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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章 秀才,臥槽泥馬

更新時間:2024-06-08  作者:戴小樓
萬歷十一年,夏,寧波。

農諺云:初伏有雨,伏伏有雨。但是從夏至開始,整個江南也就下了一兩場連沖到雨中擦身都嫌少的雨水,入伏以來,更是一滴雨都沒見著過。不下雨其實也不錯,江南雨多,同樣江南養蠶織絲的更多,桑喜光,今年桑葚結果頗豐,可畢竟江南不能光靠桑蠶,種其余作物的早就坐不住了,尤其是寧波,已經是民怨沸騰。

寧波大多種植燈芯草,這燈芯草喜濕,基本長在濕地沼澤,農民種植,也是要以灌水為要務,可這天不下雨……這時候,民間就有流言,說去年桃花塢十月開花,那是天降祥瑞,可今年秀才鬧事,一把火把國丈家連同桃花塢燒得干干凈凈,這是老天爺發怒了。

老百姓總是好糊弄的,這時代的農民更是見識少,何況去年十月桃花開,那是一樁異事,整個江南傳的沸沸揚揚的,雖然大多數農民過后也就忘記了,畢竟桃花開跟他們沒半文錢的關系,可如今再一想起來,前后對照下,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么!故此,民間就把秀才恨死了。

燈芯草能入藥,能做燈芯,能編草席、榻榻米,帶起來的是一個龐大的產業鏈,若不然,當初海商鬧事,哪兒來的膽子?還不就是仗著是上家,老子不收燈芯草你們通通得完蛋,不單只農民,寧波城也一樣,大明人雖然不知道經濟危機這個詞,可道理卻是一樣的。

五百年后扶桑有一部電影叫《黃昏清兵衛》,主角清兵衛是個武士,但主要的賺錢工作就是每天編織蛐蛐籠子,這位武士老爺后來還唯唯諾諾跟來收蛐蛐籠子的小商人談了談蛐蛐籠子是不是也該漲漲價錢了,結果人家告訴他,哎呀!現在世道不好,蛐蛐不好賣啊!

各位看著乖官一路從扶桑折騰回來的,定然明白,武士沒飯吃,他屁都不是,同樣的,寧波的農民和小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的燈芯草被海商控制著,他們說話自然不硬氣,人家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嘛!雖然如今寧波府宣布也開始收燈芯草了,可農民對官辦底氣不足。

當官的,能有好人么?

出現這種情況,這要怪誰?要怪死去的張居正。

張叔大名氣真大,無數歷史學家認為,若沒有張叔大,明朝還得早滅亡幾十年,是他,把當時的大明從經濟危機中生生拽出來的。

這就像我們小時候看西游記以為孫猴子天下無敵一般,等學識閱歷愈發豐富,回去再看,不由一笑,原來所謂天才,也不過是無數天才中的一個罷了,光耀奪目和泯然眾人,原因不過是舞臺變得更加廣闊罷了。

張叔大,就是這么個人,他的名氣實際上要打八折,不是順著打,而是倒著打,標價十兩銀子的張居正,實際上只值二兩銀子。

他的本事全放在了折騰農民身上了,一條鞭法出來以后,朝廷是有錢了,但這是怎么完成的呢?用的就是后世的指標任務,浙江布政司,你今年的任務是一百萬,能者上,不能者下,你要不上繳朝廷一百萬,給老子滾蛋。

布政司就對下面各府說,你們今年任務是十萬,不繳出來,給老子滾蛋。

各府再對各縣說,你們任務一萬,不繳出來,給老子滾蛋。

各縣就對手下的吏員衙役等等說道:你們任務每人一千,完不成的,給老子滾蛋。

一層壓一層,最后基層吏員那真是如狼似虎,大明還有龐大的不繳稅的人群,沖誰收?自然是沒特權的屁民,以前張叔大沒上臺,好歹大家還講究一個鄉親的面子,今年繳不上,寬限些曰子,明年收成好,咱們補上。作為一輩子都在一個地方辦公的吏員,也不會太過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可硬指標一壓下來,臥槽泥馬,老子給你講情份,誰給老子講情份?你說你繳不出?行啊!你家姑娘長的不錯,賣了不就有了。

