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俷順著聲音看去,眼睛微微一瞇。
“表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說話的赫然是董璜。數年不見,董璜看上去更加的俊秀。身材挺拔,面如璞粉。他看著董俷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仇恨。站起來,躬身行禮,董璜說:“奶奶,非是璜挑撥,只是他說的這些話,可信嗎?又有誰能證明,他說的是真的呢?”
董夫人抬頭,但是并沒有看董璜,而是凝視董俷的雙眼。
董俷也不退縮,迎著董夫人的目光看去。四目相交,董夫人面沉似水,也不說話。
“阿秀表哥,有什么話你就明白的說出來,何必在這里含沙射影,遮遮掩掩?”
董媛不高興了,拍案而起。
大姐的死讓她很難過,可不管怎么說,阿丑平安的回來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這董璜,卻說出這種話,不是擺明了挑釁?
董媛很清楚,四個女兒當中,除了早夭的三姐之外,董夫人最疼的也就是董玉。幼年時的董玉聰明伶俐,長大后更是頗有巾幗不讓須眉之氣概,最得董卓歡心。
董璜嘴一撇,笑道:“三妹,你這又何必。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阿丑自詡勇猛,可是卻無法保護大姐。還編出什么轉戰千里的故事……哈,你們有誰有能相信?要我看,定然是他畏死,拋下大姐獨自逃生。說不定那壇子里放的,是野狗的骨頭……”
話未說完,董召等人呼的全部站起來。
就連素來看去柔弱的綠漪,也是殺氣騰騰。這些人是從十萬羌兵堵截中殺出來的,這殺氣暴露,又豈是董璜可以抵抗。就連坐在旁邊的董照、牛輔,也是臉色蒼白。
“你們干什么!”
董俷厲聲喝道,“這里有奶奶和母親在,何時輪到你們說話?”
“主公,我等千里奔襲,不求論功行賞。但若是容他這么胡說八道,那死去的兄弟又如何瞑目?”
“跪下!”
董俷陰沉著臉喝道。待四人跪下,他看了一眼董璜,眼睛瞇了一下,而后插手道:“奶奶,請恕阿丑無禮……綠兒,你且退到一旁。裴元紹,解下你的衣甲來。”
裴元紹不明白董俷的意思,但還是把衣甲解開。
屋中除了老夫人之外,女人也占了多數。董照、董媛等人先是羞紅了臉,可是在看清楚了裴元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驚嘆。
“當日,我命裴元紹守住城門。他雖沒有完成使命,卻也拼命死戰。若不是遇到白馬羌的滕麗兒,裴元紹如今已經是個死人……董召,把你的衣甲也給我解開!”
強忍心中怒意,董召解下了衣甲。
這一次董照等人沒有再害羞,吃驚的看著董召身上的傷疤。
“這一個傷疤,是我們襲擊西海時,被破羌人射傷;這里是我們奇襲燒當人時,被一羌將砍傷……不僅是董召和裴元紹,隨我轉戰千里幸存下來的三十七人,哪個不是身上帶傷?從死人堆里翻滾出來?董璜,你若不相信,盡可一一詢問。”
董鐵大聲說:“何止如此,主人在闖出金城時,險些力盡而亡。就連他的坐騎……”
“小鐵住嘴!”
董鐵的話,刺痛了董俷的心,怒吼一聲,猶如霹靂在大廳中炸響,所有人都面如白紙。
綠漪大著膽子說:“璜少爺若是還不相信,盡可以派人去打聽。那韓遂稱公子為巨魔兒,聞公子之名而膽戰心驚。若還不信,可差人去三十六羌部,聽聽他們怎么說。”
“我……”董璜惱羞成怒。
原以為可以折辱董俷,出一口心中怒氣。哪知道折辱不成,甚至連小小婢女也敢說話。
“夠了!”
董夫人呼的起身,懷抱著那壇子,顫聲道:“阿丑不必再說,娘……信你的話!”
董璜覺得好生無臉,轉身要回座位。
哪知董俷卻突然竄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膀子。
董俷的手勁兒有多大?就連素以勇武而著稱的董卓也曾私下表示自愧不如,更何況他那小身子板。雖然在河東幾年,也在軍營中打熬了些時日,可比起董俷,卻是天壤之別。董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手上的力氣不小,險些把董璜的骨頭握斷。
“你干什么?”
“你辱我可以,可是卻不能辱大姐……你剛才說什么?那壇子里放的是什么?”
董璜疼得直呲牙,不停的吸涼氣。
而董夫人和董照姐妹也齊刷刷的向他看去,讓他一時間竟想不出什么措辭。
董俷說:“若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把你撕了……”
“阿丑,夠了!”
老夫人開口,“松開你表哥……董璜,你出去吧,在宗祠門外跪下,沒我命令,不得吃喝,不得起身,不得開口說話。大方,你親自看著他,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牛輔起身插手道:“大方明白。”
“好了,散了吧……過兩天選個好日子,把大妹葬了!”
董俷一聽就急了,“奶奶,那我剛才說的事情,您怎么說?”
“什么事?”
“就是給我五千人馬,我要為大姐報仇。”
老夫人手拄龍頭拐杖,沉默了許久后長嘆一聲,“阿丑,此事休要再提,不行。”
“為什么不行?”
董俷驚怒不已,忍不住大聲的吼叫:“難不成,就眼睜睜的看著姐姐死嗎?難不成,讓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奶奶,為什么不行,為什么不行?”
老夫人手中拐杖朝地上一頓,發出砰的沉悶聲響。
“我說不行就不行,休問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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