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城薩末健(后世的撒馬爾罕),它和石國的稱為昭武雙城,不僅是它城池宏大、人口眾多,而且它還是兩條絲綢之路匯合之地,萬商云集,各種文明在此交匯,但黑衣大食蝗蟲似的入侵,使薩壓,要求獨立與自由的人民被屠殺,青壯被抓走,婦孺被販賣,薩末健沉默了,但在沉默之下反抗的火星便會引燃熊熊烈火。
薩末健的城東南有一大片空地,這里原來是摩尼教的一座寺院,白衣大食入侵后被燒毀.阿拔斯興起后.教徒們重新修建.去年再次被黑衣大食夷為平地.被軍方辟為暫時儲存軍糧之地.
此刻.從各國征集來的糧食堆積如山.近千輛平板.二千名護糧士兵正在嚴密地監視著近萬民工裝載糧食.由于羅斯城形勢危機阿布.穆斯林只他在從康國到羅斯的沿路都布有兵力.二千名護糧兵便是第一站.
天空陰沉、朔風勁吹,不時有烏云堆集.黑沉沉地向城池漸漸壓來,一場暴風雪眼看將至,護糧的軍官更加著急,如果大雪封路,誤了時限他可是要被砍頭的,情急之下,他立刻命令手下士兵到城中去抓人,只要能拿物之人,無論男女老幼統統抓來,眾軍得令,分頭跑去各處抓集民夫。
就在這時,有人似乎聽見空中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仿佛有人在竊竊私語,腳下也微微震動起來。過一會兒。聲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響亮,竊竊私語變成了了一下,紛紛沖上城頭,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驚呆了,只見廣袤的大地上,無邊無際的人群在向都城進發。他們手挽著白發蒼蒼的老人,有十幾歲的孩童,有憤怒的婦女,有拿著武器地男人,在人群地中央。數百人抬著一只巨大的木臺,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木臺上不斷振臂號召,她每喊一句話,都會迎來數以萬計的齊聲應和。
“你們的父母妻兒要吃飯生存。去奪回你們的糧食!”
“要生存!”眾人齊聲高呼。
“我們神在流淚,在寒風中哆嗦,無處容身。”
“趕走異教徒!”眾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殺死他們,侮辱我們神廟的敵人。”
起伏的怒潮感染了大地,薩末健城開始憤怒了,幾乎所有地軍隊都去羅斯作戰了。只留下幾百名守城的士兵,他們早已經丟掉武器、脫下軍服逃進了城內,整個城池成為一座不設防的空城,洶涌的人潮涌進了城門,向糧食沖去,向王宮沖去,他們仿佛象席卷昭武大地的海嘯,從康國興起。一域、呼羅珊地區,起義的浪潮再度風起云涌,這一切,也在迅速地改變著羅斯戰役的局勢.
羅斯,大唐帝國與大食帝國戰役已經進入第五天,戰斗越來越白熱化,死傷愈加慘重,十一萬大食軍已損失近六萬,而唐軍死傷也超過一萬,驍勇地安西軍和精良的武器裝備使唐軍占盡優勢,在第一天豆盧軍以三千之眾戰一萬安國軍,僅一個時辰,一萬安國軍便告崩潰。
羅斯城仿佛睡著一般,靜靜地矗立在一旁,旁觀著這場大戰,戰場上的廝殺已使天地變色,血流成河,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中,五天五夜的激戰,各軍地體力都嚴重透支,最后拼的是意志,誰能堅持到最后,誰就笑到最后,雖然唐軍的死傷比大食軍少,但唐軍的形勢依然嚴峻,尤其在拔汗那軍和新編大宛軍損失慘重后,安西軍已經投入戰斗,體力透支明顯,而狡猾的阿布.呼羅珊精銳,他手中還有一萬五千騎兵在等候最佳地戰機.
天色異常昏黃,一陣陣飛沙走石,這并不是天色已近暮日,而是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從西北來的一股強勁寒潮已經橫掃中亞大陸,此刻它已經逼近羅斯。
“總督!唐軍已是強弩之末,我們可以動手了。”齊雅德見唐軍已顯疲態,興奮地向穆斯林建議道。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穆斯林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細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與他誠實臉龐不般配的狡詐。
“他們還有數量可觀長刀手未出,再等上兩天,真主會將勝利送給我們。”
“可是都督,我有些擔心軍糧,恐怕等不了兩天。”
一句話提醒了穆斯林,他們的軍糧即將盡,若不是戰死者眾多,三天前就該斷糧了,他們眉頭微微皺起,眼里閃過怒色,道:
派人去催促,明天上午糧若再不到,皆斬!”
就在這時,幾匹快馬從南面狂奔而來,馬上人臉上盡露焦急之色,穆斯林心一沉,他第一個反應便是:軍糧被劫。
“總督!大事不好!”報信人幾乎是滾下馬來,帶著哭腔喊道:“康國、米國、何國先后發生暴亂,暴民焚毀清真寺、殺死國王、搶走了軍糧,我們留守軍隊大部分都死了。”
“什么!”穆斯林地眼前一黑,他在馬上晃了一晃,眼看要栽下馬,齊雅德一把扶住他,急道:“總督,盡早結束戰役,趕回去會來得及!”
