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鹿鳴從外面上廁所回來,剛坐到座位上,就接著杜長江的話說的:“我也贊成慢一些考慮這個翁氏。林遠方這個同志剛被提拔起來不久,原來在新城區管委會當副主任時,作出了很大成績,對縣里財政狀況改善貢獻很大。當然,這點宏偉縣長最清楚,當初還是您點名提拔林遠方的。”
何鹿鳴說這些話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堵住劉宏偉的嘴。當初點名把林遠方從管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提拔起來的是你,但是你現在又打算對他立案調查。那你這個領導是怎么當的?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劉宏偉沒有想到情況竟然會漸漸往相反的方向發展,尤其是何鹿鳴,竟然敢這樣對他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是他做出決斷的時候了,不然如果繼續拖延下去,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人出來唱反調,到時候就會形成更大的阻礙。于是他把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里摁滅,清了清嗓子,說道:
“剛才大家講到的意見都非常好。尤其是老杜、老何還有國華書記講的,都非常有道理,可以說是老成之言,也是對縣里干部負責人的意見。”
到這里,劉宏偉有意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
常委們互相交換著目光,想法可不相同。劉宏偉雖然沒有抬頭,也知道有些常委的目光里是興奮,有些事失望,當然還有些人目光里是輕慢和嘲笑。
劉宏偉放下茶杯,話鋒卻忽然一轉:
“林遠方這個人,群眾都一直有不少反映。縣里收到不少關于他的舉報信,就在前一段時間,小樓書記還轉給我一封舉報他問題的信件,也進行了調查,因為時間很緊迫,暫時也沒有得出什么結論。”
到這里,劉宏偉瞟了何鹿鳴一眼:
“剛才何主任說了,林遠方是我點名提拔的,這個不錯,確實是我點名的,因為林遠方確實做出了一些成績,這些成績是我們大家有目共睹的。我想換做是別的領導處在我的位置上,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是同意提拔他,只是肯定他的成績,并不代表他本人沒有什么問題。在提拔的過程中,組織部門還要按照程序進行考察。”說到這里,劉宏偉又把目光望向杜長江,“但是按照組織部門的考察結果,并沒有發現林遠方有什么問題。”
杜長江拿著筆低頭在筆記本上記著,心中暗自道:真是好笑。當初不是你劉宏偉也迫不及待地把林遠方從新城區管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調走么?現在出了問題,就想把板子打到組織部門屁股上?
“當然,我現在說這些,并不是說要追究哪一個部門的責任。”劉宏偉收回了目光,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干部考察的時間緊、任務重,所接觸的群眾有限。而且還可能存在很多其他因素,比如說有些同志知道情況不敢說、不愿說,或者是不能說等等,這些因素都可能使考察結果失真。再者說來,即使時考察的時候有人反映了問題,組織部門也沒有能力和條件去一一核實嘛!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有些干部的問題,即使有別人只要,但是知道的范圍也是非常有限的,所謂的知情人也就那么一個兩個而已。就好比如這次林遠方的情況,如果不是華一鋁廠江耀武的供詞,誰又能夠知道他竟然會那么大膽妄為,收了巨額的賄賂出來呢?所以說,類似這樣的情況,在考察的過程中往往沒有辦法搞個水落石出,因此有些干部帶病提拔的可能性是會存在的。當然,在這件事情上,我也有一定責任,當時急于樹立個典型,被一些表面現象所迷惑。所以說同志們吶,教訓很是深刻啊!”
劉宏偉停下來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才又繼續往下說:
“這要說明,任何人,任何行政管理機制都不是萬能的,都不可能完美無缺,永遠不犯錯誤。所以就有必要用糾偏機制來補充。”
“那么我們的糾偏機制是什么?紀檢、檢查是一種,輿論監督、群眾舉報又是一種。執法機構對于保證行政體制的合理、公正運行更應當祈禱有效的輔助作用!”
何鹿鳴剛才裝作上廁所,其實是回辦公室給楊小樓打電話。楊小樓昨天從瑞士的洛桑用賓館的電話給何鹿鳴聯系過,說今天還要再洛桑停留一天。何鹿鳴拿起電話打過去,里面卻傳來嗚哩哇啦的女聲,也不知道是德語、法語還是意大利語。他在電話里吼了半天,對方一句都聽不懂,最后看時間太長了,只能無奈地放下電話回到會議室。現在他打算再溜出去試一試,看能不能聯系到楊小樓。
于是何鹿鳴趁著劉宏偉講話的空隙,站起來準備要走,沒有想到劉宏偉卻叫住了他:“何主任,你剛才已經上一次廁所了吧?能不能再等三兩分鐘,等我把話講完了你在出去?”
