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搖了搖頭:“***太多的人不宜為一國之君,那次子武始侯劉昌呢?”
“武始侯這個人沒有犯過什么錯,但是也沒有什么好名聲。”
“這就夠了。”天子點點頭,轉向霍光道:“下詔,立武始侯昌繼任王。”
霍光應了一聲,連忙記了下來,跟著又問道:“陛下,派誰為使?”
天子轉過頭看了看衛風:“就他吧。”
衛風一愣,他正在詫異淖五的能量呢,他一個宦者,居然在只言片語之間就能影響趙王的繼任者,這等天子近臣的能量確實非同小可,更讓衛風感覺到意外的是,淖五分明是淖子的舅舅,他為什么不替自己的外甥說好話,卻說他***多,生生的把一個嘴邊上的趙王爵位給扔了,這實在有些想不通。
就在他揣摩的時候,天子卻要他做使者去趙國傳詔,讓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一個時辰以前還說要春獵,教他兵法的,現在怎么又變卦了,難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應答得不妥當?再說了,他今天才第一天做官,嘛也不懂的,怎么去傳詔?
天子似乎看出了衛風的為難,他站起身來,大袖一拂,轉身走了,聲音遠遠的傳來,在大殿里回響:“你安排十個羽林郎跟著去,讓趙安國做他的副使。”
“唯!”霍光連忙磕頭應詔,直到天子出了前殿,他才抬起頭來,看著還皺著眉頭想心思的衛風,淡然一笑:“風弟。”
衛風一驚,看著一個四十幾歲的霍光叫自己兄弟,他確實有些吃不消。雖然因為長公主生他生得遲的原因,他年齡雖小,輩份很高,象曹宗比他大十幾歲都得叫他叔,他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對的,畢竟曹宗和他熟悉一些。可是霍光胡子這么長也叫自己兄弟,他就覺得自己這輩份確實有些太高了。
“外……外兄。”衛風擠出一絲笑容,回了個禮。以后要在陛下身邊混,和霍光打交道是免不了的,現在霍光主動打招呼,他當然不能姿態太高了。
“走吧,我跟你說說去趙國出使的事。”霍光微笑著,示意衛風一起出殿,衛風連忙跟了上去,肩并肩貌似親熱的走出了大殿。霍光一邊走一邊安慰衛風道:“風弟,你不要擔心,趙安國在宮中好幾年了,人又穩重,對這些事情熟悉得很,有他陪著你,事情就好辦多了。陛下也吩咐了,讓十個羽林郎去保護你的安全,應該不會有事的。”
“多謝外兄。”衛風點點頭,很客氣的說:“衛風剛到陛下身邊做事,一無所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外兄多多指點才是。”
“一家人嘛,這是應當的。”霍光笑了,伸過手拍了衛風一下,眼神里一副滿意之極的樣子:“你侄兒霍禹也是殿中衛士,這豎子從小頑劣,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這個做叔叔的,多指點指點他。”
衛風汗顏,霍光的長子霍禹和他差不多大,也在宮里做中郎,不過他還沒見過,只聽王忽說了兩句,聽起來不象是什么好角色。霍光大概聽過他的英雄事跡,生怕兩人處不來,霍禹吃了他的苦頭,先來打招呼了。他連連搖頭:“外兄說笑了,他比我先來,我還指望著他幫我這個叔叔呢,怎么能指點他。”
霍光笑了笑,在郎官署門口和衛風告別:“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安排一下相關事宜,然后再來見你就是。”說完,拱了拱手,邁著他那標準的步子,不急不慢的走了。
王忽湊了上來,羨慕的笑著:“衛兄,你今天可是出了風頭,一來宮里就出了名。”
“此話怎么講?”衛風回過頭笑了,一邊跟著王忽走回安排給他的宿舍,一邊問道。
“你想啊,你站在陛下身邊,陛下那么一吼,下面的郎官哪個沒看見你啊,他們剛才都向我打聽呢。”王忽進了屋,指著一個鋪位對衛風說:“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一間屋里四個人,不過這間只有三個人了。”
“為什么?”衛風一邊打量著宿舍,一邊不解的問道。
“這間原本只有三個人住,一個是霍大人的兒子霍禹,一個是上官大人的兒子上官安,還有一個是金大人的兒子金宇,不過金宇平時一般都是住在陛下身邊,很少住在這兒,所以正常只有霍禹和上官安兩個人住。現在你來了,金宇卻已經歿了,還是只有三個人。”王忽嘴說個不停,一邊指點著衛風擺放各種用具的地方,一邊介紹這里的情況,最后特別說了一句:“上官安還是霍禹的姊夫,你們三個是一家人,相處起來應該也很容易。”
衛風一愣,隨即會意的點了點頭。
霍光的官署里,霍禹正撅著嘴,苦著臉坐在霍光的案前,一臉的不愿意。他原本和上官安兩人獨占著一間最好的屋子,現在忽然又擠進一個衛風來,還好死不死的是他的叔叔,他老大的不愿意,特地來找霍光,要他把衛風調到別的屋子去,反正郎官們的宿舍還有空的地方。沒想到劈頭挨了霍光一頓罵,險些扇他兩個大耳刮子,讓他好生郁悶。
“滾回去,幫著他收拾一下,你要是敢呲個牙,讓他不高興了,看我不抽死你。”霍光神情兇惡,用手里的筆指著霍禹的鼻子,壓低了聲音:“你安份點,要不然,金宇就是你的下場,你別以為老子下不了手。”
霍禹本來還有些不服氣,一聽霍光提到剛被親爹金日磾干掉的金龜子,頓時寒毛直豎。他在宮里的時間長了,知道金龜子是陛下的寵兒,一般人動他一根毫毛都會死得很難看,連他親爹平時說他兩句都會惹得陛下不開心,可是衛風居然一拳干掉他三顆牙,自己一點事沒有,反把金龜子給整死了,這太邪門了。皇帝陛下不是對衛家不感冒嗎,這次怎么這么關照衛風?
