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濤心中一凜,頓知不妙,想要收回幾分真氣。
然而他的內力畢竟不是自己一點一滴修煉而來,在全力施為之下,能發而不能收。
只見許海風伸出手掌,滑若泥鰍般的穿過了他的掌力,貼住他的手臂。就這么一拉一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就將他的掌力引偏。
程英濤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全力一擊被他輕輕一引,頓時一股無可抵御的大力將他的身子向前拉去。
他急施千斤墜神功,想要穩住前進的步伐,面前已是擂臺邊緣,如果再往前踏上一步,那么就要跌落下去了。
好在他功力大有長進,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總算是懸崖勒馬,穩住了身形,二腳踏在擂臺邊線,沒有被自己的力道扯下臺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背心卻多了一只手掌,耳中聽到許海風冷冷的笑聲:“下去吧。”
許海風掌心內力一吐,程英濤頓時身受重傷,身不由己的往擂臺之下跌去。身在半空,只聽得背后傳來衣帛碎裂之聲。
等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之時,發覺背上涼颼颼的極是怪異,而一眾旁觀者無不捧腹大笑。
他正要有所動作,突然上衣順著手臂滑落,這才知道剛才許海風竟然扯住他的衣領,在他下墜之時將衣服扯為二半。
程英濤從來未曾在人前出過如此大丑,一時之間急怒攻心,只覺胸腹之間氣血翻涌,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哇”地一聲,噴了出來,頓時漫天血雨,胸前血跡斑斑,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暈倒在地。
擂臺之上,許海風嘴角溢出一絲不屑的微笑,不能隨心所欲的運用,功力再高又有何用,一旦遇到意外狀況,反而造成反應不及,錯失良機。
二道人影閃電般地沖上擂臺,一人飛一般地掠過擂臺,向另一側程英濤跌倒的方向奔去,只是身在半空,遙遙一拳擊向許海風,想要將他逼開。另一人則是“呼”的一拳直接向許海風的背后擊去。
臺下觀眾頓時一片嘩然,這種行為與偷襲無疑,著實讓人不恥。
許海風屹然不懼,如果對手使用小巧功夫,那么他還會顧忌三分,但是他們二人一上來就是自持功力高明,想要借聯手之力,將許海風逼開。
這等以硬碰硬的功夫是許海風最為喜歡的,天下間還有什么武功能夠在一掌間的威力蓋過巨靈掌呢。然而此時,許海風卻另有打算。
只見他冷笑一聲,轉身沉腰坐馬,二掌分別擊出,竟是要以一敵二。
那二人見過許海風的巨靈掌神功,如果他此時所用的依舊是這門威猛霸道的功夫,他們二人肯定要退避三舍。但是許海風這二掌雖然也是力大勢猛,可是與先前迎戰程英濤的那一式巨靈掌相比,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二人同時怒哼一聲,許海風這么做,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們不約而同的凝聚了十成功力,迎上了許海風的這二掌。
“啪……”四掌相交,結果卻是大出意料之外。
許海風身形晃動數下,終于穩穩站好。
而那二人卻同時后退數步,腳步蹌踉,臉上閃過一絲紅暈,竟是受了內傷。
許海風大喝一聲:“無知鼠輩,竟然偷襲,也來接許某人一掌試試。”
他踏前一步,雙掌再度擊出,空氣中豁然升起一股凝重的壓力,讓人呼吸不暢,這二掌正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巨靈掌。
那二人心中又驚又怒,他們與許海風的雙掌一對,頓時覺得一股強大至極的真氣從他手上發出,竟然已不在自己的十成功力之下。
他們怎么也想不通許海風的內功之高,竟然會到了這般不可思議的境界。
這家伙才多大年紀啊,就算是從娘胎里開始練功,也不可能有此成就啊。
對了一掌之后,他們剛剛站穩身形,尚未調節好體內混亂的氣息,就見許海風的第二掌當頭擊來。
他們苦笑一聲,原來這個青年將領竟然還留有余力。
不過許海風的這一掌已經將他們四周全數籠罩進去,在先機已失的情況下,遇到巨靈掌,唯有與之一拼之途了。
他們合作多年,心意相通。對望一眼,同時閃過堅定之色。凝聚起殘余功力,全力迎去。
一聲悶響之后,他們二人再度后退三步,身子搖搖欲墜,終于堅持不住,吐血坐倒于擂臺之上。