半晌,穆斯林才緩緩透過氣來,若兩河流域丟了,就算羅斯會戰獲勝,阿拔斯也照樣饒不了他,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擲了。
他回頭一指,厲聲命道:“一萬騎兵出戰!”
‘咚!咚!咚!’驚天裂石的戰鼓再次敲響,鼓聲越來越急,大將齊雅德親自率領一萬大食騎兵列成一個巨大地方陣,速度由緩變疾。迅速向鏖戰中的唐軍騎兵猛沖過去。大軍橫掃羅斯原野。馬蹄聲轟鳴、氣勢奪人。
面對大食人最猛烈地一擊。一直儼如石雕般的李清,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笑容仿佛穿透重重陰靄的第一縷陽光,燦爛無比,讓一直在他身旁的段秀實終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局勢雖然嚴峻,但李清地這抹笑容。讓他仿佛看到了勝利地曙光。
“畢思琛部騎射軍調回,給我壓住陣腳,李嗣業部陌刀手。盡出!”李清的聲音沙啞、低沉,但語氣卻不容有半點違抗。
“大將軍,不能盡出!”段秀實駭然大喊,敵人尚有數千重騎兵未出。若自己中軍出盡,僅憑幾百親兵怎能保護主帥。
李清臉一沉,他頭也不回,只冷冷道:“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
幾名行刑手一擁而上。將段秀實反剪手臂推下,段秀實大吼一聲道:“大將軍讓我上陣殺敵,勝過打五百軍棍。”
“拖下去!”.
黑壓壓的大食騎兵已經殺了上來,弓弩兵軍使畢思琛率三千弓弩手騎手列陣而出。冷冰冰地箭芒指向敵軍。在他們身后,最后地五千陌刀軍排成銅墻鐵壁,等待著與大食軍精銳最猛烈地撞擊。
“放!”強勁的箭如雨點般密集,鋪天蓋地撲向敵軍、迅疾無比,弓箭與陌刀,這是唐軍最銳利的兩件武器。大食聯軍前幾日死傷慘重,大部分便是被弓箭與陌刀所殺。
仰頭射來的箭矢使一排排地大食騎兵人仰馬翻。紛紛栽倒在地,但后面的騎兵依然來勢迅猛。反而加快了速度,一百步、八十步,弓弩騎手刷地向兩邊一分,五千陌刀軍一步一步踏上,他們個個身高臂長,全身上下披著重甲。丈許長的陌刀在他們手上寒光閃爍,冷漠的目光直盯著敵人的騎兵。
“轟!”地一聲巨響。陌刀軍與騎兵猛烈地撞在一起,李嗣業頂頭而站,他大喝一聲,揚手便是一刀,只見一道寒光閃過,迎面而來地騎兵竟被連人帶馬劈為兩段,余鋒未止,又將一匹馬的前蹄斬斷,戰馬悲鳴摔倒,馬上地騎兵跌進唐軍陣,立刻被亂刃分尸,五千陌刀軍分為十隊,在騎兵陣里橫切豎割,他們仿佛一堵堵巨大的礁石陣,任憑大食軍如波濤洶涌,任憑大食軍不斷地發起凌厲地、風暴式的進攻,但礁石陣屹然不動,一次又一次地將瘋狂的波浪拍成碎片,五千對一萬,毫不遜色,甚至將所向無敵地大食騎兵殺得節節后退。慘烈的鏖戰,暴烈到這種程度,以至于對陣雙方的中間,堆積地死人死馬竟壘成一道道新墻。
更讓大食人頭疼的還有外圍的騎兵射手,他們只在百步外圍轉,不斷地將密如雨點地穿甲勁箭射入敵群,大量地殺傷著大食騎兵。
大戰在整個羅斯平原上全面鋪開,分成三大塊區域捉隊撕殺,這是五天來最激烈的一場會戰,勝負就將在此戰中分出。
穆斯林目光陰冷,他并沒有去看一萬騎兵地鏖戰,他銳利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唐軍主帥所在的中軍陣,他對方身邊所有的軍隊都投入了戰斗,這便是穆斯林所等待的戰機,是他身邊五千重騎兵沒有派上戰場的原因,擒賊先擒王,這是他一向奉行地作戰鐵律,正是這條鐵律使他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忽然,穆斯林發現了一個讓他欣喜若狂地情況,近千名唐軍竟擁著他們地主帥向羅斯城方向移動,遠遠地脫離了戰場,天賜良機,穆斯林興奮地大叫一聲,親自率領五千重騎兵向唐軍的中軍陣猛撲過去。
來自呼羅珊的五千重騎兵是阿拔斯最精銳的部隊,他們渾身被用大馬士革鋼打造的鐵甲包裹,不懼怕弓箭,不怕普通刀砍,他們曾是擊潰伍麥葉王朝主力騎兵陣的功臣,甚至不需
,只用他們鋼鐵之軀,便可撞翻一切、踏碎一切。
此刻他們已逼近羅斯城,城上的守軍在向他們呼喚,大食軍的黑旗迎風招展,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穆斯林心中異常興奮,他不停地向城上做手勢。命他們出擊。包抄唐軍主帥的后路。
很多時候,戰爭進程往往在戲劇性中逆轉,城門轟隆隆打開了,但城內士兵并沒有出來,反而讓穆斯林看到了讓他最難以置信的一幕,唐軍主帥竟策馬進了城內,轟地一聲,城門重重地關上了,穆斯林目瞪口呆。他不停地抬頭望著城上飄揚的大食軍旗,以及來回跑動的大食士兵,難道是真主發怒,將這世間地一切都顛倒過來了嗎?
