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吃了一驚,有些尷尬的答道:“他們真的這么建造神殿?我確實曾在那里摟著穆蕓nv神出現過,他們居然就這樣雕刻了神像建就建了吧,我不在乎,這本就是我所作所為該承擔的后果,只是這后果有點滑稽。”
阿蒙聽說林克在撒冷城中修建的神殿,神壇上的“神靈”居然是他摟著穆蕓nv神的形像,起初有些愕然,但轉過念頭只是一笑而已,沒有介意也沒什么得意。他對這個問題的看法與一般人不太一樣,林克不為他立神像自然無所謂,立了神像他也不會怪罪,敢做還不敢當嗎?
況且他已經渡過生生不息的考驗,擁有本源力量的九級成就,在神殿中立像也沒什么不可以,而穆蕓nv神并未現身找麻煩,說明并無不滿,只要nv神樂意就行。
歌烈笑夠了,這才認真的說道:“早在幾年前,我就嘗試著動用過一次傳說中的大預言術,意識到都克平原將成為千里沃土,也將引起眾神與周圍各國的紛爭。你我都清楚那洪水的由來,恩里爾將都克平原重新變成沃土,可以讓幾十萬人安居,確實受到萬民的贊頌。”
阿蒙冷哼一聲道:“我自然清楚,當年若不是您率領民眾抵御洪水,敘亞城邦也會被摧毀。”
歌烈的神情有淡淡的哀傷:“我是被恩里爾所利用的人,曾經是多么的敬仰他我們曾經下過兩盤棋,而自己也是神靈棋盤上的棋子。連當初的我都動用大預言術得出了結論,發動洪水的神靈怎會不清楚?恩里爾必然要讓信奉他的子民占據那片沃野,讓他的神殿布滿都克平原。”
阿蒙用不置可否的語氣問道:“您看他能成功嗎?”
歌烈仰頭看天:“在那神靈恩里爾的設想中,只需考慮馬爾都克會不會答應,我雖然不愿意再為他效力,可仍然指揮大軍擊退了巴倫王國的軍隊,這是我必須做的。亞述王國派出巨人軍團突然翻越高原出現在都克平原,這應是早就準備好的計劃,而事先誰也沒有想到。
亞述王國要開疆擴土,而他們信奉的主神也是恩里爾,到現在我才明白,恩里爾手中最重要的棋子是亞述王國。他算計的真好,大陸上多少智者也不是對手,這才是神靈啊”
阿蒙有些無奈的嘆息道:“馬爾都克當然會ā手,有個叫尤西爾的神術師聯合高原巨人部落,在都克平原東南角的咽喉要道上建立了馬爾都克城。這一點恩里爾恐怕早已想到,北方的亞述王國也建立了恩里爾城,從局部戰場來看,馬爾都克城不是恩里爾城的對手,亞述王國將從北向南占據整個都克平原,最終擊敗馬爾都克城。”
歌烈苦笑道:“從當初的形勢看,這應該是合理的預言,卻不是現實的情況,高高在上的恩里爾大神也沒有掌控一切。如今最大的變數就是撒冷城的出現,你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有一個王國的支持,卻在都克平原的中央建立了城邦,出乎了眾神的預料。”
阿蒙冷笑道:“恩里爾一定不會愿意看見撒冷城出現在那里。”
歌烈扭頭道:“那倒未必,神靈之心難測,就看你愿不愿意建造他的神殿?”
阿蒙反問道:“尊貴的大神術師,您曾是恩里爾神殿的主神官,如今又是哈梯神術學院的首席榮譽元老,但對王國的主神恩里爾似乎并無好感?”