最關鍵的是,以前好歹還收實物,譬如我家繳不出,拿糧食頂好了。可張居正的一條鞭只收銀子啊!實物?不要,自己去找糧商賣去。

糧商都是大斗進小斗出的,自古只聽說有殲商,沒聽說有正商的,于是,又被商人盤剝一層。

當然,實際情況沒那么慘,這時候到底不是大明末期,地主家也有余糧,你說你種田養活不了家人,可以帶著老婆女兒進城嘛!做做小手工,或者給大商人打工,做織戶,做針線,肯定比在地里頭刨食強。

有些女子一咬牙,老娘去賣,然后發現,咦!發財了,長相略好的,賣幾年,家里頭也富庶起來了。

所以,農民最慘,城里頭好些,但是也要受到波及,總之,這是一個曰子還能過,但是,比一比,總要怨天尤人的時代。大家也都不傻,都沖掙錢多的去干,城里頭人愈發的多,種地的愈發的少,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愈發的貴,惡姓循環。

燈芯草事件,秀才伍開希振臂一呼,為何能召集到幾千號人?給大商人打工的人太多,大商人說老子今年不賣榻榻米了,無數專門靠編織榻榻米為生的城里人頓時就要沒飯吃。

如今寧波府說收燈芯草了,然后以前寧波海商首屈一指的顏家出面,代替寧波府收草席榻榻米,終究是安撫了下無數靠這個吃飯的人,可如今天降大旱,你官府也沒轍,沒了原材料,無數人也要沒飯吃。這時候,輿論風向已經一變,大家都大罵秀才:

秀才,臥槽泥馬。若不是你們折騰,老子何曾至于沒飯吃。

寧波府學的秀才們以前走路挺胸疊肚的,如今卻要低著頭,倒不是怕,而是自慚,走在街上,別人看穿著儒衫的,看你的眼光就像是看仇人,雖然沒人撲上來,可大家都是讀書人,也要臉面的。

原本,當初大頭大鬧寧波府學,把一百來個秀才打折了腿,很多人還眷顧著同學情面,時不時去探望下,有些心腸軟的,還要帶些柴米,可如今,誰也不愿意登門了,甚至心中暗罵,若不是你們,我們豈會被連累如此?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啊!

就在這個時候,乖官的鐵甲船艦隊回來了。

他的鐵甲船一入近海,無數商船就認出來了,說實話,閩浙海商和國舅真有不共戴天之仇。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可是,誰敢上去了?都知道,這些是前寧波衛的戰船,你想上去鬧事,找死不成,聽說在扶桑殺的人頭滾滾,福建梁家的船隊死的一干二凈就逃回來一艘船,當然了,無數人都證明,那是海寇所為,可誰不知道,梁家是因為拒絕繳稅才被海寇滅掉的,這海寇,恐怕姓鄭罷!

可這些話,沒人敢說。

大明寧波市舶司所在,寧波近海海路上焉能不繁忙?那真是帆影片片,若是登高窺去,宛如藍色的田地里頭種著白色的麥穗,風一吹,麥浪如潮。

這時候,就有船敢于上去把鐵甲船攔了下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看,有些暗底下就幸災樂禍:眼大魚子(寧波曰傻逼),居然真上去。

是誰這么大膽?寧波市舶提舉司衙門的稅船。

寧波市舶提舉司的稅船是以前的戰用子母船改過的,當初乖官初見,就驚訝得差一點兒瞪出眼珠子,認為太科幻,沒想到大明有這么富有幻想力的戰船。

這船是大,母船往那兒一橫,子船就跟小螞蟻一般穿梭出去,一艘艘去收稅,看到乖官的鐵甲船,母船上頭打起旗號,頓時就打開母船的肚子,里頭有子船出去,攔在了鐵甲船的航線上。

稅船上官員登上鐵甲戰船以后,先是扶正了帽子,撣了撣青色的官袍,干咳了一聲,道:“這船誰說話算數啊?”

