地顫抖著。他仰天躺著,難過得快要死掉。他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東西上面,因為他沒辦法睜開眼睛,它們好像都被糊住了。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會安息,逃脫這煉獄般的痛苦。
在帕林吐光了三四天之內的午飯,內臟應該也暫時不會迸出來之后;他哀嚎著躺了回去。他的腦袋清醒了些,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是被綁在身后的。恐懼刺穿了他模糊的思緒,冰冷的戰栗感吹散了矮人烈酒的迷霧。他的腳沒有感覺,因為綁在腳踝的繩索切斷了血液循環。他咬緊牙關,勉強變換個姿勢,扭動著在軟皮靴內的腳指頭,隨后而來的麻癢感讓他難過得齜牙咧嘴。
他用手摸索著,注意到自己躺在木板上。而且這木板用一種詭異的規律前后搖動著,讓帕林痛得要死的腦袋和如同被火燒灼一樣的胸口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而且還有奇怪的味道和噪音,木頭嘎吱的噪音、詭異的呼呼和噗嚕的聲音。而且他的頭上還不時傳來如同萬馬奔騰一樣的霹啪聲;帕林突然覺得胸口一緊,這聲音像極了爸爸對他描述過的惡龍攻擊。青年法師小心翼翼地張開眼。
他幾乎立刻就被迫將眼閉上。從小窗透入的陽光像是利箭一樣刺穿了他的腦袋,讓眼珠痛得仿佛快要蹦出來。木板繼續前后搖動,帕林忍不住又吐了一次。
當他恢復了足夠的意識,確定自己不會在十秒鐘之內死去(相當遺憾哪!)帕林強迫自己張開眼,并且睜著不閉。他成功了,但是又慘痛得吐個淅哩嘩啦。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他肚子里面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過了不久他又可以繼續四下打量。他的確跟之前推斷的一樣躺在木板上。這個木板是一座木制小房間的一部分,很明顯的是某種簡陋的床鋪。這個形狀怪異的房間墻上還有其它不放的木板,帕林注意到兩名哥哥和他一樣從頭到腳被五花大綁,不省人事地躺著。房間中沒有其他的家俱,只有幾個木箱在地板上滑來滑去。
帕林只往小圓窗外看了一眼就證實了他最大的恐懼。一開始他只看的到藍天白云和刺眼的陽光。然后他所躺著的木板突然猛地一沉,仿佛落進了深坑中。地板上的木箱從他眼前滑過。藍天和白云消失了,被綠色的海水取代了。帕林只得閉上眼睛,轉過身活動自己僵硬的肌肉,把劇痛不已的腦袋靠在那簡陋床板潮濕、冰涼的木質部分。
或者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艙位?對吧?他悶悶不樂地想。在船上的床位就應該是這樣叫的。他們又會怎么稱呼在船上的我們?劃槳奴隸?被鏈在船槳上,聽任水手的皮鞭撕裂我們的血肉……
船的移動方式改變了,箱子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藍天和白云又出現在窗口,帕林知道自己又要吐了。
“帕林……帕林,你沒事吧?”那聲音中焦急的語調讓帕林立刻醒了過來。他又再度痛苦地張開眼。他一定是睡著了。不過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在這種肚子空空,頭痛欲裂的情況下睡著的。“帕林!”那聲音更著急了。
“我沒事,”帕林口齒不清地說。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開口講話,因為他覺得舌頭的味道和感覺好像剛剛被溪谷矮人親過一樣。這想法又讓他肚子里面一陣翻攪,他趕快放棄了這個念頭。“沒事,”他又說:“我……還好……”
“感謝帕拉丁!”帕林意識到那是坦尼的聲音。“天哪!你剛剛臉色死白地躺在那里,我以為你死了呢!”
“我真希望我是死了,”帕林抱怨道。
“我們明白你的意思,”從聲音聽來,這是個遭遇很大挫折,非常悲慘的史東。
帕林扭過身,終于看見了哥哥們。他想,如果我看起來和他們一樣糟糕,難怪坦尼會以為我已經死了。兩個家伙皮膚雖然黝黑,但依舊看得出臉色泛青,從底下的地板看起來,剛剛這兩個家伙恐怕也是吐得死去活來。他們的紅色卷發都雜亂地黏在頭上,衣服也都汗濕了,手腳全被用粗皮繩綁在背后。坦尼的前額有塊很大的淤青,他的手腕也破皮流血。很明顯的他曾經試圖逃脫,不過失敗了。
“這都是我的錯,”坦尼含糊地說,隱忍住再度嘔吐的沖動。“我怎么會笨到沒猜到這種情形!”