歌烈答道:“豈止是沒有好感我知道有很多祭司對神靈并未獻出真心,他們只不過以神靈的名義在人間滿足自己的虛榮與īyù。但我不一樣,我曾真心信奉神靈,虔誠的等待著神靈的感召。
我沒有你那么幸運,小小年紀就當眾摟過nv神。我身為神官那么多年,真正與神靈jiā流只有一次,就是當洪水圍困敘亞城邦時,在神殿中聽見了恩里爾說話,那曾是我期待了多年的聲音說來真好笑,當我真正見到他時,便開始遠離了他。”
阿蒙說道:“就連您都已遠離了他,我怎會讓他的神殿在撒冷城立足?我寧愿讓自己的塑像摟著穆蕓nv神,站在神壇上讓恩里爾好好看看”
歌烈咧嘴笑了:“那神像是無聲的嘲笑嗎?你畢竟還有點孩子氣,這么做就像在賭氣。有沒有想過,也許并不值得呢?阻止恩里爾的愿望,代價可能很大。”
阿蒙在月光下瞇起眼睛道:“人總要有所堅持,有些事明知艱辛,但也必須去做,否則還活在世上干什么?”
歌烈看著他:“你身上有尼采的影子,但你并不是他。”
阿蒙突然又問道:“亞述王國與哈梯王國信奉的是同一位主神恩里爾,這兩國的關系又怎樣?”
歌烈答道:“兩國的關系很緊張,潛在的沖突很激烈,有很多矛盾恰恰是因為信奉同一位主神。兩位國王都宣稱自己才是真正的恩里爾的人間代言化身,要不是哈梯王國過去幾十年的戰略重點都是擺脫埃居帝國的控制,恐怕早就與亞述暴發戰爭了。”
阿蒙皺了皺眉頭:“這兩個王國都信奉恩里爾,卻又聲稱自己才是真正的信仰,若動起刀兵互相殘殺,神靈會怎么看待呢?”
歌烈望著黑沉沉的沼澤叢林:“他們眼中的恩里爾就是真正的恩里爾嗎?至少在我眼中又有另一個恩里爾我曾經給吉爾伽美什和羅德迪克都寫過密信,在預見到都克平原將發生的變化之前,希望能建立一個和平共處的城邦國度,但沒有成功,其實也是不可能成功。如今你做的比我更多,已經建立了撒冷城,它卻成為了沖突的中心。”
阿蒙:“就算沒有我建立的撒冷城,都克平原就不會發生流血紛爭了嗎?”
歌烈搖了搖頭:“一樣會的,即便沒有神靈,人間的王國也不會放棄爭奪。……阿蒙,你連nv神都摟過,而自身的成就也已經相當于傳說中的很多神靈,那么你認為在神靈眼中,會如何看待都克平原這樣的紛爭呢?”
阿蒙沉默了半天,似在苦苦的思索,良久之后才答道:“人和人之間如何共存,是人們自己決定的,可能并非某一個人的意愿,但卻是所有人的意志相加。假如將所有人看成一個人,那么人間的紛爭便是此人內心的沖突、無數個自我的掙扎與糾結,就像人們心中常有著各種矛盾,會感受到種種苦悶。……這可能是神靈才擁有的境界,我也只能去描述而無法去印證,因為我畢竟還不是神靈。”
歌烈點了點頭道:“我們只是在談論而已,假如真能在修煉中超脫這一切,也許很多神靈都做不到吧。……阿蒙,我愿意幫助撒冷城對抗亞述王國的入侵,但也請你幫個忙。”
阿蒙:“您老人家有話便說,何必提幫忙呢。”
歌烈:“我派學生拉斐爾跟隨在你身邊,協助你在沼澤中開辟道路,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歷練。”
阿蒙:“只要他自己不嫌艱險,那就跟著我一起開路吧。”
自始至終,歌烈都沒有開口詢問阿蒙――那神靈掌握的本源力量是什么?這不禁令阿蒙深為佩服,看來這世上幾乎沒有意外的紛擾能動搖歌烈的心靈。歌烈有自己的信念與道路,所謂yòuuò,不僅僅是人間的地位財富……
敘亞城邦征調的大批民夫趕到了內陸湖東岸、黑火沼澤的南端,阿蒙已經離去,但沼澤間卻出現了一條小路,蜿蜒曲折繞過難以通行的地段,斬開荊棘填平低洼,一直延伸向沼澤深處,其寬度恰好容兩人并行。
