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大人,前面就是涿州。”
帶路的向導說道。
“謝謝”
張準點點頭,揮手讓向導離開。
在東安縣停留了兩天的時間,張準就率軍來到了涿州。虎賁軍騎兵在東安縣沒有尋找到作戰的機會,于是就向西移動,尋找作戰機會。結果,一路上并沒有什么機會。最后,張準他們來到了涿州。涿州是虎賁軍在這里的一個秘密聯絡點,有完善的情報網絡。張準希望,在這里可以找到戰機。
騎兵的好處,就是轉移的速度極快,今天還在這里,明天就可以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了。這對于來自后世的張準來說,總算是找回了一點點快速作戰的感覺。后世的海軍陸戰隊,要么是直升飛機,要么是摩托快艇,移動的速度同樣是很快的。
“陸伊典,去跟咸默說,我來了。”
張準沉聲說道。
“明白”
陸伊典答應著去了。
涿州知州叫做咸默,字大咸,是山東沂州府人。天啟末年考上進士以后,累官至涿州知州。張準對咸默不是非常的了解,卻了解他的師父。咸默的師傅,叫做左懋第。左懋第是山東萊陽人,是名副其實的山東本地出產。在聞香教占據萊陽的時候,左懋第曾經上書,請求朝廷派遣軍隊鎮壓聞香教,可惜朝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終,還是虎賁軍出動,才最終將左懋第鎮壓了下去。
因為聞香教的關系,左懋第第一次和虎賁軍打交道。左懋第有個比較特別的身份,那就是言官。明朝的言官,還是很有特點的,那就是什么事情都敢彈劾,連皇帝房事不積極,遲遲沒有皇子,都敢遞上一份奏疏。虎賁軍在山東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左懋第彈劾虎賁軍的奏疏,的確不少,前前后后加起來,就算沒有三十份,也有二十五份以上。
然而,令人感覺有點戲劇性變化的是,隨著對虎賁軍的逐漸的加深了解,左懋第對虎賁軍的敵對情緒,居然漸漸的消失了,彈劾虎賁軍的奏章,也是越來越少了。左懋第在彈劾虎賁軍的同時,對虎賁軍的發展,還是比較關心的。這是肯定的。你要是對虎賁軍根本都不了解,你怎么彈劾呢?皇帝還以為你是沒事找事呢結果,越是了解,他越是覺得,虎賁軍的做法,才是對的。只有虎賁軍這樣的政策,才能讓百姓的生活,真正的好起來。
作為一名言官,掌管的就是彈劾不平之事。左懋第平日所見的不平事,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管不過來。而且,有更多的不平事,他根本就沒有權力管,也沒有能力管。這一直是左懋第內心的痛。為此,左懋第一度想到過,干脆辭職回鄉種田算了。
特別是虎賁軍在萊陽開展土地改革以后,萊陽的百姓,生活質量得到極大的改善,對左懋第的觸動很大。其中,有不少人就是左懋第的親族。左懋第只是七品的言官,沒權沒勢的,自身的俸祿也不多,根本無法怎么關照自己的族人。因此,左家的家族子弟,生活還比較困苦的。幸好,總算是熬到虎賁軍來了,他們的生活,得到了較大的改善。
因為張慎言的關系,左懋第和虎賁軍的關系,一直比較好。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張慎言本身耿直剛正,結交的朋友,也多半有類似的性格。事實上,張慎言自從投靠虎賁軍以后,也積極的想要將一些在朝廷中受到打擊的,有才華的正直的官員拉過來。這個左懋第,就是張慎言的目標之一。張準也支持張慎言努力將左懋第等人拉過來。
左懋第在歷史上,還是大大有名的。因為堅貞不屈,堅持抵抗韃子,他最終被韃子殘忍的殺害。后人曾經將他稱作是“明末的文天祥”,可見對他氣節的評價。當然,張準也很清楚,左懋第對虎賁軍有好感,張慎言的拉攏,只是其中一個不重要的組成部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朝廷抗擊韃子的態度太不積極,讓左懋第覺得非常的傷心失望。崇禎的剛愎自用,輕信刻薄,也讓左懋第有點心灰意冷。而虎賁軍的方針政策,又剛好和左懋第的理念主張是一致的。
因為左懋第的關系,虎賁軍的情報部門,同時知道了咸默的存在。咸默是左懋第的得意弟子,和左懋第的施政理念,基本上是相同的。咸默是涿州的知州,掌握著實權,正好是虎賁軍打開北直隸局勢的得力棋子。不過,為了咸默的安全,有關咸默的一切信息,都只有張準等少數高層才知道。
“大人,咸默來了。”
不久以后,陸伊典就帶著咸默到來了。
咸默高高瘦瘦的,典型的文官模樣。他的神色有點憔悴,眼眶里可以看到明顯的血絲,顯然是休息不足,過度勞累導致的。看來,在過去的數天時間里,這位知州大人一定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據說左懋第本人干活也是非常拼命的,看來真的是有什么樣的師傅,就有什么樣的徒弟啊
見到張準,咸默急忙恭恭敬敬的行禮,同時熱情的說道:“都督大人遠途而來,舟車勞頓,想必一定勞累了,請到涿州里面去歇息片刻。”
張準搖搖頭,溫言說道:“咸默,你不用跟我客氣。你的事情,暫時還要保密,以免給你的人身安全帶來威脅。我不進城,我只想知道,韃子的具體情況。”
咸默急忙說道:“都督大人請聽。”
當即,他詳細的介紹了涿州周圍的情況。
