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大樹遮天蓋地,枝葉茂密之極,還在進行著驚人瘋長。
漸漸地,那大樹竟然比后方海鯊皇的水晶宮殿都要龐大壯觀,猛地一看,眼前世界如只剩那一顆樹,連海,都像是被隱沒遮掩了起來。
大樹搖晃間,一片片翠綠色葉子飄逸飛出,巴掌大的葉子上樹紋精密繁復,如烙印著秘陣。
片片葉子如飛魚群,慢悠悠涌了過來,一股股鋒銳之極的氣息,裂海而來,令石巖皮膚表層都隱隱作痛!
“啪!”
又是一根肩部骨刺炸裂,刺痛蔓延全身,石巖眼角一抖,禁不住爆吼。
一條條星辰彩虹光束,如閃亮的彩帶,在石巖肉身表層凝結出來,他像是身上纏繞著一根根鎖鏈一般。
“嗤嗤嗤!”
他上半身衣衫粉碎,金汁鐵水般澆筑的剛硬身體,倏然閃現出來。
“啪啪啪啪!”
片片樹葉在他神體周邊爆裂,一個個玄妙精致的圖陣,以閃亮樹紋方式呈現出來,那些圖陣竟然能奇妙融合,在極短的時間內,由片片樹葉內飛離出來的圖陣,衍變成一條條蟒蛇般的蔓藤。
“咻咻咻!”
蔓藤布滿猙獰刀刺,蛟龍般抽打過來,將海水飛流,直落石巖肩膀。
“轟!”
石巖渾身星光濺射,被那蔓藤一擊抽的在海水中翻滾,皮層表面的護體星光忽然黯淡,如要熄滅一般。
琥角的聲音又一次從古樹內部傳來,“把奧義符塔和太初源符拿出來吧,你雖然洞察暗能真諦,可惜境界不夠,根本無法將玄妙施展出來,你不是我的對手。”
遮天的古樹在海底詭異蠕動著。數千分叉的枝干抖動著,無數樹葉“瑟瑟”飛落,漫天飛旋著,如一個個小精靈一般,全部朝著石巖落去。
樹葉半途炸裂,圖陣重新浮現,紛紛凝結成奪命蔓藤,巨蟒襲人一樣。往石巖神體糾纏。
“啪啪啪!”
一根根蔓藤抽打過來。石巖如一根柳絮在海水內搖曳著,神體上血跡斑斑,那一根根肩部、膝蓋、肘部的骨刺,也接連斷裂粉碎。
此刻石巖,模樣凄厲之極,慘不忍睹。
“石巖!撐不住就認輸好了。你只是不朽一重天,能擊敗一個拿督就不丟人了,不要勉強下去!”
魅姬內心一陣刺疼。不忍目睹的叫嚷著,明眸內蘊含深深憂色愁容。
“族老,此子……要妥善處置。”海鯊皇身后。一名達到不朽巔峰之境的海族老頭,縮在一個巨大的海貝殼內部,聲音低沉深幽道。
他眼中也布滿憂色,在海鯊皇露出留心神色后,他壓低聲音沉重道:“此子能夠在琥角的攻擊下神體不破。還洞察暗能真諦,這趟若是不死,必然能夠在未來邁入域祖。不朽一重天就洞察暗能,將來成就域祖后,必是一方豪雄。”
海鯊皇一皺眉,“繼續說下去。”
“我們今天搶了奧義符塔和太初源符,他自然會懷恨在心,以他的資質和能力,沒有太初源符和奧義符塔,未來也必然極為可怕。”老頭神情認真謹慎,“放他活著離開,會不會是放虎歸山?白白給自己埋下一枚可怕的種子?”
如果石巖境界一般,天賦稀松平常,這老頭斷然不會如此說法。
一名普通武者,未來沒有突破域祖的一絲可能,就是放其活著離開,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然而,石巖如今表現出來的才情和天賦,卻讓老者暗暗憂心。
“這是一頭兇殘的幼獸,將來能成為不世兇物,既然決定要奪取奧義符塔了,我建議干脆一點,寧愿得罪魅影族,也要將其扼殺在襁褓中,除掉可能導致我們滅亡的隱患!”老者最后下了定義。
海鯊皇沉默不語。
“族老?”他試探詢問。
“我心中有數,繼續看下去,不知道為何,在這個家伙的身上,我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海鯊皇淡然道。
身子縮在海貝殼內的老頭,聽他這么一說,也重新凝神看向石巖,他表情先是極為困惑,過了一會兒,他如想起什么,眼睛也是猛然一亮,如發現新大陸一般,那海貝殼都在微微顫抖。
“經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那么點相似啊。那眼神,身上的氣勢和氣息,的確有點相似啊!”老者驚叫起來。
“繼續看下去!”海鯊皇提醒一句。
老者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暗暗激動,連連點頭,再也沒有多言一句。
他和海鯊皇相隔極近,此人也是海族極為著名一人,與海鯊皇原來都是兄弟相稱的,因此,他和海鯊皇的這一番對話,旁人根本無從得知。
可魅姬卻留意到了。
她心智聰慧,也知道那身子在海貝殼的老頭是誰,見他神態凝重,目露寒光的嘀咕著,魅姬心湖一寒,馬上敏銳到意識到情況不妙。
她猜測出了那老者的慫恿!
