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漸暗,紅花翠樹絢爛的色彩都染成了一色漆黑,黑夜降臨。羅遷突然覺得自己能動了,謝棠并沒有下重手,一天的時間過去,羅遷的仙脈自己通暢了。
他站起來,隨手收了身上的輕紗,裹成一團塞進褡褳中。想了想,摸出金甲機人的傀儡小人握在手中,摸索著往謝棠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不敢在天空中飛行,好在凌空縱也可以在地面上跳躍。羅遷如一枚彈丸,在山山水水之間蹦來蹦去,速度倒也不慢,片刻工夫就已經越過了幾座山頭。然后,一頭闖進了一片冰霜之中。
一層膜一樣的物質,滑過羅遷的臉頰,沖進去之后景致大變,一道道冰柱聳立,四周白茫茫一片,刺骨的寒冷凍得羅遷一個哆嗦:這絕不是簡單的寒冷,而是一種直入骨髓的寒毒。羅遷知道自己又闖進了某個高人奇特的陣法結界之中,轉身想要出去,可是背后一片陰風吹來,只有無數根冰柱森然而立,根本看不到來路!
冰凍世界中,幾十根粗大的冰柱之間,閃爍著一點朦朧的火光,羅遷摸索著走過去,火焰之中,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梭形法寶閃閃發光,羅遷看著有些眼熟,猛然醒悟:這不正是追捕謝棠的那兩名金龜仙兵所乘坐的那枚烈焰飛梭追緝令嗎。只是當時它從自己頭頂飛過,龐大無比,此刻卻現出了本型。
這可是仙器啊,羅遷伸手想要撿起來,手指剛剛要觸到飛梭,飛梭外面的火焰“呼”的一下躥了起來,羅遷手上一燙,一陣青煙,焦糊味道……
“啊!”他一聲慘叫,連忙把手縮了回來,遺憾的看了追緝令一眼:雖然是好東西,可惜自己拿不到。若是有了這般奇妙的代步工具,自己將來的買賣,會方便很多的。
飛梭上的火焰并不旺盛,似乎周圍的寒毒,對于火焰有著強烈的壓制作用,飛梭也只能勉強自保而已。
羅遷繞過飛梭,轉過幾道冰柱,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十八根巨大的冰柱之中,是一灣水池。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原本是不應該出現液態的水的,可是這水池中的水,竟然比周圍的寒冰還要寒冷,濃重的陰寒之氣,正是從這水池之中散發出來的。這里,才是整個陣法的陣眼。
水池中,靜靜的飄著三個人——或者是三具尸體,兩名金龜仙兵的兵器散落在水池旁邊的岸上,身上的紫金色戰甲撕裂,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凍成了殷紅的冰塊!
兩名金龜仙兵的中間,一身黑衣的謝棠面朝下趴在水面上,身上雖然看不到傷痕,但是這樣趴在水面上,肯定已經死了。
羅遷想要撲進水中將她救出來,可是剛剛靠近水池,就被一股強烈的陰寒之氣推了回來,渾身冰冷,好似氣血都被冰凍了一樣。
他大急,正想著要怎么辦的時候,突然,水面上的一名金龜仙兵的身體動了一下,一道蛇一樣的金光在他的傷口上游走一圈,融化了寒冰,然后鉆進了他的頭頂。金龜仙兵兩眼一睜,從水中坐了起來。
羅遷大驚,當下想也不想就丟出了手中的金甲機人。如果讓金龜仙兵在這里看到自己,那就說什么也脫不了干系了。
金光大盛,金甲機人破空而出,一陣龍吟一般的回音響徹冰凍世界,寶劍出鞘,赤虹破空。一道光華當頭斬向那名蘇醒的金龜仙兵。金龜仙兵臉色變得慘白,雙手間擎出一團球狀的光幕,堪堪擋住金甲機人的劍鋒,“乒”的一聲,光幕被劈碎,金甲機人半空中一個旋身,身上的金甲嘩嘩作響,灑下了一片金色星光。
群星之中,一顆耀眼。一點光芒驟然放大,金龜仙兵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只鋒利的槍頭,他身負重傷,剛剛蘇醒過來,就和金甲機人硬拼了一記,胸中剛凝聚起來一口仙靈之氣已經被震散,如何能夠應付得了這雷霆一擊?
只聽見一聲悶響,長槍刺破金龜仙兵的胸甲,穿胸而過。
金甲機人去勢不停,槍挑金龜仙兵,尸體飛出數十米外,撞碎了數根冰柱,長槍在水面上一點,身體憑空橫飄數十米,以槍作棍,悶頭夯向水面上的另外一人。
待羅遷看清楚,大吃一驚,連忙喊道:“住手!”
“嗡……”一陣冷風撲面,長槍劇烈顫動著停在謝棠頭頂半米高低,勁風吹得她臉上的霧紗都有些消散。原來謝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翻過身來,躺在水面上,大口的喘著氣。
“你殺了一名金龜仙兵,現在你和我一樣,都沒有退路了。”謝棠淡淡說道。羅遷長嘆一聲,他還能說什么?