不需要地圖,也不需要人去探路,人們用碎石和干土鋪設路基,拔掉兩邊的樹叢與荊棘并將沼澤填平,用就地砍伐的樹木燒火,將路面上的泥土烤成半干結的狀態,不斷向前推進,建成一條可以讓兩輛馬車并行的堅實道路。
不提民夫們如何趕工修路,阿蒙正在黑火沼澤的深處前行,他站在鐵甲獸王云夢的肩背上。云夢碩大的身形有十幾尺長,相比一般的鐵甲獸,它的體形比較細,肚皮游過的地方恰好是兩人寬。不論前方是什么地形,這只大鐵甲獸爬過,身后就留下了一條道路。
再看前方,阿蒙手持一支很特殊的法杖或者是武器,就是洪巴巴的長牙。他站在鐵甲獸王身上輕輕揮舞著長牙,就像武士的彎刀或長劍,淡淡的金光掃過,攔路的怪石化為碎末。遇到低洼時,奇異的力量涌起,遠處的泥土卷來填出一條通道。
前進中的云夢不時揮舞著前爪,鋒利的爪影化為一道道寒芒,樹叢被連根拔起拋向兩邊,長尾也在空中不斷的落下,將身后的路面拍實。拉斐爾手持法杖走在后面,無法通行的黑火沼澤在他腳下已是通途。
拉斐爾自愿跟隨阿蒙來開道,他也想看看這位大陸上的傳奇人物如何創造另一個奇跡,但一開始并沒有發現什么離奇之處。阿蒙揮舞長牙發出的劍芒,就是一位九級大武士的武技,而泥土涌起填平路上遇到的沼澤低洼,用的就是最簡單的低階土元素神術,每一位經過力量二次喚醒的大武士幾乎都可以做到。阿蒙的力量無非是特別的強大,這些對于他來說,只是平凡的手段。
但是一天過去了,拉斐爾開始感到驚訝,第二天又過去了,這驚訝變成了震撼,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這震撼終于成為深深的贊嘆
阿蒙所做的事情一開始看上去很簡單,可是到了后來又成了最不簡單的。拔掉灌木、敲碎lun石、填平沼澤,這些并不神奇,普通人都可以辦到,所區別的就是手段快慢。但是威震列國的大將軍、九級大武士、大陸上的頂尖強者卻在做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旦動手便沒有停下,幾天幾夜間別說休息,就連前進的速度都沒有變。
有的地段很復雜,開路難度很大,有的地方相對則要容易的多,但阿蒙指揮著云夢都是以同樣的速度過去,不緊也不慢。這不是在戰場上作戰,既沒有敵人的逼迫也沒有將士們的吶喊鼓舞,在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叢林沼澤中,是多么的寂寞與無聊。沒完沒了的重復最簡單的工作,使用的卻是威震大陸的力量,幾乎是難以忍受的枯燥。
拉斐爾沒見過誰能夠在這么無聊的處境中,還如此從容的將一件枯燥至極的工作毫不厭倦的做下去,仿佛永遠不會停下腳步。又是三天過去了,阿蒙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拉斐爾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在阿蒙的身上隱約看見了老師歌烈的影子。想當初洪水圍困敘亞城邦的時候,歌烈也是這樣不聲不響的繞城而走很多天,手持法杖主持防護大陣,不斷運轉著神術加固城墻擋住洪水的侵襲,直到洪水退去幾乎都站不穩了。
但阿蒙的情況與當年的歌烈不同,沒有什么危機的逼迫,更沒有任何人的急切的期盼,甚至沒有十分的必要,他是在無人的沼澤中自行這樣做。道路綿延不斷,彎彎曲曲不知有多么漫長,陰森的黑火叢林仿佛是看不見希望的深淵。阿蒙連續不斷使用武技與神術,這份持久綿長的耐力與定力,已經讓一般的大武士望塵莫及。