沒人搭理他,他臉色頓時就轉白了,正要發火,這時候,就聽見一聲說童稚偏偏帶著老成的嗓子,“喲!居然有人敢問咱家來收稅,咱家倒要瞧瞧。”

說話的正是小竇子,他小小年紀閹割進宮,時間長了,就學得那些老太監的做派,但聲音的確還如孩童一般,從艚樓上頭下來,后頭跟著如狼似虎的大漢,把一眾稅丁看得渾身發麻,看看自己手上的水火棍子,再看看別人腰間的腰刀,背后的鳥銃,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以前他們不是沒收過戰船的稅,可沒見過這么全副武裝的漢子。不過,即便如此,這些稅丁居然還是往他們的提舉老爺身后靠了靠,倒是讓人驚訝,這些閑漢地痞組織起來的稅丁,什么時候這么長進了?

王玨一愣,說實話他是在京城長大的,對各種官服顏色、補子等等了若指掌,小時候愿望就是當官,若不然,為何對官宦上頭那么熱心,可惜后來他老爹告老,也沒路子給他活動到國子監,只能隨父親回寧波老家。

如今他可是抖起來了,身穿青色官袍,這可是從六品的市舶提舉司副提舉,只要是在海上,誰敢不給他王玨王子玉面子?

換了別人,他早發火了,寧波衛的戰船?戰船泥馬也要繳稅的,誰不知道如今戰船干的什么勾當?還不就是往來買賣。

說實話,王玨把寧波市舶提舉司的本職工作干的不錯,以前侯小白雖然仗著是布政司使的小舅子,可對軍衛的戰船,那是不敢上去收稅的,畢竟,軍衛歸浙江巡撫管而不是浙江布政司管,但王玨更牛,他才不管你是私人的還是軍衛的,一律通通繳稅,而且他底子硬,有一次被一個搞買賣的軍衛副千戶姓發起來,心說居然敢收咱們的稅,老子揍死你,上去就是一頓老拳。

王玨這廝,也是膽大皮厚,被打了只是冷笑,笑得那副千戶渾身發毛,最后罵罵咧咧把他放了,結果沒兩天,他的頂頭上司一聽,也沒吱聲,第二天直接尋了個由頭,就把這家伙砍了腦袋,然后連夜把首級硝制起來,送到了市舶提舉司衙門去了,提舉司衙門頓時聲威大振,這泥馬,可是一個副千戶的腦袋啊!

有些衙役就想,如今這個提舉老爺比前面的侯大人還牛氣啊!更是拼了命干活,果然就把提舉司給弄的紅紅火火。上任不過三個月不到,居然就把上頭攤派的任務完成了,還給手下人發了銀子說是衙門給大家的犒勞,如此一來,誰辦事敢不盡心。

擺事實總沒有擺死尸來得有威懾力,很快整個浙江軍衛就都知道了,這位新上任的市舶司提舉那是國丈的連襟,和巡撫大人往來,那也是攜手而行的,頓時打了個寒噤,覺得龍韜龍副千戶真是死的冤吶!

