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人張舉反了!
這張舉,是漁陽當地的土豪,聯合了另一個張姓的本家,并且勾結烏桓人扯大旗造反。(
右北平在旬日間就被攻破,張舉自立為天子。
這中平年間,好像姓張的人一波接著一波的跑出來造反,先有太平道張角兄弟,后有漁陽張舉、張純……張舉造反雖然沒有太平道那么聲勢浩大,可性質卻更嚴重。
因為,因為張舉自稱天子!
張角造反,好歹也只是自立為天公將軍,再怎么鬧騰,都沒有自稱天子。
可這張舉不知死活,居然敢自稱天子,并且還牽扯到了外族人,事態就不一樣了。
之前還能說張角的太平道之亂不過是漢家人自己的事情,但現在,卻變成了國與國……不管漢家人是否承認張舉這個天子,這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卻是眾人皆知。
大將軍府的議事廳中,氣氛凝重。
一般而言,軍事上的事情都是有大將軍說了算。出現突發事件,也是大將軍先聚集文武商議對策,而后才會稟報皇帝。像上一次蔡越級報告,已經是不合規矩。
何進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不停的揉著。
真是一個不順心的歲月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造反作亂,仿佛成了瘟疫一樣的傳染。原以為這新一年能有新氣象,可誰能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聽到這消息?
原本聚集幕僚,是為了接見董俷。
現在正好,董俷的事情先放一放吧,說說怎么平亂?
曹操、荀攸帶著董俷來到議事大廳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沉思。
在這些人當中,有的是何進的幕僚,有的卻不是。比如驃騎將軍、槐里侯盧植。
他今日來,一是想看看被好友蔡極力稱贊的虎狼之將,二一來還是想找董俷商量事情。
聽到漁陽作亂的時候,盧植眉頭緊鎖。
新任的幽州牧劉虞是個溫和長者。(
更何況,劉虞剛到幽州,只怕州內地事情還沒有理順,如何應對?
眼角的余光,發現曹操、荀攸進來。在這二人身后,還跟著一個身高九尺五寸。虎背熊腰的少年。那體格,稱得上雄壯二字。那大腿,好像廊柱子一樣,那胳膊,比大廳里的那些文士們的大腿不遑多讓。這少年站在門口,立刻讓廳中光線一暗。
好一員虎將!
盧植不由得心中暗自稱贊。
說起來,自家學生劉備的三弟張飛。已經是那種很彪悍的人物。
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看上去,比之張飛更莽。略有些枯黃的頭發盤成了一個髻,古銅色地臉膛,看上去格外威嚴。臉形很方正,只是這五官……細目橫眉,獅鼻闊口。
盧植心里暗笑一聲:伯所說的相貌秉異。果然不差。
這相貌,誰敢說不秉異。
“孟德、公達,你們來的正好,快點幫我想想,該怎么處理此事?”
曹操和荀攸只是猜測到幽州發生了大事,可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旁邊陳琳連忙低聲向二人解釋了一番。
暗吸一口涼氣,曹操心道:這叛亂此起彼伏,莫非漢室江山。真的沒救了嗎?
可還不能在臉上有所表露,連聲道:“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何進的目光,落在了董俷的身上。
早就聽老父親說過,董卓那兒子生的比老虎還要暴烈。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可是俷賢侄?”
“小侄見過大將軍!”
薰俷上前要行禮,被何進攔住。
“俷賢侄不必多禮。本想為你接風洗塵。可誰成想……你且一旁落座。咱們過后再說。”
薰俷在靠著議事大廳門口地席位上跪坐下來,順便打量了一下廳中眾人。(
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上首位置。有一個熟人,正是荀爽。覺察到薰俷在看他,荀爽抬頭朝薰俷一笑。
這個人,其實也不錯。
薰俷目光落在了荀爽旁邊的人身上。何颙,也是個熟人。
但何颙顯然沒有荀爽那般友好,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哼了一聲不看薰俷。
另一邊的上首位置,坐著一個老者。
相貌清癯,但是眉眼之中,有一種威武之氣。他也正在打量董俷,見薰俷向他看來,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而在他旁邊,卻是一個青年,年紀看上去不到三十。
他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沉思。
俊朗的相貌,頜下黑須,有一種世家子的孤傲氣質。
這廳中在座地人,和他年紀差不多的都是坐在下首,也只有他,是在一群老者中間。
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吧。
何進見沒有人說話,心里不免感到有些不痛快。
咳嗽了一聲,“好了,大家也考慮了一些時候,有什么主意,都出來說說吧。”
何颙下首的文士想要開口,卻被何颙攔住。
只見他站起來,“大將軍,這件事其實也不難。俷公子被譽為虎狼之將,又是將門之子,更先后平定了太平道之亂,還奪回了隴西郡城。想必,這也難不倒他。”
在說到隴西郡城四個字的時候,何颙特意的加重語氣。
說實話,何進對董俷當初不經過他,而通過蔡直接稟報皇上的舉動也不甚滿意。
可這時候也覺得何颙有點……
薰俷是個武將,年僅十五歲而已。
就算他當初做的事情不合規矩,可也是年少無知。(
薰卓這次表現出了非常大地誠意,很爽快的就把董俷送來了陽,而且還命人帶來重金以示忠心。何進也覺得老大不好意思,當初董卓投靠閹寺,不也是他一手造成?
想當年,他和董卓推心置腹。
結果人家第一次進京,二話不說先拿走了一個官職不說,而后在南宮血戰,何進也沒有站出來為董卓說一句好話。這事情放誰身上。只怕都不會太高興。現在,薰卓已經回來了,還在信中口稱‘大將軍吾兄’,多真誠,何必要去為難一個孩子?
