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依舊是燈火通明,杯來盞去,雖然冒頓離去,但這里的氣氛反而要更盛三分。
突然,一名內侍匆匆進來,快步行到哈密刺的面前,對他耳語幾句。
哈密刺臉色驟然一變,雖然迅即恢復正常,但仍然掩飾不住眼光中的那一絲擔心和驚懼。
他強做微笑的向周圍官員賓客打了個招呼,隨手叫過括拔鷹一起隨著那名內侍快步離去。
他的這番動作落到有心人的眼中,都知道皇宮內肯定發生了什么重大變故。冒頓單于才會派人如此匆忙地尋找他麾下的第一謀士。
一直都在留心匈奴人和愷撒人的蘇春偉則更是暗暗心驚,冒頓剛才到后宮,正是為了劉婷而去,莫非竟是小公主有什么不測么?
想到這里他的心就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哈密刺隨著內侍來到主寢宮,冒頓正陰沉著臉坐在主位上,而買買提和一眾士卒奴役都跪伏于地,不敢稍動分毫。
按照冒頓平日的性格,早就應該將買買提等人梟首示眾,但他的心中卻依然保留了一份理智,知道似買買提這種既有能力,又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將領極為難得,所以并未付諸于行動。
“拜見可汗。”哈密刺行禮道。
“嗯,國師來了,買買提,你把事情說給他聽。”冒頓狠狠地道。
“是……”買買提戰戰兢兢地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
哈密刺越聽就越是驚訝,直到買買提全部講完,他才緊皺眉頭,苦思片刻后問道:“你是說王妃在你們走出來之時尚在房中?”
買買提將腦袋點的如同搗米之雞:“正是,我敢對草原之神起誓,這里所有的婢女都可以作證。”
“單于,此事確有蹊蹺,從他們離開到您進入到婚房,前后最多不過一刻鐘,王妃就莫名失蹤。我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王妃被人所脅,方才下落不明。”哈密刺分析道。
“被人所脅?”冒頓驚問道。
哈密刺點了點頭,他對于自己的推論信心十足:“下官也曾見過王妃一面,她本人不通武技,手無縛雞之力。那么可以斷言,此次變故不是她獨自所為。”
括拔鷹亦是上前一步,道:“軍師所言不錯,何況漢朝既然遣公主和親,那是一心求和,自然不敢玩什么花樣。”
“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見鬼了不成?”冒頓惱怒道。
“可汗,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人悄無聲息地劫走,在西京城內唯有二人有此能力。”哈密刺沉吟半響,說道。
括拔鷹看了他一眼,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個不對,就是二國開戰的結局,是以不敢接口。
冒頓并非蠢材,否則也無法在競爭激烈的匈奴登上王位,他雙目中殺機畢露,道:“愷撒奧本。”
哈密刺的意思是只有宗師級數的絕頂高手才能做到類似于這等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事情。西京城內的宗師級高手只有愷撒人奧本宗師和匈奴托何蒂宗師二人而已,要說托何蒂會潛入皇宮劫持劉婷,在場中人只怕是誰都不信。
那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奧本了,但此人非但武功絕頂,更是愷撒國內舉足輕重的人物,縱然是以匈奴的強橫,也不敢輕易得罪。
哈密刺對括拔鷹使了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轉身出屋,過了一刻鐘,匆匆而返。
冒頓顯然知道他去了何處,一見他回來,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
“稟告可汗,國師,據城衛軍密探所報,奧本宗師曾在午夜前出西城門而去,至今未返。而漢朝使臣的居所一如既往,并無異動。”括拔鷹恭敬的回答道。
“出城?他出城去干什么?”冒頓問道。
哈密刺搖頭道:“以他的身手如果不想被我們的密探發現,那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他竟然毫不隱匿行蹤,若不是問心無愧,就是別有用心。”
“軍師,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括拔鷹詢問道。
“聯愷撒,先滅漢,是我們早就定下了的策略。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我們決不能就此與愷撒人翻臉。”哈密刺冷靜的說道。
冒頓雙眼怨毒之色一閃而過:“難道就這么算了不成?”
