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侯史吳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拱手問道。
“我是車騎將軍府從事杜宇,奉命剛到京城,有事要求見桑大人。”杜宇微笑著施了個禮,又拍了拍口說道:“我這里有桑長史的家書,要轉交給桑大人。”
“喔”侯史吳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眉開眼笑的把杜宇往里讓:“大人快請,大人快請,我家大人剛睡下,應該還沒有睡著,我這就去給大人通報。”
那個一下子竄了過來,指著侯史侯喝道:“好啊,我等了一夜,你不讓我見,這個什么杜大人一來,你倒讓他見了?”
侯史吳沉下臉,剛要喝他,杜宇卻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嘴角帶著兩塊白沫的儒生,笑道:“足下是……”
那個一見杜宇是文士打扮,說話也客氣,估計是同道中人,倒也沒有太囂張,他客氣的回了一禮:“在下臨淄,吳聊吳子干,足下是……”
杜宇一聽他的名字,差點笑.出聲來,他強忍著笑意:“在下中山杜宇杜子玄,忝為車騎將軍府從事,剛從北疆趕回來的。幸會幸會。”
吳聊一聽杜宇是車騎將軍府的.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他撇了撇嘴,扭過了頭,裝作沒聽見似的,對侯史吳喝道:“快說,是何道理?”
杜宇借著車騎將軍的勢頭,連.皇孫劉進都不敢小瞧他,看城門的士卒一聽他是北疆來的,都客客氣氣的讓他先進門,沒想到現在卻被一個什么功名也沒有的給晾了。他再一看侯史吳的那個為難的樣子,立刻明白了這人是來找桑弘羊麻煩的,便笑了一聲:“家丞,請轉告桑大人,我有重要軍事要與大人商議,請他找個安靜的地方,不要有閑雜人等打擾。”
他特地把閑雜人等四個字加重了語氣,吳聊雖然.有點瘋,卻并不傻,當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歪著頭看了一眼杜宇,撲哧一聲笑了:“看你穿得象個有學問的樣子,沒想到卻是個趨炎附勢之徒,以為入了侯門,就高人一等嗎?還軍事,你蒙誰哪?”
他的話還沒說完,兩個玄甲衛士大步走了上來,嚓.的一聲拔出雪亮的戰刀橫在他的脖子上,刀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立刻讓他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他顫聲說道:“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車騎將軍從事有軍事要與桑大人商議,閑雜人.等回避。”左邊那個面目猙獰的衛士惡聲惡氣的說道,話音未落,右邊那個跟著喝了一聲:“違令者,斬!”
吳聊的腦子頓.時懵了,也來不及分辯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看著這兩個殺氣騰騰的軍漢,他顯然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一把。他強自鎮靜的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可是兩條腿卻不聽使喚,歪歪扭扭的走得不象樣子,走到門口時,兩尺高的門檻成了他不可逾越的障礙,他抬了幾次腿,都沒能跨過去,只得脹紅了臉,坐在門檻上把腿挪了過去,然后在眾人的哄笑聲中落荒而逃。
“就這等膽氣,也敢來叫陣。”杜宇不屑的看了吳聊的背影一眼,搖了搖頭。
“多虧大人,要不然小臣還真不知道怎么應付呢。”侯史吳長出一口氣,一邊帶著杜宇向里走,一邊述苦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從陛下征召各地賢良進京大辯的詔書下達之后,我們桑府每天都有幾個來騷擾我家大人,真是不堪其擾啊。”
“家丞放心。”杜宇聽出了侯史吳嘴中對衛風的埋怨,他笑道:“我家將軍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這次派我回來,就是對付這些沒事做的賢良的。”
“是嗎?”侯史吳喜出望外,心情隨即好了很多,他熱情的打聽道:“我家大公子在北疆還好吧?”
“好,桑長史現在也象個糾糾武夫了。”杜宇想起那天桑遷面對著一眼看不到邊的尸體吐得不亦樂乎的樣子,就不由得想笑。“他跟著我家將軍,形影不離,深得我家將軍器重。”
“這就好,這就好。”侯史吳一聽,樂不可支。
桑弘羊剛睡下,還沒有睡著,他一靜下來就
聽到了前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吵鬧聲。他嘆了口氣,看樣子今天不接見一下那個執拗的書生是不行了,還在猶豫是起身還是讓他來的時候,就聽到侯史吳和一個生人的聲音由遠及近。他有些奇怪,侯史吳今天怎么沒有請示就把外人帶到內院來了,聽著聲音好象兩人還說得挺開心。他好奇的坐起身來,侯史吳正好推門而入,滿面喜色的說道:“大人,衛將軍的人來了,還帶來了大公子的家書。”
“衛將軍?”桑弘羊先是一驚,隨即大喜,立刻翻身坐起:“快請快請。”
聽完了杜宇關于北疆情況的介紹,桑弘羊先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北疆屯集的糧草,能不能支持到明年秋收?如果不夠,還需要多少?”