“不要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了,大哥,”史東說:“我也和你一起起哄。我們應該聽帕林的——”
“不,你們不應該聽我的,”帕林咕噥著,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舷窗外海天變化的景色。“我是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你們兩個都試著警告過我。”他沉默了片刻,害怕自己又要嘔吐。最后,他終于加上一句,“反正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一起面對這一切。有任何人知道我們在哪里,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我們在船艙里面,”坦尼說:“從那個聲音聽起來,外面似乎綁著只大怪獸。”
“龍嗎?”帕林靜靜地問。
“可能,”坦尼回答道:“我記得坦尼斯有描述過黑龍攻擊沙克沙羅斯的景象。他聽見嘶嘶聲和呼氣聲,就像火爐上的滾水一樣……”
“但是誰會把龍綁在船上?”史東虛弱地爭辯道。
“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帕林嘀咕著:“但沒一樣是好的。”
“也許是讓像我們這樣的奴隸乖一點。帕林,”坦尼壓低聲音說:“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嗎?我是說釋放我們?你知道的,你的魔法?”
“不,”帕林苦澀地說:“我的法術藥材已經沒有了。即使有藥材,我的手被綁住也沒辦法拿到藥材。我的法杖我的法杖!”他痛苦地大喊。他害怕地試著坐起身,看著身旁,然后松了一口氣。瑪濟斯法杖被放在角落,靠著墻板放著。不知道為什么,當船晃動的時候,法杖并不會跟著移動;相對的,它似乎不受自然定律影響一樣不動如山。
“我的法杖可能可以幫得上忙,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他有些丟臉地承認,“只是讓它發光。而且,”他虛弱地躺回去,“我頭痛得幾乎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更別提什么魔法咒文了。”其它人沉默了片刻,全都陷入思索中。坦尼再度掙扎片刻,最后還是放棄了。皮繩先被浸濕了,所以在干掉收縮之后緊得無法讓大漢掙脫。
“那么,看來我們必須在這爛地方當犯人——”
“犯人?”一個低沉的聲音說:“也許是賭輸的家伙。但絕不是犯人!”天花板上的一扇翻板門打開了,一個穿著紅色天鵝絨的矮胖身影把他有著濃密絡腮胡的腦袋塞了進來。“你們都是我的客人啊!”道根·紅錘精力充沛地大喊,邊看著他們。“而且可說是所有人類中最幸運的,因為我選擇你們和我一起參加我的大冒險!一次將會讓你揚名世界的大冒險!一次將會讓你父母的成就相形之下變成坎德人踏青的超級大冒險!”道根太過興奮,以致于他把腦袋伸過頭,雙眼充血,還差點頭上腳下摔下來。
“死矮人,我們才不準備參加你的什么鬼冒險!”坦尼咒罵著說。難得的是,帕林和史東對此都十分贊同。
道根從艙門口看著他們,微笑著說:“要打賭嗎?”
“小伙子們,這和諸位的榮譽有關系。”道根丟下一條繩梯,有些笨拙地爬進船艙內。由于他的大肚腩,導致他看不見自己的肚子,所以這趟旅程中險象環生。等到終于落地之后,他喘了一陣子,從袖子中掏出一條繡滿蕾絲的手帕,開始擦起滿臉的汗水。
“我告訴你,小伙子,”他嚴肅地說:“我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以李奧克斯之名起誓,你們就像自己宣稱的一樣,可還真會喝。”由于船突然搖晃了一下,矮人花了點時間站穩,指著史東說。“特別是你!我以我的胡子發誓,”他摸摸胡子,“我看見兩個你,小伙子。當我發現你變成四個的時候,你正好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你差點把整棟房子都震垮了。我還得付修理費。”
“你說你準備要放我們自由的!”坦尼大吼道。
“沒錯,”道根從腰帶中掏出一柄銳利的小刀。他閃躲過四處滑動的箱子,開始慢慢地切割綁住坦尼手腕的皮繩。
“如果我們不是犯人,”帕林問道:“那么為什么我們會被五花大綁?”
“天哪,小伙子,”矮人用受創的眼神看著帕林,“我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當我們把你抱上這艘豪華大船的時候,你們變得太過狂熱,我們必須要協助你們壓抑——”
“狂熱!”坦尼不屑地說:“我們根本醉倒了!”
