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淵如海,深不可測。
饒是功候大進的勿乞面對這個身穿月白道袍黑色鶴氅的道人時,都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絲威脅。這道人應該是某位道祖的首傳弟子吧?勿乞知道道門的規矩,所謂的首傳弟子實則就相當于尋常仙門的傳功長老,所謂的代師傳藝就是指得這種人。
他們幾乎是完整的繼承了某位道祖的全部功法,然后有選擇性的將其中一部分法門傳授給那些資質合適的真傳弟子。比如說某位真傳弟子適合修煉雷霆仙法,有的就適合修煉寒冰仙法,有的適合祭煉飛劍殺人放火,更有人適合煉制丹藥救命治病。
傾盡整個道門,九位道祖只有二十七位首傳弟子,反而是真傳弟子有數百人之眾。除開媧皇氏安插進去的那位赤城道人,其他二十六位首傳弟子在道門中地位極高,其他真傳弟子對他們都以‘老師’稱之。
每一位首傳弟子起碼都是破道一品的修為,更有人諸如赤城道人天賦極佳,幾乎都半只腳踏入了合道境。故而眼前這道人才給了勿乞如此強烈的威脅感,他真的有威脅到勿乞性命的能力。
深吸一口氣,勿乞向這道人拱手一禮:“敢問道人尊姓大名?”
白衣道人淡然一笑,他瞥了勿乞一眼,頷首笑道:“貧道無腡山犖熒道人,久聞東海王之名,今rì見面果然更勝聞名。佛門金剛牟尼大陣,卻是東海王一手破之。”
勿乞急忙搖頭道:“犖熒道人休要胡說八道,分明是幾位道祖的手段破了金剛牟尼大陣,和我可沒半點兒關系。我只是撿了個便宜罷了,罪魁禍首還是你們道門呢。誰拉的屎誰自己掃干凈,沒事別把屎盆子扣在別人頭上。”
這話說得難聽,犖熒道人扁了扁嘴急忙轉過了話題:“東海王,那敖不尊可是東海王的坐騎?”
勿乞拍了拍座下九尾,jiān猾的說道:“我的坐騎是這頭九尾蝎子,那敖不尊嘛……哈哈哈,和我東海有點關系。”
犖熒道人頓時一笑,他瞥了一眼統領大軍站在勿乞身后的六位圣帝,微笑著頷首道:“那這事情還真得找東海王分說一二才是。敖不尊拐走了貧道和其他諸位道友的坐騎,這番因果得落在東海王身上。要么東海王將我等坐騎還來,要么還請東海王調頭東向,不要管這里的事情就是。”
勿乞笑了,顯然剛才他趁著三位世尊作亂的機會,將金剛牟尼大陣逆轉,一舉收服了無數的佛門神圣,這一手震懾住了犖熒道人為首的道門大能,故而才會揪著敖不尊當初作出的事情,用這個因果關系陷住勿乞,讓他不要搭理這里的事情。
果然還是實力決定一切,錯非勿乞剛才那一手玩得太漂亮,這些道門的大能會這么心平氣和的和他談條件?
可是勿乞哪里是這么容易被所謂的‘因果’局限住的人?聽了犖熒道人的話,他也不多廢話,鴻蒙紫氣凝聚成先天靈器血蜈劍噴出,血蜈劍帶起一道尺許粗的血光向犖熒道人當頭斬下。前世勿乞煉制的混沌靈寶定天劍縮小到指頭大小,沒發出絲毫光澤的隱藏在了血光中刺了出去。
血虹激射的同時,勿乞朗聲笑道:“那是敖不尊那廝折騰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犖熒道人若是對他不滿,只管生擒活捉了他扒了他的皮都好,他惹的因果,不要扣在我頭上。”
勿乞悍然動手,犖熒道人都不由得一愣,他哪里見過這樣的人?佛門也好,道門也罷,他們都最講究因果報應的關系,敖不尊招惹了犖熒道人,作為敖不尊的‘主上’,勿乞就應該撿起這個因果,今rì就該乖乖的讓開道路不和犖熒道人為難。但是勿乞居然向他出手?完全不講道理的出手?
犖熒道人不由得怒道:“東海王,你這一劍,你我算是結下了仇怨,rì后你有什么因果報應,休要怪到我頭上!”
