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賢吸了一口氣,一般說來從對方的口吻中他很難聽出對方的傾向性,這位深沉睿智的老人的作風歷來都是嚴謹慎密的,可以說嚴格遵循了組織部門的風格,但是他還是從對方這一段話里聽出了一點不一樣。
同質化,這個詞兒貶義還是中性,很值得考究,諸賢不相信這位老人會輕易用這樣一個詞語來隨意評判,這似乎代表了一個傾向性。
作為組織部長,當然要有自己的觀點態度,雖然諸賢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但是他并沒有打算改變自己的意見,在副主席面前可以開誠布公的闡明自己的觀點,提出自己的建議,即便是有些分歧,諸賢覺得只要是本著公心為了工作,這都不是問題。
“副主席,對于趙國棟同志,部里邊也還是進行了一番認真考察的,這位同志的風格很突出,個性也很鮮明,工作能力強,尤其是在經濟工作領域更是有驚人的表現,寧陵奇跡和寧陵虎的名聲實際上就是在他擔任寧陵市委期間打造出來的。”諸賢顯得很平靜,眉宇間也流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
“我也仔細了解過這位同志的成長經歷,這位同志雖然最初是在政法戰線上工作,但是時間并不長,在安原省江口縣經濟技術開發區工作期間表現突出,后調到安原省交通廳工作,促成了安原省最初的兩條高速公路——安渝高速和安桂高速的港資bot項目成功,后來這位同志下掛到安原省寧陵市下轄的花林縣,一個國家級貧困縣,用了三年時間,讓這個國家級貧困縣徹底脫貧,成為當時寧陵市僅次于市區的經濟強縣,后來這位同志又先后擔任懷慶市常務副市長和市長,在任期間,引進了目前依然是國內最大的集成電路企業——華芯國際,當然后來根據安原省里統一安排這家企業落戶安都,后又陸續引入多家大型集成電路企業,奠定了懷慶電子產業發展的基礎。”
諸賢介紹還是相當客觀,他既沒有隱瞞打壓誰的必要,也不可能在領導面前遮掩對方的成績,客觀公正的評價一個人成績,這是最起碼的要求。
老人也聽得很認真,看得出來他對諸賢如此細致的介紹也很感興趣。
“但是趙國棟同志真正成長起來還是從能源部規劃和發展司司長回到安原擔任寧陵市委這幾年,也就是2002到2005年這三年,這三年里寧陵經濟幾乎是一年上一個臺階,到他離開寧陵時,寧陵gdp已經突破千億,而他到寧陵工作那一年寧陵gdp還不到三百億,gdp不能代表一切,但是我覺得這也能夠說明這位同志在經濟工作領域上的突出能力。”
“老諸,我看你對這位同志的評價很高嘛,這個同志我看了看年齡才三十六歲不到,可以算得上是咱們黨內最年輕的一批高級干部吧?”老人笑了起來,“寧陵奇跡我聽說過,中西部非資源型城市能有這樣的成就,稱之為奇跡不為過,更難得的是推動寧陵經濟發展起來的主導產業是以新能源、新材料和環保行業為主新興戰略產業,這一點尤為不簡單啊。”
諸賢心中一凜,他沒有想到對方對于這個問題了解得如此細膩,這往往就是一個暗示。
“趙國棟同志是2004年任的安原省委常委,2005年3月調任滇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在滇南擔任組織部長期間,滇南人事調整幅度比較大,多個地市州的黨政主要領導進行了調整,這在滇南也引起了比較大的反映,主要是反映這位同志在工作作風上簡單粗暴,獨斷專行,而且有任人唯親的情況。”
老人不為人覺察的皺了皺眉,平和的道:“那你們部里邊對于這些反映有沒有進行過調查核實?”