“不,事實上,你們沒有,”道根承認道:“喔,他的確是。”矮人對著帕林點點頭。“睡得好像在母親懷里一樣香甜。但是你們兩個,我一看到你們就知道,你們是相當厲害的戰士。可能你到現在還在想,額頭上的那個腫塊是哪里來的——”
坦尼一言不發地瞪著矮人。他坐直身子,小心地將手伸向前額,那里有一顆像雞蛋一樣大小的腫包。
“太狂熱啦,”矮人走過去將史東的皮繩割斷。“不過這也是為什么我選擇你們參加我的冒險。”
“我唯一愿意和你一起參加的冒險就是把你埋在無底深淵里!”坦尼頑固地反駁。
帕林躺了回去,嘆道。“親愛的哥哥,”他疲倦地說:“難道你沒發現我們沒有太多選擇嗎?我們在距離陸地頗遠的一艘船上,”道根點點頭,“完全只能任這個矮人和他的強盜手下們宰割。如果我們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你想他會割斷繩索嗎?”
“聰明的小伙子,”矮人贊許地說,同時間過來切斷帕林的繩索,而史東則是僵硬地坐直身,用力按摩著手腕。“但是,他本來就是個法師。至少就我所聽說的,他們都應該很聰明,”道根狡猾地說:“所以我也很希望他在施法前能夠三思。舉例來說,催眠術可能可以很有效地讓我的強盜手下們都睡著,但是你們三個人有辦法駕船嗎?而且,”他看見帕林嚴肅地表情,繼續道:“就如同我之前說的,這和諸位的榮譽相關。你們打賭輸了。我信守承諾,把你們送上床。現在你們必須守信。”道根的笑容讓他胡尖往上翹。他滿意地摸摸胡子。“你們必須要付酒錢。”
“如果我付錢我就是混蛋!”坦尼大吼道:“我要把你的黑胡子連根拔起!”坦尼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帕林畏縮地看著暴躁的哥哥沖向那微笑的矮人;接著臉朝下跌進地上的泥巴和穢物中。
“小心點,小伙子,”道根扶著坦尼跟槍地站起來。“先站穩了才能夠把我的胡子拔掉;前提是你拒絕愿賭服輸的這個鐵律。但是,從我聽到有關卡拉蒙·馬哲理的傳言來看,如果他的兒子們都是賴帳的家伙,我會很失望的。”
“我們才不會賴帳!”坦尼陰郁地說。同時他虛弱的雙手扶著墻,試圖在東搖西晃的船上站穩腳步。“即使別人可能覺得你有作弊的嫌疑,但是我們還是愿意付帳!你想要我們怎么做?”
“和我一起去冒險,”矮人說:“我們要去的地方險阻重重!我需要兩位強壯,戰技高超的戰士,附加的一名法師也不算太壞。”
“那你的船員們呢?”史東問。他小心翼翼地移到臥鋪邊,當他落地的時候船正好一陣猛搖,讓他又撞上了船壁。
道根微笑的面孔突然變得有些嚴肅。他看著上頭,喧囂的聲音依舊持續著,但帕林這次注意到,還有混雜著尖叫和呼喊聲。“啊,我的……嗯……船員,”矮人哀傷地搖搖頭。“他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道根花悄的鞋子踏上繩梯,隨著船只的晃動也跟著腳步不穩。“喔!這提醒了我,”他咒罵著按摩被箱子撞到的腳。“我們把你們的裝備都放在那些箱子里面了。”他拍拍箱蓋。“劍、盾牌、盔甲等等。我們要去的地方會需要這些東西的!”他高興地補充道。
矮人抓住搖晃的繩梯,蹣跚地爬上去,擠過艙門。“不要拖太久啦!”下面的眾人聽見他喊。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史東小心地站起來,卻還是跟著船的搖晃往前撲。他的臉色有些發青,額頭上聚集著豆大的汗珠。
“我們有劍,”坦尼面色凝重地蹣跚走向箱子。
“最好趕快離開這個臭地方,”帕林說。他用袖子掩住口鼻。“我們需要新鮮空氣,而且我很想要看看上面到底是怎么搞的。”
“想要打賭嗎?”坦尼嘲諷道。帕林懊惱地笑著,勉強走到瑪濟斯法杖旁。它依舊不動如山地靠著船艙。不知道底是因為魔力還是某種自信心,帕林在握住法杖之后的確感到好多了。