許海風的身體亦是被震得后退數步,但是他體質特殊,精元充沛,雖然丹田中再無一絲內力,但是從骨骼血液中綿綿不斷涌入的真氣使他迅速的恢復了元氣。
這番變故發生在霎那之間,等到眾人反應過來,許海風已是大獲全勝。
轉眼之間,擂臺上又跳上了數人。只是這一次,許海風的身邊卻多了安德魯兄弟的護衛。
秦勇不會輕功,從一旁“噔噔噔”地踩著樓梯奔了上來,大叫道:“將軍,給我老秦留幾個。”
“且慢。”
突然一聲大喝使得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緩。
一個矮胖的老人從擂臺下的人群中走出,大聲道:“各位都是我大漢之棟梁之材,奈何卻要內斗不休。尚請看在老夫薄面,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臺下之人議論紛紛,不知這個老頭是何來頭,竟然敢插手這二大勢力之間,還大言不慚的要做一個和事佬。
不過,令眾人吃驚的是,不但程家立時罷斗。就連大占上風的許海風也是立刻偃旗息鼓,下了擂臺,給他恭恭敬敬的行禮。
那個老人向觀戰的閔治堂和古道髯點頭為禮,然后攜許海風一路遠去。
騎著馬兒,行了一段路程之后,那位老者笑道:“聽柔兒說,你在匈奴力挫三位一品高手,老夫原本不信。但縱觀今日,老夫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真的有如你這般的曠世奇才。”
原來此老就是四大家族中唐家之主唐宗翰唐老爺子。
不說他尊貴的身份,就憑他是唐柔兒的親生之父,許海風都要賣他這個面子了。
“您老過獎了,若非二位宗師心胸廣闊,將二大神功傾囊相授,晚輩也休想有此成就。”許海風謙遜的道。
他說得不錯,武人最大的通病就是敝帚自珍,所以許海風在心中極為感激他們二人。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太乙真人和黎彥波也是這樣的人,那么他們也就終身無望登上宗師之境。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如果你自己不努力,就算再多幾樣神功也是無用。”唐宗翰微微一笑,發福的臉龐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凝重的表情:“老方昨日找我和老蘇,告訴我們一件事,卻讓老夫難以置信。”
許海風看了此老一眼,心中隱約已經知道他說的是何事了。
“他們真的已經與二國聯盟了么?”唐宗翰昂首望天,似乎是自言自語的道。
“是。”許海風干凈利落卻又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是么……”唐宗翰低下了頭,在那一瞬間,眼中露出極度的傷感,仿佛突然之間老了十年:“我大漢數百年的氣數,難道真的盡了么?”
城西三十里,那位頗具仙風道骨的老者正仔細地檢驗著程英濤等三人的傷勢。
他伸手在三人的胸腹間按摩了幾下,頓時三個昏迷不醒的傷者便大為好轉。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
“大伯,您看……”古道髯低聲詢問道。
他與這位老人站在一起,不知情者都會以為他的年紀要大出幾歲,但事實上,他卻比這位老人要小了整整二十多年。
“無妨。”這位老人略一擺手,微笑道:“他們所受的只是輕傷,調養幾日就可恢復。只是……:”
古道髯等候良久,還是沒有聽到下面的話,眼中不由露出詢問之色。
那老人看在眼里,失笑道:“道髯,你的好奇心還是那么重啊。”
古道髯的臉色難得一紅,道:“在您老面前,道髯永遠都是四十年前的那個求知若渴的無名小子。”
老人哈哈一笑,仿佛想起了前塵往事,頗為唏噓:“時光如梭啊,連你也老了。”
“是。”古道髯想到了那幾位風頭正勁的后起之秀,頓時生出一股廉頗老矣的感懷。
“這個許海風還真是個有趣的孩子,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使家孝和家禮的內力互拼了一擊,若非如此,他以一敵二,鹿死誰手,也未必可知呢。”老人的話中毫不掩飾他對于許海風的欣賞之意。
“這個許海風頗為古怪,每次相遇,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成長,確是道髯生平僅見。”古道髯如實地評價著。
老人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如此人物,老夫又豈能錯過。就讓老夫親自去會他一會吧。”
古道髯看著這位老人的表情,心中不知是何感想,二十年來,這位程家第一人程玄風程大宗師還是首次對一個人表現出如此在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