哈密刺冷笑道:“此事關系我族顏面,豈能如此輕易作罷,只是此刻口說無憑,不妨請托何蒂宗師出面,當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冒頓和括拔鷹同時神情一松,括拔鷹更是喜道:“如果能夠請他老人家出面,此事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城西,圍獵林外,奧本宗師和那個神秘人已經對峙了整整一個晚上。
此時,星光黯淡,天色即將大亮。
他們二人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連一分移動都未曾做過。只是場中氣氛凝重之極,奧本宗師的龐大氣勢已然籠罩全場。
如果是其他的宗師級高手在場,定會察覺到奧本宗師的氣勢將會在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攀至巔峰,如此玄妙難言的境界足以證明奧本已然完全體悟天人之道,在無有窮盡的武學之道上邁出了無可比擬的一大步。
天色逐漸昏暗,伸手不見五指。物極必反,凌晨之前的那一刻正是最為黯淡的那一刻。
奧本宗師的雙袖無風自動,他全身的真氣在體內高速流轉,已經到了滿弦而張,不得不發的地步。
豁然,一道亮光穿過濃厚的云霧照耀到這片土地之上。
奧本不動如山的身形在原地搖擺了一下,鬼魅般的出現在神秘人的面前,夾雜著龐大真元的一掌已經印在了他的胸前。
這一掌非但凝聚了奧本宗師的全身功力,而且還席卷了空氣中的一些無所不在的神秘力量,使得其威力之大,已達不可思議之境。
如此威猛的一掌,實已是奧本宗師生平最為得意的一掌,在強大而莫名的敵人刺激下,他終于如愿以償的突破了枷鎖,登上了一個嶄新的境界。
放眼天下,如果說有人能夠硬接下這一掌的,只怕唯有那個擁有非人之力的怪物秦勇了。
這剛猛無比的一掌擊在神秘人的胸膛之上,頓時將那裝神弄鬼的家伙擊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死無全尸。
奧本宗師又喜又驚的看著這一切,他為自己終于有所突破而欣喜,又在心中極度驚訝這個神秘人怎么如此不堪一擊。
就算那個神秘人反手一掌將他奧本擊斃,他也不會如此驚疑,此人與先前的表現形成了極端的二個對比,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奧本宗師上前掀開了神秘人的頭巾,頓時臉色為之一變。此人肌膚冰涼,身上隱現斑點。竟是早已死去多時的一個僵尸。
至此他才明白,為何此人竟然不露半點肌膚,原來是怕人看出身上死斑。
他心頭的那點疑惑終于得到解答,這個神秘人為何能夠藐視他逐漸攀升的龐大氣勢而無動于衷,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一個沒有生命的生物體自然是不可能感受到這虛無縹緲卻又確實存在的精神世界中的奇異變化。
就算奧本宗師的精神力再高數倍,氣勢再強大百倍,只要不對這具僵尸產生物理攻擊,他就可以一直保持這個姿態直到永遠。
雖然奧本宗師早就達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會和一個死去多時的僵尸對峙了一夜,他的臉色就青白交加,怒火沖天。
他察看了一下此人的衣物尸首,還是毫無發現,突然想到昨夜自己明明親眼所見,此人是自行步出森林的。那時此人已然沒了心跳呼吸,只是既然此人已死,又是憑什么走到林外的呢。
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他是一個無神主義者,從小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神靈。在他看來,自己的武功比那些神靈的祝福要可靠的多了。
但是這個觀念在此時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以他的耳目之聰,六識之靈,當世任何生物都不可能瞞過他悄然無息地帶著個死人自由來去。
既然如此,那么驅動這具僵尸之人所用的那種能力就是一種超越了他認知范圍的奇特能力。
每個人都會有一樣最怕的東西,有的人是蛇,有的人是蟲,更有的人對老鼠蟑螂怕之入骨,避之不及。
生平最怕的是什么?如果要詢問奧本這類站在武學殿堂之巔的宗師級人物這個問題,那么得到的答案將會驚人的相似。
未知,到了他們這種級數,已經能夠看穿絕大多數事物的本質。那么未知,特別是未知的力量就成了他們最大的困惑和挑戰。
一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他所不知但威力巨大的未知力量,他的一顆心臟就開始火熱的加速跳動。
他眺望剛剛升起的那輪紅日,在那一瞬間,心中竟是充滿了高昂的斗志和挑戰未來的勇氣,以及永不屈服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