拉斐爾跟在后面也沒閑著,既然自告奮勇要來幫忙,歌烈也派他來了,出發前阿蒙給了拉斐爾一個任務,對付沼澤中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阿蒙專心開路不想受打擾,而如今的黑火沼澤有很多怪獸出沒,假如發動突然襲擊,就由拉斐爾應付。
一般的野獸聽到動靜早就被驚走了,但有些攻擊ìng很強的怪獸偶爾會襲擾,都被拉斐爾隨發。沿途遇到最麻煩的一種怪獸是棲息在這里的巨形水蚺,有的比碗口還粗,被驚擾后會兇ìng大發。
這種巨型水蚺能吞下一個成年人,那有力的身軀能纏死健壯的公牛,潛伏在沼澤中非常不容易被發現,突然竄起時令人猝不及防。拉斐爾不得不時刻展開偵測神術,六天時間內遇見了十幾只兇悍的巨型水蚺,雖然它們不可能是一名大神術師的對手,但是連續六天六夜跟著走下來,拉斐爾也累了。
看阿蒙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位年輕的大神術師終于說話了:“大將軍,我建議您還是稍作休息吧,有張有弛才能持久,效率反而比一次耗盡所有的力量更高。”
阿蒙笑道:“你說的對,所以我一直并沒有盡全力。現在的速度雖然比全力開路慢許多,但從連續的效果來看,是最高的效率。”
拉斐爾驚嘆道:“大將軍,您超出了我的預料,強大的不僅僅是力量您雖然沒有盡全力,可是我擔心云夢受不了。”
阿蒙:“云夢是變異鐵甲獸王,天生強悍非人可比。”
拉斐爾還是勸道:“那也要看和什么人比,與大將軍您是比不了的,它照這個速度絕對不能堅持將道路完全打通。”
阿蒙頭也不回的說道:“你的判斷不錯,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云夢幫我打通全部的道路。我的計劃是一個月,速度不變的走到另一端,而云夢在我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會累趴下。我就是想讓它累趴下,好好歷練歷練,借此機會讓它體驗到一種考驗。”
拉斐爾:“如果云夢筋疲力盡無法前行,力量都被ōu空,留在黑火沼澤中是非常危險的。”
阿蒙又笑了:“所以我才答應歌烈帶著你來啊,有你這位大神術師的保護,云夢在沼澤中休養恢復應該沒什么問題。你留在沼澤里保護它,我一個人繼續開路。”
拉斐爾愕然道:“原來您的計劃是一個人打通后面的道路,前面這一半才讓我和云夢幫忙?”
阿蒙大有深意的說道:“不不不,這條路在我眼中是一體的,沒有一半或另一半的說法,你們等于幫我貫穿整條道路。大神術師,將你留在黑火沼澤的中央,只為了供保護一只鐵甲獸,是否委屈了您尊貴的身份?”
拉斐爾趕緊解釋道:“不,如果這正是您所需要的幫助,我很樂意。”
阿蒙低頭看了看仍在揚爪甩尾奮力開道的云夢,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回頭道:“那我們就休息一天吧,你累了。我們就按這種速度開路,行走六天再休息一天,應該能在一個月內走到另一端。”
拉斐爾道:“我還能堅持。”
阿蒙笑了笑:“你真的累了,云夢已經提醒我,我們就歇一天。”
他們在沼澤中找了一個干燥的孤島休息了一天,云夢在附近覓食,阿蒙搭起了一頂舒適的帳蓬,取出美酒并親手做了美味的肉湯。休息一天之后繼續開道,再過六天又休息一天,到了第三個六天過去之后,云夢終于累趴下了,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不僅是體力難支,而且它修煉的法力也完全耗盡。R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