在北直隸,涿州是個歷史文化名城,三國時候的桃園三結義,就發生在涿州。北直隸幾十個縣城里面,要說歷史名人哪個縣城最多,涿州肯定可以名列三甲。除了劉備、關羽、張飛之外,還有盧植也是涿州人。宋太祖趙匡、六祖禪師惠能,北魏時期著名地理學家、文學家酈道元,唐朝著名詩人盧照鄰、賈島,易學大師邵雍,南宋著名抗元將領張世杰,全部都是涿州人。歷史上的盧氏家族,也在涿州。
韃子的第一次南略,沒有打到涿州,涿州僥幸的避過一劫。后面兩次南略,咸默已經是涿州知州。他充分的估計了韃子的兇殘,積極的動員城內的民眾,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加強涿州的城防工事,組織城內的民壯,加強訓練,準備抗擊韃子的進攻。結果,有路過的韃子發起試探性的攻擊,結果被守軍擊退。隨后,韃子就再也沒有發起攻擊。
雖然韃子沒有發起攻擊,咸默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只要韃子還在北直隸一天,涿州的危險,就一天都不能解除。為此,他每天都派人,積極到四周去打探消息。他本來以為會等來朝廷的軍隊,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虎賁軍。他告訴張準,在最近一段時期,在涿州東面的琉璃河,有韃子的騎兵在活動,數量不少。
張準緩緩的說道:“琉璃河?你確定嗎?”
咸默肯定的說道:“是的。”
張準點點頭,當即派出斥候前去偵探。
在等候斥候回來的同時,張準關切的向咸默了解了涿州民眾的田地情況。
咸默搖搖頭,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張準,微微苦笑著說道:“都督大人,百姓們要是知道你曾經過涿州而不入,他們是要殺了我的。”
張準笑著說道:“當真?”
咸默面色慎重的點點頭。
他的確沒有說假話。涿州的普通百姓,的確很盼望張準的到來。涿州的田地,要么是被京城的權貴霸占,要么是被當地的大戶人家霸占,一般的百姓,只能是給他們做佃戶,根本就沒有屬于自己的田地。聽說張準來了,要分田分地,百姓們不高興壞了才奇怪。
如果是以前,百姓們就算希望虎賁軍到來,也不會表現得如此的直接。畢竟,上頭還有朝廷壓著呢。附庸虎賁軍,那可是造反的罪名,是要殺頭抄家的。可是現在,虎賁軍的實力如此的強大,連續打得韃子落花流水的,朝廷卻是縮手縮腳的,根本就不敢和韃子接戰。誰強誰弱,一看就知道。虎賁軍如此厲害,他們還怕朝廷做什么?
有虎賁軍撐腰,民眾們的膽子就大起來了。他們自發的組織了民團,在保護涿州的同時,還順便向大戶人家施加壓力。當地的大戶人家生怕他們真的起來造反,也不得不減租減稅,盡可能的給老百姓多一點的好處。由于城外有韃子的威脅,雙方都有共同的敵人,加上咸默的斡旋,城內的局勢,總算沒有到一觸即發的地步。
“減租減息?這是好事啊”
張準笑著說道。
咸默唯有苦笑了。
對于老百姓來說,這當然是好事。可是對于他們這些朝廷的官員來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那些大戶人家,當然不愿意減租減稅了。他們不斷的施加壓力,要求官府出面,抓捕幾個帶頭鬧事的百姓,以免老百姓得寸進尺。咸默當然不干了。虎賁軍就要來了,你們想要我出頭,這是要故意讓我成為虎賁軍的靶子嗎?虎賁軍來了以后,豈不是要追究我的責任?沒辦法,雙方將僵持著。
那些大戶人家,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于是派人到京城去,請求朝廷出面解決。后果是可想而知的,這時候的朝廷,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哪里有心思理睬他們?沒有得到朝廷的支持,他們才稍稍的消停了。但是,大戶人家上京請求支援的消息,民眾們也知道了,他們于是加緊訓練民團,準備抗擊朝廷軍隊的反撲,城內的局勢,于是又漸漸的緊張起來。
要是張準這個時候出現在涿州,城內的百姓不欣喜若狂才怪。張準本人親自到了涿州,他們還有什么害怕的?而城內的大戶人家,只怕也要全部舉手投降。他們哪里有膽子,哪里有本事,和虎賁軍對抗?除非是他們自己不想活了。張準殺人的手段,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根本不需要虎賁軍動手,只要張準使個眼色,或許連眼神都不需要,只要表示默許,城內憤怒的百姓,就可以將他們都全部撕碎了。
“不肯消停啊……”
張準低聲的自言自語的說道。
根據咸默的講述,城內的條件,的確對虎賁軍非常的有利。這樣的一股氣勢,張準當然不會輕易的放過。虎賁軍要控制涿州,這是必然的。涿州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剛好是京師西南方的必經之路。這是實實在在的兵家必爭之地,當年傅作義就是在涿州一戰成名的。虎賁軍控制了涿州,就等于是切斷了京師和保定府、真定府等地的聯系。崇禎要是想要逃回去南方,只有繞道山西了。
“噠噠噠”
忽然間,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打斷了張準的自言自語,卻是斥候回來了。
根據斥候的報告,在琉璃河的附近,的確是有韃子騎兵在活動,而且人數還不少。從旗幟來判斷,應該是鑲藍旗。根據抓到的舌頭透露的消息,鑲藍旗的旗主,也有可能在琉璃河這里。鑲藍旗的旗主,就是阿巴泰。
“阿巴泰可能在琉璃河?”