就在他愣神地片刻,城頭上忽然傳來‘倥!倥!’地拋射之聲,天空中隨即出現一片黑壓壓的圓物,足有數百枚之多。大小如水缸,在空中劃出的一道道青色的弧線,向他們頭頂上飛來,這些圓物上面都在冒著劇烈青煙。近了,穆斯林看清楚了,那一只只圓型鐵皮罐,不等鐵罐落地,它們便在空中、在騎兵隊里爆炸了,巨大的炸響聲震耳欲聾。一聲緊接一聲在騎兵隊里爆炸,一股一股赤紅的火焰騰空而起,強烈的氣浪將大片騎兵掀翻在地,千萬枚藍汪汪的鐵片四散迸發,它們穿透鐵甲,射進戰馬和人的體內,這才是致命地一擊,不多時。所有被鐵片射中的人和馬都痛苦倒地,很快便死去。
巨大的爆炸聲回蕩在廣闊的羅斯平原上。魔鬼般火焰一陣陣騰空而起,穆斯林的心中被深深地震撼了,所有的大食軍都驚呆了,原始黑火藥所造成的傷害甚至不如弓箭,但是它對人心理上地震撼卻是無以倫比,多少年后,當幸存的大食士兵談到羅斯之戰,都會不由自主地說起那件魔鬼發明的武器,讓他們后怕一生。
風仿佛也被驚呆了,就在這時,一片雪花悄然飄落,大如鵝絨,緊接著二片、三片,大雪茫茫落下,忽然,風象忽然醒悟過來,它鼓足了力氣,從西北強勁刮來,氣勢極其猛烈,裹夾著暴雪,無情地摧殘、蹂躪地面上的一切,霎時間,所有人地眼前都是霧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敵我,但大食軍的重騎兵卻在此刻遭到滅頂之災,行動緩慢成了他們的致命弱點。
火藥罐中夾雜著鋪天蓋地的巨石呼嘯而下,還有一根根鐵翎飛弩橫穿暴風雪,連大食軍主帥阿布.
一次出人意料的伏擊,一場突如其來地暴風雪,使大食軍劣勢盡現,當晚,大食軍主帥阿布.磬,大食軍在齊雅德的率領下開始連夜向南撤軍,卻遭到了唐軍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追擊,退到拓折城時,大食聯軍的退路終于被唐軍切斷。
也就在這時,昭武諸國發生民眾起義的消息終于傳到了軍中,康國軍率先投降了唐軍,緊接著何國、史國、米國、東安國紛紛出城投降,大食聯軍在瞬間分崩離析。
天寶十年三月,馬匹食盡的六千呼羅珊宗教本軍出城向西突圍,卻遭到了唐軍最后一次猛烈的攻擊,大食軍全軍覆沒,大將齊雅德在數百名親兵的死命護衛下,洇過藥殺河,逃回了大馬士革,但不久便被阿拔斯以戰爭失敗之罪而殺死。
大唐帝國與大食帝國地第一次劇烈碰撞,從天寶九年春天開始到天寶十年三月結束,歷時整整一年,最后以大食帝國的慘敗而告終,究其原因,除了本身戰力不如唐軍外,還有阿姆河與錫爾河兩河流域地眾多國家趁機起義,極大地削弱了大食軍的后援。
這次戰役也徹底改變了兩國的戰略格局,五個月后,阿拔斯派特使在唐軍新設的大宛軍鎮與大唐全權代表、廣平王李俶達成和解協議,重新劃定了各自的勢力范圍,兩國北段以烏滸河為界,南段吐火羅地區為大唐勢力范圍,而呼羅珊地區為大食勢力范圍。
與大唐的和解達成后,阿拔斯后顧之憂已解,他開始調頭全力向拜占庭帝國進攻,而大唐重新在西域各國設立羈州,重新確立的宗主國的地位,并接受各國遣使朝貢。
天寶十年十月,李隆基封安西節度使李清為廣陵縣公、尚書左仆射,并蔭其子為上騎都尉,賞錢五千萬,絹一千匹,凡參戰的安西諸軍皆有升賞,同月,廣平王李俶卸職返京,李隆基命右相李林甫遙領安西大都護,并命李清在次年一月回京述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