她內心慢慢驚悸起來,知道因為石巖展現出來的潛力太過驚人,可能會導致極為不妙的情況發生,她暗暗心急,眼見石巖又是遍體鱗傷,當真是靈魂都不安起來,絞盡腦汁的苦尋解決之道。
離此不遠的一片海域。
一枚雷球在海水內靜靜凝滯,閃爍著明亮電光,如一只眼睛。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只眼睛!
如果有人在這片海域上方俯瞰,視線足夠清晰遼闊,會發現這一片海域每隔百里,就有一枚頭顱大小的雷球靜靜停滯,釋放著雷電光澤。
這片海域內,有不少勢力武者活動,其中很多人看到那雷球,都是目露懼意,會主動躬身退縮,輕聲道明自己的身份來歷。
因為他們知道那一枚枚雷球,是費雷爾的雷電之眼,知道費雷爾能夠通過那些雷電之眼,將百里內的場景看的清晰,將百里內的動靜氣息給傳入主魂識海。
此刻,一枚停滯許久的雷球,緩緩轉動了一下,將一絲琥角和石巖戰斗的氣息,給釋放了出去。
海底一角,一頭巨大海龜的背部,端坐著的費雷爾睜開眼,神情一動,喃喃自愈:“海鯊皇麾下琥角的氣息……”
他暗暗感應了一會兒,便靈魂活動,就見洞察氣息的那一枚停滯不動的雷球,滴溜溜的旋轉著,一路明亮如燈籠般往海鯊皇的水晶宮殿處潛去。
“轟轟轟!”
一根根數百米的蔓藤,如蟒蛇甩尾,狠狠抽打在石巖神體上。
石巖神體如擂鼓,傳來陣陣沉悶轟鳴,每一聲轟鳴過后,石巖就皮開肉裂,神體血肉多出深可見骨的血痕,隱隱能見筋脈和骨頭。
魅姬明眸泛出淚光,早按耐不住的叫嚷起來,“把奧義符塔給他們吧,別這么傻的戰斗下去了,你和他差了兩個境界,根本不是他對手的!”
海鯊皇和那些海族族人,在水晶宮殿冷漠看著,很多人都停止了交談。
海中一片靜默。
每一個海族族人眼中,甚至連那拿督和貝殼內的老者,都流露出一絲贊嘆敬意,有些欣賞起石巖的堅韌和血性。
不朽一重天對不朽三重天,相隔兩個境界,這在虛無域海的無數年歷史上,也僅僅只有兩次成功越級獲勝的先例,其中一次獲勝者依仗神兵利器者,那神兵為太初神器……
還有一次,獲勝者趁那不朽三重天境界者突破之極,偷襲先令其身負重創,然后全力下狠手,以自身肉身粉碎只剩祭臺為代價,才僥幸成功。
然后成功之后,此人祭臺還是慢慢裂開,在百日時間徹底隕滅。
因此,在海族族人和魅姬心中,石巖雖然極早洞察暗能,肉身強悍之極,還是絕無一絲獲勝可能。
他們只是想知道石巖能撐多久……
而石巖如今支撐的時間,顯然要大大超出他們的預料,這讓他們又驚又嘆,驚的是石巖撐到了現在,嘆的是他是以肉身快要崩潰為代價……
“你的堅持根本就是無謂的,明顯必敗的堅持,并不算聰明。”琥角的聲音低沉冷峭,他化身的大樹已經籠罩在石巖頭頂,他人影依然不見,氣息卻鋪天蓋地,充滿這片海域每一個角落。
枝葉茂密的大樹下,石巖渾身傷痕如溝壑道道,出奇地,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絲絲縷縷的星辰光線,在他神體上游走著,勉力來抵擋傷勢的惡化,不過顯然不足以護住他神體。
每當一根蔓藤再次落來,那些星辰光線立即就會爆碎,他神體上就會重新多一道深深的傷口。
魅姬的叫嚷聲反復響起,琥角的冷峭譏諷也在繼續,石巖身子蜷曲著,如頻臨死亡的野獸,仰頭看向頭上大樹。
鮮血如河,順著脖頸流淌下來,沒入他胸腔,他掌心突然多了一柄血劍,那血劍突兀閃現后,不等眾人弄清狀況,他竟然發瘋般將血劍捅入他自己的腹部!
在眾人錯愕中,一股兇戾之極的氣息,從他腹部血劍內暴烈而出!
他緩緩抽出血劍,那血劍上一只只眼睛睜開,血腥妖異,一如他此刻眼神。
他遠遠望向魅姬,出奇的平靜,“承受了這么久,我只是皮肉綻裂,筋脈斷了幾根,骨骼卻一根不破,我現在終于可以肯定,我這一具神體,應該能承受那反噬之力。所以,我們真有一絲成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