張準的內心,頓時熱切起來。
在阿敏之后,阿巴泰就是大金軍里面最勇敢的將領,是大金軍的一面旗幟。要是虎賁軍能夠打掉阿巴泰的話,對于大金軍,對于皇太極來說,都將是極大的打擊。多爾袞和多鐸都被俘虜了,阿巴泰如果又戰死的話,大金國的貝勒,就要去掉足足三個了。沒有三個能征善戰的貝勒,大金國肯定要一落千丈的。
韃子的鑲藍旗,本來實力就不是很強,在董家堡和青州城連續被虎賁軍打擊過以后,實力進一步削弱了。虎賁軍騎兵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決一死戰,還是完全有可能的。阿巴泰的驍勇,在張準的眼里,根本是不值一哂的。無論他多么的驍勇,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就算他是神仙,也無法擋得住幾千把虎賁銃的射擊。
“韃子的兵力,大概有多少人?”
張準謹慎的問道。
“大人,韃子的哨騎很多,我們無法準確的判斷,估計在三千人左右。”
斥候謹慎的回答。
“繼續查探”
張準冷峻的下達命令。
斥候隊長轉身去了。
張準冷峻的思索片刻,對鐘無影等人深沉的說道:“準備戰斗”
一聲令下,所有的虎賁軍騎兵,都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很快,張準就下令向琉璃河的方向移動,準備打阿巴泰一個措手不及。張準剛才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鑲藍旗的殘存兵力,的確是三千人左右。要是虎賁軍騎兵將其全部打掉,就等于是全殲韃子的一個旗了。
張準掉轉馬頭,向琉璃河的方向急促前進,無意中看到咸默竟然跟在自己的身后。這位典型的文官,涿州知州,騎術還相當的不錯,看來是接受過專門的訓練的。張準忍不住說道:“咸默,你來做什么?”
咸默冷峻的說道:“下官跟隨大人前往琉璃河。”
張準皺眉說道:“咸默,這是戰斗,你是文官,不太適合。”
咸默大聲說道:“都督大人認為咸默怕死不成?”
張準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在這個時候,說咸默怕死,那是對對方的侮辱,這肯定不可取的。其實,大明朝并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好像高層那樣貪生怕死,只知道中飽私囊的。一些低級別的官員,如知縣、知州等,還是比較有血性的。一些基層的軍官,還有相當部分的士兵,都是非常勇敢的。關鍵是明國的朝廷已經爛透了,下面的官員和士兵,就算偶爾有血性,也根本沒有足夠的舞臺給他們發揮。
“目標阿巴泰”
張準大手一揮,沉聲喝道。
“噠噠噠”
馬蹄聲急促,潮水般的虎賁軍騎兵,立刻向琉璃河方向疾馳而去。
張準期間數次回頭看著咸默,發現他一直都穩穩當當的騎在馬背上,一直都沒有被摔下來。更令張準詫異的是,他居然還帶有一把馬刀一個高高瘦瘦的文官,揮舞著一把馬刀,跟著軍隊上陣殺敵,這是什么樣的一個場面?張準不得不表示敬佩三分。
他忽然覺得,盧象升還真是牛叉。咸默只不過是帶著一把馬刀而已,盧象升卻是提著大砍刀上陣的。大砍刀啊重幾十斤的大砍刀啊那玩意兒就算是張準,都無法輕松的操縱的。要說對咸默是敬佩三分的話,對盧象升至少要敬佩五分。要是大明帝國都是盧象升這樣的人掌管,韃子不要說入寇,逃到庫頁島都恐怕活不長啊
“噠噠噠”
斥候隊長忽然又飛馬趕到。
“大人,韃子的騎兵向我們殺過來了”
斥候隊長大聲的報告。
原來,韃子的斥候哨騎也是比較厲害的,虎賁軍騎兵到達涿州不久,阿巴泰就知道了。阿巴泰驍勇無比,聽說虎賁軍騎兵就在自己的身邊,立刻就率軍殺過來了。在平原野地作戰,阿巴泰才不會將張準放在眼里。結果,兩軍就在這里突然的遭遇了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