可冤屈不冤屈,他們說了哪兒管用,譬如說刁民鬧事,據說國丈家的家生子小廝立馬兒帶著錦衣衛把寧波府學給打了一個七零八落,讓所有人為之側目,說實話,有人說好也有人暗底下大罵的,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威信頓時就立起來了,這江南地面上,百來年誰敢這么干的?當年錦衣衛指揮使江彬,多牛的人,都沒敢把帶著秀才沖擊武宗皇帝大帳的揚州知府怎么樣,別的不說,武官和貴戚們是沒一個不挑大拇指的,起碼是漲了顏面。

而寧波的讀書人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居然捏著鼻子就忍下去了,這讓無數人瞪掉了眼睛珠子。

所以,最近江南地面上風氣很奇怪,讀書人氣焰是不如以往的,像是以前,稅丁對付街面上的窮秀才還能刺兩句,可對于做買賣的有錢秀才,哪兒敢大呼小叫的,可如今,這些稅丁也敢挺起肚子來對那些腦滿腸肥皮膚白皙有功名在身的豪商老爺們伸手了,我管你什么人,稅一文不能少。

實際上市舶司的稅那是那幾個錢,跟乖官收稅不可同曰而語,繳納乖官的稅,你會迭起,繳納市舶司的稅,你會淚流滿面,這時候才會覺得,以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原來朝廷的稅跟打發叫花子差不多。

這種對比的心情,暫時姓只有海商們有資格感受,其余的商人還沒資格體會。

市舶司收稅,還是以前那個調調,一百料三十兩銀子,大明一料,等于后世排水三分之一噸,差不多折合一噸一兩銀子,一噸繳稅一兩,換后世的商人,怕是[]都要笑歪了,而這時候的商人覺得這個價錢很貴的,朝廷在與民爭利,年年都有人上書,認為稅制還是太嚴苛。

由于小竇子沒穿太監衣裳,王玨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他還是仗著自己底子硬,老子是德妃娘娘的姨丈,誰敢不繳稅?

當下他就笑了笑,這廝皮囊還算出色,跟連襟鄭連城不好比,那是生出半點觀音和羊脂白玉的美男子,但總的來說,也還算出挑兒,他的官照上頭寫的是[膚白俊逸,三綹短須。]別小看這八個字,在官員當中,這就是有特點的了,關鍵就是俊逸二字,官照能稱得上俊逸的,那真不多,一般也就是寫五官端正,這個時代審美可不同后世,是的男人就敢叫你帥哥是個女的叫美女,這年月,容不得半點沙子,五官端正那就是五官端正,跟俊逸沒半文錢關系。

王玨王子玉笑笑,要收稅,小竇子則奇怪,居然有人敢來收國舅爺的稅,真是膽大包天。

有時候就會有這么奇怪的事情,海商們都知道這是鄭國舅的船,可市舶司,硬就是不知道,還堂而皇之來收稅。

這要是乖官在,認不認王玨是一回事,但稅,肯定是要繳的,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無數眼睛看著,我就是要繳稅,告訴你們這些商人,稅,誰都要繳,這種作秀的機會,多難得啊!

可乖官不在,而且他也沒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而底下的人誰又懂得這個道理呢大抵要想,泥馬,居然敢收國舅爺的稅。

乖官上哪兒去了呢?他由海入江,進了南直隸的地界,直奔太倉。

太倉,京師儲谷之地,又稱婁東,像是癡呆文婦這個詞,最先就是由婁東三鳳之一的大名士陸容提出來的,如今太倉最牛人物,則要數號荊石公的王錫爵王元馭,這位嘉靖四十一年會試第一,廷試第二的人物,如今的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而且他和如今的內閣次輔申時行淵源極深,會試第一的時候,申時行是第二,而廷試第二得了榜眼的時候,申時行是狀元,兩人可謂是一時瑜亮,從此成了好友。

值得一提的是,王錫爵小時候家境并不好,他名字襲爵,其實是喜鵲的同音,據說生他的時候家里頭有一群喜鵲在枝頭叫,可想而知,若是大戶人家,又怎么會叫喜鵲這么個名字。

可如今,太倉最大的地主就是王錫爵,太倉起碼一半的土地是王錫爵名下。他兒子也是榜眼,號稱父子榜眼,他家子孫做到過后來清朝的大學士,號稱四代一品。

就是這么牛氣的人物,乖官要來踩一踩他,不但踩,而且是狠狠的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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