何進正要站出來打圓場,董俷卻呼的起身。
陳琳向曹操、荀
的時候,董俷已經聽清楚了原委。
多大點的事情啊,用的著一個個愁眉苦臉?他自然能看出何颙對他的針對和敵意。但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老子這次來你陽,說穿了就是要惹事,怕你個球啊!
“大將軍,小侄雖魯,可也聽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填地道理。張舉造反,乃大逆不道之舉。何需商量,打他就是。誰造反,就滅了誰,殺得血流成河,看誰還敢造反?小侄不才,愿領三千人馬,前往漁陽平叛。若拿不到那張舉地人頭。小侄提頭來見!”
一番話,說地大廳里的人,有一半直翻白眼。
薰俷說完,挑釁似地向何颙看去,“只是不知道伯求先生,敢不敢雖我一同出征!”
“你……”
一句話,把個何颙憋得臉紅脖子粗。
薰俷就是挑明了:你丫不敢隨我一起出戰,最多也就是耍弄嘴皮子。
那孩子氣的表現。讓滿屋的人不禁莞爾。
一直閉目的青年也睜開了眼睛,笑道:“俷公子這話,說的倒也真實在。”
盧植看何颙有點下不來臺,忙站起來說:“大將軍,俷公子這話乍聽是有些可笑,可說穿了,也就是這么回事。張舉造反。我們打就是了。朝廷百萬雄兵。難道還怕他一個漁陽土豪?呵呵……不過盧植以為。打、撫必須配合使用。對張舉一干亂臣賊子,我們不但要打。還要打得狠……而烏桓人,我建議由劉幽州來應對。”
這個人,就是盧植?
薰俷不禁好奇的向盧植看去,而盧植說完,朝著董俷一笑。
這老頭,沒老爹說地那么可惡啊!挺和藹的一個人……
薰俷素來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盧植表現出了善意,他自然也是投桃報李。
何進連連點頭,“子干說的沒錯,打、撫相合……恩,烏桓人由劉幽州來解決,那征討張舉,該有誰來統兵?賢侄,你且坐下,你剛入陽,若是蔡伯聽說我讓他的虎狼之將連休息都不休息就派出去打仗,他鐵定找我拼命,說不定還會參我一本。”
很奇怪的氣氛,大廳里的人,笑容很有些古怪。
其實,這一路上董俷想了很多。
來陽主要就是兩個危險因素,一個是士人對他的挑釁。這一點董俷不怕,他已經做好準備,誰他媽地敢找我挑釁,我打得他好像豬頭一樣。反正老爹在涼州一日,那何進就要保我一天。至于第二個危險因素,也是董俷心里最為擔心的一點。
皇甫嵩!
皇甫嵩的死,如果有人要詳查的話,那可真不好辦。
不過從目前來看,好像所有人都沒有把他和皇甫嵩的死聯系在一起。
何進開了口,董俷也不再多說。
反正讓所有人領教了他的蠻性,這就足夠了!
那個青年,為何要幫我說話?而且他一開口,原本想幫何颙說話的人,似乎都退了回去。
偷偷地詢問身邊的曹操,“剛才說話的是誰?”
曹操此時在大將軍府的地位也不甚高,故而和董俷坐在一起。
聽得董俷詢問,曹操笑道:“第一個開口的,是本初……哦,就是袁太傅的侄子,袁紹;后面說話的老者叫盧植,和伯先生的關系非常好,算是你地長輩吧。”
“唔,原來是他!”
薰俷點點頭,忍不住又開了袁紹一眼。
正好和袁紹的目光相觸,董俷敏銳的覺察到,那目光中帶著一種很復雜的含義。
盧植說:“讓董賢侄領兵出征是個好主意,但不太現實。從陽到幽州,加上整點兵馬,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一個月的時間,對于反賊實在太寬裕了。”
袁紹說:“盧公所言不差。”
盧植接著說:“我有一人舉薦……我那學生遼西令支人公孫瓚,為人勇武,頗有機智。其人也是出身遼西望族,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且頗有義名。早年他跟隨郡太守劉基,后劉基因事獲罪被發配日南。身邊隨從都散了,唯有伯圭始終跟隨。”
“哦,這件事我倒是聽說過。”
盧植笑道:“劉基被赦免后,伯圭曾被舉為孝廉。后來到遼東郡任長吏,更多次擊潰鮮卑人。此人剛正不阿,更兼嫉惡如仇。如今是縣縣令,可命他就地招募幽州精銳,攻打張舉。”
何進沉吟深思片刻,拍案而起,“就這么決定,命公孫瓚為幽州都督行事,賜符節,總督平叛。劉幽州主持安撫烏桓之事,務必要盡快解決張舉之亂,以定皇上之心。”
“大將軍英明!”
廳中眾人躬身應命,董俷也是趕緊行禮。
“我這就去見皇上……啊,俷賢侄,今日恐怕無法為你接風洗塵了,改日我在專門設宴。你在陽可有住處?若是還沒有找好的話,不如就先住在我這里,如何?”
薰俷忙道:“大將軍,我父在我出發之前,已經派人在迎春門外買了房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何進說完,對袁紹等人說:“本初,慈明,你們都先留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說。”
薰俷在大將軍府地家人帶領下,走出了府門。
薰鐵牽著馬,在門口等候。
“主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回家,先回家!”
薰俷說著,正要翻身上馬,這時候從大將軍府門后走出一人,大聲道:“賢侄,等我一下,我有話要說。”
扭頭看去,就見盧植匆匆地走過來。
對于這位長者,董俷還是很有好感地。
連忙躬身道:“盧公,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