“你怎么樣?”羅遷問道。謝棠掙扎著從水中站起來,試探了一下身邊的另外一名金龜仙兵,那名仙兵沒有什么保命秘術,早已經死去,尸體已經被凍僵了。謝棠道:“我三個月之內不能妄動仙功,否則一身修為盡廢,就要從頭開始了。”
羅遷一愣:“那要是我們被發
可怎么辦?”謝棠冷哼一聲:“這里是我的至寶‘陰,這兩具尸體只要留在這里,就算是仙帝也找不到,你盡管放心好了。”
羅遷松了一口氣,可還是覺得不保險。他想到了謝棠答應他的息壤,還是早些拿到息壤,去和神王交易,弄一些上古仙器比較保險。
謝棠作法,掐出幾道法訣,收了法寶,羅遷眼前一花,周圍冰寒消失,謝棠手中,多出了一枚透明的冰塊。也不知她是怎么弄得,手掌一握,冰塊消失不見,想來她身上也有能夠儲物的法寶。
“快些扶我離開這里。”謝棠道。羅遷上前,攙扶著她,問道:“我要的東西呢?”謝棠冷哼一聲:“哼,只要你護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會賣給你。”羅遷一咬牙:“可以,不過我要一個優惠價。”“成交!”
剛開始的時候,謝棠只是一只手扶著他的肩膀,飛不多遠,她已經是半個身子都靠在羅遷的身上了。又過一會兒,她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羅遷的身上。
羅遷聽到她細喘連連,關切問道:“你真的傷得很重啊?”“你以為兩名金龜仙兵是那么好對付的?……如果不是我的冰克制了追緝令的天火力量,我根本贏不了。”謝棠勉強說了幾句話,額頭上滲出一片汗珠。
羅遷想到追緝令還在冰之中封存,問道:“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將那追緝令收為己用?那可是仙器啊!”
“想都別想,那東西可是右兵殿的配置仙器,如果你不是右兵殿的人,根本沒法使用。就算你能夠使用,被人看見,傻子都知道你殺人奪寶,你不想被整個右兵殿追緝吧?”
羅遷尷尬一笑。他想起來自己身上有不少羅氏藥鋪的仙丹,忙取出一些碧水丹來:“這是我自己煉的丹藥,效果雖然一般,不過總比沒有好。”謝棠接過來,吞了一把,片刻之后臉色果然好轉了一些。她搖了搖頭:“藥效太淺,治標不治本。可恨,如果不是他們突然殺來,我來不及帶走密屋中的其他東西,現在我至少有十種以上的仙丹可以藥到傷愈!”
“我們現在去哪里?”羅遷問她。“往北,去星羅海。”
星羅海在仙界大名鼎鼎,茫茫仙界,除了天庭之外,還有廣袤的土地并不屬于“九境”,這些地方,就連仙庭,也沒有辦法控制,絕大部分是因為過于危險,不適合仙人居住,星羅海就是其中很著名的一處。
星羅海是一座廣闊的湖泊,雖然是湖泊,可是據說從來沒有人走遍過整個湖泊;湖泊之中,一座座饅頭形的島嶼好像天空中的星辰。其中兇險,有猛獸惡魂,有迷境死途,無所不包。
羅遷聽了一愣:“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做什么?”謝棠道:“有些事情你還是別問得好,總之,你將我送到了星羅海,我給你八折優惠。”羅遷毫不猶豫道:“沒問題。不過,我可不進去。”
羅遷身上,丹藥充足;兩人這一路上,不曾耽擱,餓了累了,就服用仙丹,休息一陣子,然后繼續趕路。半個月過去了,距離極北之地的星羅海越來越近了。
這一天,正在打坐修煉,因為有羅遷的淀靈丹的作用,她的傷勢恢復的速度加快不少,估計只需要兩個月,就能夠恢復。兩人這一路上,患難與共,同甘共苦,關系已經遠遠超出客戶和商人之間的關系。不過一直到現在,羅遷也沒于見過謝棠的真面目。那一層吹不散揮不去的霧紗,不論吃飯睡覺,一直都籠罩在她的臉上。
每每謝棠打坐運功之時,羅遷無聊,已經成了習慣,坐在一邊默默地端詳著她。這個女孩子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盡管只是看著她的窈窕身材,盡管只是聽著她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卻讓人有些著迷。
羅遷被拒絕過一次,早已經沒了幻想。此刻,心中便嘆息一聲,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對杜冷凝說過的話:在仙界中,恐怕自己是不會和任何正經人家的女子相戀了。
他正自神傷,沒有留意到謝棠身上,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光芒一卷,飛速消逝。謝棠猛一睜眼:“不好!那件追緝令上面,竟然有右兵殿的朱雀記,就算是在我的冰中,也能夠傳回信息!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羅遷連忙站起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