“想想這柄法杖曾經看過多少大風大浪,它都能夠讓主人安全地逃出生天,”帕林自言自語道:“瑪濟斯拿著這柄法杖和修瑪并肩作戰。叔叔拿著它進入無底深淵挑戰黑暗之后。這狀況根本是小兒科。”
帕林握著法杖,開始攀爬繩梯。“先別急,小弟,”坦尼抓住帕林的袖子。“你還不知道上面有些什么。你自己也承認還不太能夠施法。讓我和史東先去吧?”帕林驚喜地看著坦尼。哥哥這次不向以前是用命令的口吻。他幾乎可以聽見以前的對話,“帕林,你這個笨蛋!在底下等我們。史東和我先去。”坦尼尊敬地詢問他,用邏輯來說服他,并且讓他決定最后的結果。
“你說的對,坦尼,”帕林離開繩梯,不過搖晃的船只又讓他降落失敗,再度跌倒。史東抱住他,三個人等著船只恢復水平。接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爬上繩梯。
史東強壯的手臂把帕林拉上甲板。青年法師感激地吸著新鮮空氣,對著明亮的陽光不停眨眼,假裝頭沒有隱隱作痛。當他試圖適應眼前的強光時,背后突然傳來恐怖的巨響,那是揉合了嚎叫、尖叫、摩擦和嘶嘶聲的怪異協奏。他腳下的甲板跟著共鳴和搖晃。他警覺地轉過身,準備面對恐怖怪獸的攻擊,坦尼此時卻大喊:“帕林,小心!”
哥哥全身的重量撞上帕林,把他壓在甲板上。一個發出怪異啪啪聲的東西從兩人頭上飛過。“你還好吧?”坦尼緊張地說。他站起來,伸手拉帕林。“我不是故意要這么用力的。”
“我覺得你大概把我身上的每根骨頭都拆散了!”帕林痛得低聲說。他看著船首,發現那東西已經消失在船緣外。“那是什么鬼東西?”他看著道根。矮人也剛有些不好意思的從甲板上爬起來。
道根的臉頰紅得和他的襯衫一樣,渾身上下掛著木屑、繩索的碎片和浪沫。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家伙沖過來想要幫忙。“等等!”道根對那些家伙揮舞著雙手。“別靠近!我說別靠近!回去忙你們的!”
那些家伙聽話地跑回去,但有幾個家伙依舊回頭偷眼看著三個兄弟。其中一個甚至悄悄接近帕林,渴望的伸出手想要碰碰瑪濟斯法杖。“退回去!”帕林緊抱著法杖大喊。
那家伙吸著鼻子退回去忙他原先的工作,但一雙小眼還是依依不舍的在法杖上轉了好幾圈。“是侏儒!”史東驚訝地放下劍。
“呃,是的,”道根有些尷尬地說:“就是……我的強盜手下……”
“天哪!”坦尼著急的祈禱:“我們在侏儒的船上。”
“那發出怪聲的東西是?”帕林幾乎不太敢開口。
“那是……呃……帆,”道根咕噥著,邊把胡子中的海水擠干。他用手模糊的比了比,“幾分鐘之后它就會回到原位,所以……最好小心一點。”
“矮人在侏儒船上搞什么鬼啊?”坦尼質問。
道根變得更尷尬。“啊,這么說吧,”他嘀咕著用中指轉著胡尖。“說來話長啊。也許我以后會有機會告訴你——”
帕林用法杖在晃動的船上穩住自己的身形,看著大海。他腦中出現一個想法,然后他的一顆心開始和船一樣往下沉。太陽在他們背后,他們朝西方前進,跟一名矮人船長搭乘侏儒的船……
“灰寶石!”帕林咕噥著。
“啊!小伙子!”道根大力拍著年輕法師的背。“就像溪谷矮人說的一樣,你不偏不倚地打中蜥蜴的肚子啦!這就是我為什么會……呃……在這一艘特殊的船上……”道根一個踉蹌往后一仰,挺出一付大肚脯。“那就是我的任務啦!”
“啥?”坦尼懷疑地問。
“哥哥們,”帕林說:“看起來這次航程是要尋找傳說中失落的蓋加斯灰寶石。”
“不是‘尋找’,”道根糾正大伙。“我根本就找到它了!我們這次的任務是準備要結束史上所有相關的冒險!我們準備找回灰寶石,而且,小伙子,小心。”道根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立刻趴在甲板上。
“帆又回來了。”他低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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