杜宇笑了笑:“大人,如果僅是北疆的大軍,那肯定是夠了。晉陽、定襄、五原都屯集了足夠大軍作戰的糧草輜重,遷移過去的百姓所需要的口糧、明年的種子,皇孫那邊也已經準備妥當。皇孫和將軍大人對大人在京師所做的支持感激不盡,他們都說,這次如果能掃平匈奴,大人當是功。”
桑弘羊淡淡的笑了笑,他摸著胡子,不動聲色的看著笑容滿面的杜宇:“你的意思是說,還有別的地方需要用糧草,而且數目很大,只能從內地諸郡調運才行?”
杜宇暗自贊了一聲,這桑弘羊果然是人老成精,一點不為虛言所動,直指人心。他點了點頭:“大人說的是。烏桓人請求內附,將軍大人估計,他們會派出兩到三萬左右的大軍配合作戰。如果大人能夠提供他們的糧草,則將軍有把握將烏桓人的軍隊收為已有。”
“烏桓人?兩三萬?”桑弘羊倒吸一口涼氣,剛才杜宇只是說烏桓人出動了五千大軍配合衛風作戰,怎么突然又說內附了?還兩到三萬的大軍?雖然兩三萬人需要的糧草不是個小數目,但是還嚇不倒手中經過錢糧無數的桑弘羊,他吃驚的是,烏桓人一向和大漢很生份,這次怎么……內附?
“烏桓的難樓王被匈奴人割了腦袋,兩萬王庭的精銳全部損失,白鹿除了內附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杜宇簡單明了的把事情一說,桑弘羊頓時明白了,他兩眼放光,
精神一振,兩三萬的烏桓人如果內附,不僅衛風手中會多出兩三萬的騎兵,更重要的是,幽州的邊軍可以抽出手來支持衛風,衛風手中的實力就更加強悍了,一舉吞滅匈奴的把握無形中就大了幾分。
“好事啊!”桑弘羊興奮的站了起來,“這是大好事啊,別說是兩三萬人,將軍要是有本事能將所有的烏桓人吞下去,我都有辦法擠出糧草來。”
杜宇哈哈一笑,連連拱手:“我家將軍就說,桑大人一定有辦法,果不其然被他一言而中。”
桑弘羊樂呵呵的擺擺手,按捺不住心里的痛快,在室內轉起了圈子。本來就是想打匈奴人,沒想到衛風居然連烏桓人都順手給解決了。如果真能做到這個,大漢的萬里北疆可以同時向北推進數千里,直達瀚海,幽州也將和并州、朔方一樣,成為安全的內郡。更重要的是,如果烏桓人被平定了,那么新平定的朝鮮和內地的道路就會寬敞許多,這個意義非同小可。
“陛下一定會同意的。”桑弘羊稍一捉摸就下了定語。他
轉過身看著杜宇:“今年收成不錯,各地初步報上來的糧食都比去年有所增長,特別是三河,比往年增長了近兩層。要多增加兩三萬大軍的糧草雖然不是易事,但也不是不能辦到。你大可即刻面見陛下,只要陛下點頭,我立刻就可以安排民轉運。”
杜宇大喜,他高興的站起身來,笑嘻嘻的說道:“大人,這件事以外,可能還有點小事,要請桑大人提前做好準備。”
桑弘羊心情不錯,他笑瞇瞇的說道:“你說,還有什么事情。”
“匈奴人這次沒有占到便宜,將軍估計他們很快就會派出人進京請求和親。這些胡人貪婪成性,他們一來就是幾千人,要吃要喝,還要賞賜,到時候免不了要麻煩桑大人。”
桑弘羊忍俊不禁的咧著嘴笑了,他擺擺手不屑一顧的笑了:“這個好辦,我大漢這幾年雖然緊張,但是還沒到少了這些胡人吃喝的地步。”
“大人,將軍的意思,是不要太把這些胡
人當回事。”杜宇見桑弘羊還沒有明白,只得又跟著解釋道:“將軍說,這些胡人實力不行的時候,就會請求和親,實力強了,又翻臉不認人。如果這次再讓他們順順利利的和親,把公主取回去了,那么我北疆數萬大軍為誰準備?”
桑弘羊一愣,隨即明白了衛風的意思,他眼珠一轉,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