諸賢頓了一頓,“部里邊也進行過一些了解,反映趙國棟工作作風粗暴,獨斷專行這個問題,不好一概而論,需要就事論事,我們部里邊覺得可能趙國棟同志在一些同志的調整上思想工作做得不夠細不夠實,導致了有這樣那樣的反映,至于說任人唯親問題上,主要是指當時安原省委和滇南省委就安原寧陵市和滇南紅山州干部交流中的一批干部使用上,寧陵過去的干部在滇南有三個都留了下來,其中一名擔任了紅山州委常委、副州長,另外一名還是繼續在擔任副縣長,還有一名調到了滇南省委組織部辦公室任副主任。”
“嗯,工作作風問題上,年輕干部有所欠缺,這一點我相信,我們都是年輕時候過來的,這都需要在今后的工作中不斷磨礪提高,至于提及的任人唯親問題,三名來自安原的交流干部留下來了,我聽你的介紹似乎是這三位干部都受到了非正常程序的提拔重用?”老人微微抬起目光,詢問道。
“不,這一點倒不是,三名干部原來原來分別是處級干部和科級干部,掛職時就擔任了副廳和副處,現在依然是擔任副廳和副處級干部,只是不少人認為從掛職轉為正式任職,這其中趙國棟應該發揮了作用,”諸賢也覺得這一點上的確說不上個啥。
“發揮了作用?如果真正是優秀的干部,舉賢不避親,這有什么問題呢?”老人搖搖頭,“關鍵在于是否符合程序,是否能夠勝任這個位置。”
諸賢很堅決的搖搖頭,“在這一點上應該沒有問題。”
“嗯,這就行了,那老諸,你繼續說一說你的意見。”老人若有所思。
“對于趙國棟同志的工作能力和作風我沒有異議,關鍵在于這個同志我覺得在工作歷練上還欠缺一些經驗火候,他到滇南工作時間不過一年,擔任副部級干部也只有短短的一年半時間,我的想法是如果這位同志能夠現在的崗位上再工作鍛煉一兩年,那么這個同志應該會比現在就調整更合適一些。”
諸賢很坦然的談了自己的想法,這讓對方也微微頜首表示理解。
“老諸你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趙國棟太過年輕,在副部級干部這個層面上經驗履歷都還有些欠缺,不過你考慮過沒有,連東流同志都能夠這樣信任他,三十二歲就讓他出任市委,東流同志的性格你應該清楚,他是不輕易認可一個人的,現在還敢提出讓趙國棟到安都出任市委,足見對趙國棟的信任。現在錢越同志既然提出了他的想法,肯定也是看重這位同志的長處,如果他到發改委擔任副主任,也不是擔任主要領導,現在發改委里邊老同志比較多一些,去一個年輕同志也許能夠給發改委里邊帶來一股清風新意呢?”
諸賢凝神沉思,半晌不語。
“這樣吧,老諸,我覺得錢越同志既然有這樣的想法肯定有其道理,我的意見是部里邊可以考慮再斟酌一下,另外我建議你也可以向國基同志匯報一下情況,畢竟這一次調整以部位里邊的領導干部居多,聽一聽總理的意見,也算是一個前期的溝通吧。”老人含笑建議道。
諸賢欲言又止,看在老人眼里,老人又道:“至于說外界的一些看法意見,部里邊可以認真傾聽,但是要仔細甄別,有些老同志的看法也會有一些局限性和感情傾向在里邊,耐心做好解釋工作。”
諸賢心中一陣敞亮,原來副主席早就心明如鏡了.于端.雖然只是三天時間,趙國棟回到昆州時卻猶如換了一個世界,整個心境似乎都發生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倒不是因為自己可能存在要離開滇南,而是一種覺得自己可以抱著一種更進退有度的心態來面對這一切,去發改委又如何,到安都又如何,留在滇南又如何?
到發改委就不說了,能夠登堂入室一窺整個國民經濟規劃的堂奧,能夠在號稱小國務院的發改委里沐浴陽光鍛煉磨礪,哪怕只是一年半載,那都是一個其他任何位置都無法相提并論的機遇。
到安都,能夠掌控一千多萬人的大都市命運,能夠坐擁如此龐大的社會人力資源,如何讓安都成為內陸地區一顆璀璨生輝的皇冠上的明珠,這是何等令人熱血沸騰的壯舉?可以說能夠參予這一進程,此生無憾!
留在滇南,趙國棟一樣滿意,2006年必將是滇南蓬勃崛起的一年,國家戰略的調整傾斜,滇南內部人事架構的穩定成型,滇南也將迎來一個輝煌火熱的時光,可以預見得到,滇南這塊熱土一躍成為西南經濟發展高地的趨勢不可阻擋,能夠為滇南的崛起而出一份力,一樣是榮耀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