“阿翁,這是怎么回事,這衛風哪一點中了陛下的眼了?”霍禹把身子湊上去,輕聲問道。
“你不要問怎么回事,你只要知道,他現在很中陛下的眼,這就足夠了。”霍光瞟了他一眼,很快寫好了手里的文書,拿起來吹了吹墨跡遞給霍禹:“去找王大人,讓他調十個羽林郎過來見一下正副使。”
霍禹看了一眼文書,點了點頭,起身剛要走,霍光又叫住了他:“你去關照一下趙安國,不要和衛風頂著干,這個匈奴種做事不經過腦子,別惹出麻煩來。”
“唉,我明白了。”霍禹雖然不知道霍光在想什么,可是他從父親的眼神里看得出來,父親顯然在想什么陰招對付衛風。霍禹沒有見過票騎將軍,也沒有見過從兄霍嬗,但是霍嬗的兩個兒子霍云、霍山就住在他們家,他隱隱約約的知道霍家和衛家有仇怨,現在衛家的衛家進了宮,父親肯定會有所防備的。且不論衛風現在中了陛下的意,就看看衛家的身后是皇后和太子,衛風還是陛下的親姊姊長公主的兒子,他也知道要對付衛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衛風在屋里休息了一陣,門一開,霍禹來了。衛風不認識霍禹,只知道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堆滿了笑容的臉有些霍光的影子,就估計到這大概是自己那個大侄兒了。他起了身,剛要打招呼,霍禹一躬到底,給他施了個大禮:“侄兒霍禹,見過風叔。”
衛風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把他扶起來:“莫要多禮,莫要多禮,你們年紀相仿,你這么叫,我可有點承受不住。”
霍禹本來就不愿意行這個大禮,不過老子要他和衛風好好相處,他也只得如此。一見衛風扶他,他也就趁勢站了起來,嘻嘻一笑:“風叔,這兒住得還習慣吧,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是缺什么,直接跟我說,我幫你去搞,我對這兒還比較熟。”
“還好還好。”衛風笑道:“剛才有王忽兄幫我打理了一下,基本上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霍禹一聽王忽的名字,眉頭皺了一下,又笑著說:“風叔,要跟你去趙國的十個羽林郎都在宮外,你出來和他們見見面吧。”說著,領著衛風出了門,來到前殿宮門外的廣場上。十個羽林郎正手持長戟,站成兩列,很好奇的看著和霍禹一起走出來的衛風,趙安國扶著腰間的長劍,有些不快的站在一旁,仰著頭,瞇著眼睛打量著遠處巨大的金仙人,似乎很迷茫。
“風叔,我給你介紹一下。”霍禹熱情的說著,走到趙安國的身邊,踢了仰著頭發呆的趙安國一腳,拉著趙安國走到衛風身邊:“這是你的副使,趙安國,他是前浞野侯趙將軍的兒子,騎射功夫一流,在宮里多年,對宮里的情況很熟悉,陛下安排他做風叔的副使,可見陛下對風叔的關心。”
衛風拱了拱手:“還請趙兄多多指教。”
趙安國倒有些意外,趙破奴雖然曾經做過浞野侯,但現在卻什么也不是,他做了幾年的郎中,也沒能外放做官,衛風一見面就跟他這么客氣,倒讓他一時有些尷尬,他連忙還禮,干笑了一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大胡子。
“這是兩個伍長,這個叫任勝,這個叫鄭吉。”霍禹指著兩個伍長介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