何鹿鳴無奈,只好坐了下來。
劉宏偉就繼續說道:“這次華夏鋁業集團紀檢部門專門派人下來,把林遠方的檢舉材料移交給我們,我們是置之不理,還是積極主動的受理,這關系到我們邙南縣委如何對待領導干部的這個原則性問題。我的看法是,我們積極主動一點總比消極對待要好,高度重視總比置之不理要好。人民群眾對問題深惡痛絕。咱們邙南縣這幾年也抓了這個問題,處理了幾個干部,成效也是有一些,但是我們要取信于民,對于已經有了的線索或者有所暴露的一些人或者事,一定要堅決不能放過。你說呢,袁書記?”
到這里,劉宏偉忽然間停下話來,轉臉問旁邊的紀委書記袁龍華。
袁龍華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宏偉同志,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反工作一定要取信于民!”
劉宏偉對袁龍華的回答非常滿意,他接著說道:“林遠方這件事情,捂起來也不能說不是一種處理辦法,但是我們該如何向華夏鋁業集團那邊交代?作為一個正省部級企業,華夏鋁業集團首先跟我們聯系,是出于對我們的尊重,如果他們通過省里或者市里下來,那我們的工作豈不是很被動嘛?”
“即使撇開這個因素不談,以后這件事情如果讓邙南的老百姓知道了,我們又怎么向邙南縣幾十萬父老鄉親交代?又怎么向天陽市委、市政府交代?”
后面這些話的時候,劉宏偉的目光凌厲地從在座的每一個常委臉上掃過,顯得非常有氣勢
何鹿鳴一半像是嘀咕,一半像是發言,低聲說道:“咋個就能肯定林遠方就一定有問題?總不能這樣先入為主吧?”
劉宏偉啪地一聲合上了茶杯蓋,提高聲音說道:“好!那誰能肯定林遠方沒有問題?如果今天有哪個同志在這里跟我打個包票,那么我可以過去和華夏鋁業集團的同志進行溝通,并且可以把話說的比較強硬!有誰,有誰能給我打這個包票呢?”
話說到這里,何鹿鳴也不敢再言語什么了。畢竟林遠方貪污沒有貪污,受賄沒有受賄,他完全不知道,他之所以說這些,完全是因為林遠方和他都屬于洪顯國一系的干部。現在劉宏偉讓他打包票,他怎么敢打呢?對于干部來說,經濟問題可是個致命的問題。如果他今天打了包票,那么日后萬一查出來林遠方真的有經濟問題,那么他何鹿鳴又怎么能解釋地清楚呢?
何鹿鳴不敢說話,其他人當然也不敢吱聲。都害怕林遠方真的有經濟問題,那么自己就是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對于眾人的心理變化,劉宏偉當然掌握的一清二楚。這一點他事先都想明白了,只要拋出這個殺手锏,誰也不會再站出來為林遠方說話。所以劉宏偉才有把握在事先沒有和其他幾個副書記通氣形成統一意見的情況下召開這個常委會。
見沒有人再說話了,劉宏偉這個常委會議的主持人就最后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們要響應黨中央和省委市委的號召,要堅決跟問題做斗爭,決不能姑息遷就。林遠方的問題如果大家沒有不同意見的話,就由縣紀委上報到市紀委,請市紀委派工作組下來處理。”
林遠方如果只是縣經貿委主任,那么縣委常委會就可以決定對林遠方進行立案審查。但是林遠方還是縣政協兼職副主席,雖然只是一個虛職,但是也算是市管干部了,所以程序就有點麻煩,必須報請上級機關的批準。
按照天陽市紀委案件檢查工作流轉程序的規定,對于市管干部違紀案件的處理分為兩種情況,如果涉及擔任市委委員或者市紀委委員的市管干部的立案調查,需要報請市委批準,也就是需要通過市委常委會來研究。但是對于不是市委委員或者市紀委委員意外的其他市管干部的立案調查,市紀委只要征求一下分管副書記的意見之后,就可以決定了。
林遠方這個兼職的縣政協副主席,可以說市管干部中最無足輕重的,作為上一級紀檢監察機關,在具體辦案中,市紀委甚至不需要請示分管副書記,只要向天陽市政協通報一聲,就可以立案審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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