一邊呵斥,犖熒道人一邊灑出了一團氤氳紫氣。淡淡爽爽的紫氣彌漫開有數十畝方圓,里面有無數拇指大小晶瑩透亮的藍紫色沙粒漫天亂打。這些沙粒每一顆都有一顆星辰般沉重,飛行之時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偶爾幾顆沙粒碰撞在一起,立刻爆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濺起大片火光,聲勢端的嚇人。
血蜈劍激射而過,血虹迎頭將數十顆沙粒劈成兩片。但是這些沙粒重得嚇人,更是堅韌無比,血蜈劍劈開了數十顆沙粒后光芒驟然黯淡,數百顆沙粒急速沖撞而來,打得血蜈劍本體一陣鏗鏘作響無邊火光激射而出。
‘當啷’一聲,血蜈劍被魚貫而來的沙粒打得粉碎,炸成了一團淡淡的鴻蒙紫氣四散飄溢。勿乞張開嘴一吸,四散的鴻蒙紫氣又被他吸入嘴里。他輕喝一聲疾,一口本命元氣吐出,定天劍驟然恢復了本來模樣,帶起一片暗蒙蒙不起眼的劍光向犖熒道人刺了過去。
數百顆沙粒被定天劍打得粉碎,劍光一閃,犖熒道人倉促中身體一偏,劍光擦著他的身體掠過。犖熒道人身穿的黑色鶴氅突然崩解,無數黑色鶴羽飛飛揚揚的涌出,在犖熒道人面前組成了一個碩大的太極八卦圖。劍光掃過這羽毛組成的八卦圖,數千片鶴羽被劍光截斷,慢悠悠的飄落地面。
“斗膽!”犖熒道人吃了個悶虧,他差點被定天劍將仙體斬成兩段,錯非他這件鶴氅也是一件難得的異寶,怕是早就吃了勿乞的毒手。惱羞成怒的犖熒道人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柄淡青色樣式極古老的三尖青銅戈,右手微微掂了掂,將六尺多長的青銅戈對準了勿乞的身體。
勿乞的臉色一變,這柄青銅戈看上去不起眼,但是散發出的能量氣息卻是極其凌厲,有一種撕裂一切破滅一切的氣息蘊藏在內。以勿乞的眼力都看不透這青銅戈的來路,但是搞不好這就是混沌中孕育的某件異寶,有著超出勿乞預料之外的殺傷力。
冷哼一聲,混元遮天旗放出大片黑霧遮蓋住了身體,金剛牟尼更是噴出一道黃色鐘形光幢裹住了勿乞周身。勿乞向著犖熒道人笑道:“這寶貝似乎不錯,但是它能破開金剛牟尼大陣么?固然我此刻只能通過金剛牟尼借用大陣七成的威能,你能破開它不成?”
犖熒道人沉默不語,他握住青銅戈的手掌上不斷閃過道道仙光,顯然正在將全部的仙力注入青銅戈中。他冷眼看著勿乞,青銅戈的三個尖頭上不斷放出青色寒光,映得犖熒道人眉須皆碧。
招手收回定天劍,勿乞看著犖熒道人連連冷笑。既然你要拼命,那拼命就是。姬岙就在澠湖城中,勿乞是不會讓一個自己認定是朋友的人被人如此欺凌、虐殺的。
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筆,勿乞咬牙將全部力量注入兩件至寶中,兩道微妙的氣息鎖定了犖熒道人的仙魂,只待勿乞催發兩件異寶,就能對犖熒道人的仙魂發動致命的打擊。
就在這要命關頭,高空中香風縈繞瑞氣升騰,無數佛門神圣在無數外域魔神的簇擁下呼嘯而來。在這些佛門神圣的中間,靜朝皇帝無垢皇赫然在目。平rì里慈眉善目的佛門神圣們,今rì卻一個個變成了兇神惡煞。金剛牟尼大陣被毀,金剛牟尼被奪,這讓他們如何不動怒?
領隊的一尊身高三丈六尺通體散發出紫金色光芒的佛門世尊看都懶得看勿乞一眼,他只是斜睨著犖熒道人冷笑道:“犖熒道人,貧僧不愿意壞了兩家和氣。讓開道路,靜朝無垢皇陛下要借道澠湖城返回靜朝都城。”
犖熒道人擋在這里,就連勿乞他們都不能放過,何況是煞氣騰騰來勢洶洶的眾多佛門神圣?
青銅戈換了個目標鎖定了這世尊的心口,犖熒道人冷笑道:“沿世尊,世間大道千萬,任何一條都能回去澄心城。只是這澠湖城這條道,今rì是我道門的。”
聽得犖熒道人這般說,沿世尊就連最后一點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了,他隨手一揮,他身后幾位世尊和眾多古佛、佛陀、菩薩同時攤開雙手,朵朵蓮花在他們掌心綻放開來,每一朵蓮花內都顯露一座佛國,無數全副武裝的佛門金剛、力士、天王、揭諦之類的佛門軍隊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走了出來,迅速在四周列開了陣勢。
這些佛門的大能,就連修為最弱的一尊菩薩都能凝聚八百佛國,每一座佛國中最少都有信徒上億,只要其中百萬分之一的信徒轉化為佛門軍隊,可想而知這些佛門大能一旦放手施為,他們能糾集多么龐大的一支軍伍。
當佛門的這些神圣拋開一切顧忌將他們無數量劫來積攢的軍力暴露于人前,這般軍力讓六位圣帝的臉色都為之一變——視線所及之處,鋪天蓋地的全部是佛門大能們佛國中調集而出的士卒。
一時間場內氣氛無比僵硬,佛門的強硬態度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犖熒道人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猛不丁的勿乞大笑了起來,他拊掌笑道:“妙啊,六位圣帝做主,你們兩家做過一場,最后誰能活下來,有熊軍除了姬岙不能給你們,其他人都歸贏家所有如何?”
佛道兩門的大能同時一愣,卻聽得勿乞仰天大叫起來。
“媧皇圣母,小子這般做可否行得通?”
過了大概三個呼吸的時間,虛空中傳來了媧皇氏輕柔的聲音。
“大善,你們兩家廝殺一場,最后哪家的人活下來了,有熊軍除了姬岙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是那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