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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是很難做到時時刻刻以要求別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比如說,你請了半天假去房產交易大廳辦房證,長長的隊伍,擁擠的大廳,這時候有人在里邊有熟人,找他幫忙chā了隊,你會不會罵他不守規矩?哪怕是怕工作人員故意刁難你,不敢明著罵,也要在肚子里臭罵他們一番了。
但是現在輪到你了,你在里邊有個老同學或者大表哥,你會不會找他幫忙先給你辦手續?如果他正氣凜然不肯相幫,你會不會罵他六親不認,假正經、裝十三,甚至從此斷了交情?有幾個人做得到理解并支持,主動自覺去站上兩個小時的排?
夏潯也是這樣,聽說謝雨霏用不甚光明的手段幫著西門慶和南飛飛成就好事的時候,他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可是輪到他和彭梓祺之間難以解決的困境時,他也不得不厚顏求助了。
謝雨霏這回總算是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夏潯把她請上了高樓,好酒好菜擺了一桌,恭恭敬敬獻上三杯酒,虛心求教一番,謝雨霏這才耳提面命,說出一個主意來。
夏潯聽了驚道:“這樣做……真的成嗎?”
謝雨霏道:“有什么不成的?你們男人不是常說正人先正己,治國先治家么。如果把這家當成一個天下,那么經營這天下的人就不能太實在,樊噲說的好:‘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
夏潯猶豫道:“我只擔心,如此騙婚,事后被彭家發現真相,會鬧得不可收拾……”
謝雨霏嗤地一笑,說道:“我謝雨霏做事,一定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他彭家上了當,也只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還能再找什么麻煩?你這個大男人,不要婆婆媽媽的好不好?要說騙婚啊,人家古人騙婚,騙成了風流千古的韻事,你怎么就這么多麻煩?”
夏潯奇道:“以前也有人這么干過么?”
謝雨霏白了他一眼道:“你還秀才呢,到底看不看書啊。韓愈給人寫過一篇《試大理評事王君墓志銘》,你看過沒有?”
夏潯赧然搖頭,謝雨霏便道:“請韓愈寫墓志銘的這個人叫王適,他呀,以前是個白身,沒有功名的,他與一位姓侯的姑娘相愛了,可那位姑娘的父親卻一直堅持未來的女婿必須是個官人,王適就給了媒婆重金,讓她對侯老爺介紹他是經過明經考試已經中傍的進士。
那媒婆就拿了個假丵證件去給他說媒,等到成了親,丈人知道中計,卻也沒了辦法,王適的官身是假的,可這婚書卻不是假的,還能把女婿投進監獄不成?這王適手段雖然不堪,卻是夫妻恩愛,一生好合,這也成了他平生最得意之事,死后都要求寫在墓志銘上炫耀于人的。
還有一個,更加了得。那是晉朝宰相wēn嶠,wēn宰相(和諧)的夫人去世后他想要續弦,看中了他的一個小表妹,那表妹對他也有情意,可彼此年齡相差懸殊,wēn宰相擔心姑姑不肯答應,便假意說要幫表妹說一門qin,他是一囯宰相,有他出面,自然無須像普通百姓人家一般三媒六證,文聘之禮,結果等到成qin那天,花轎直接便抬到了他的府上……”
夏潯聽得張口結舌:“竟有此事?這……莫非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么?”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謝雨霏品味一番,贊道:“這句話說的好,詩經里說,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這狡童,就是你說的這意思了。男人嘛,就要有膽量、有主意,蠢笨如豬的貨色,誰會喜歡,怎么樣,你肯照我說的主意去辦么?”
夏潯的心中大事終于有了解決辦法,頓時輕松下來,也有心情開玩笑了,他故意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想做一個蠢笨如豬的男人,所以,只好答應你了。”
謝雨霏大發交嗔道:“喂,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么?”
夏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么。”
當天傍晚,夏潯回到驛館,還帶回來一位姑娘。這位姑娘很漂亮,當真是千交百媚,一身風流,尤其是微帶酒意,兩腮桃紅,那副交媚的模樣叫人一看,就仿佛有幾百支羽毛輕輕liáo撥著他,癢得不得了。
黃真大人一見了她,那已冬眠多日的小兄弟竟然蠢蠢yu動起來。黃大人想起郎中說過,一年之內再動不得情yu,否則有性命之虞,到底是性命重要,大驚之下連忙眼觀鼻、鼻觀心,狀若老僧入定,生恐這“腰間仗劍”的交娃,斬了他這愚夫。
可惜,人家姑娘并沒有在館驛里待上多長時間便離開了,黃大人想看也沒機會了,只有鼻端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讓他很是心猿意馬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謝姑娘住進了青州最豪華的大客棧:海岱樓,夏潯則先去了一趟蓮心庵,面見絕情師太,歷時半個時辰,便趕回青州,率一眾人等擺開儀仗離開了青州,回返濟南。
七八天后,一支車隊來到了青州,直接住進了海岱樓,這一行人馬氣派很大,香車寶馬,仆從如云,就連那管家仆從,都頤指氣使的頗有氣派,只是他們的衣飾穿著與中原人不盡相同,有那見識多的人說,他們像是云貴一帶的人。
雖說青州的城狐社鼠在彭家嚴令之下如今都收斂了許多,尤其是對官府的人是能避則避,可是對本地突然出現這樣奇怪的一些人自然少不了打探一番。很快,他們就從海岱樓的伙計口中打聽到了消息,這戶人家姓木,云南大理人氏。
據說這戶人家元朝時候就是云南世襲罔替的一族土司,元朝也好,明朝也罷,得了天下后對這種山高地遠的部落首領都是以安撫為主,所以大明得了天下后,他們便又成了大明的土司,難怪如此氣派。可是為什么他們千里迢迢跑到青州來,還是無人得知。
第二天,木家擺開盛大的排場,浩浩蕩蕩出了西城,直奔彭家莊。
彭家已經打聽到夏潯離開青州的原因,正為他的離開而慶幸不已,忽然又聽說有大隊人馬趕奔彭家莊,不禁緊張萬分,待那行人馬趕到彭家莊,彭莊主親自迎出莊外,把他們接進莊子一問來意,才知道他們竟是來向彭家求親的。
彭莊主驚奇地道:“求親?呃……木老爺,你們家遠在云南,距這里天遙地遠,怎么會……怎么會知道我彭家,還來向我彭家求親?”
那位左耳帶了一只碩大的金耳環,盤發裙衣,打扮有些怪里怪氣的中年人呵呵一笑,用一口微微有些生硬的中原話道:“彭莊主,實不相瞞,我那侄兒木九,曾往北平訪游,結識了令媛,就此情種深種,再也割舍不下了,呵呵,于是他返回家鄉后,便纏著我們土司大人向你彭家求婚。
我那侄兒,乃是我伯父木勒圖土司大人最小的兒子,向來最受土司大人寵愛的,土司大人經不住他纏磨,便派我和木九同來青州,攜重禮向你彭家求親。唔,我聽侄兒說,令媛尚未許人是吧?”
彭莊主和兄弟彭萬里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梓祺,你認得一個叫木九的人么?”
彭梓祺一見父親進來,便生氣地扭過頭去,彭莊主已經習慣了女兒這些天對他的態度,也不生氣,進來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彭梓祺頭也不回地應道:“木九?什么木九,我不認識!”
彭莊主蹙眉道:“不認得?他怎么卻說認得你,這人是云南人……”
彭梓祺啊地一聲,回過頭道:“我想起來了,我在北平曾經見過他,聽說是個什么土司的兒子,在北平很受官府禮遇,整天一副目高于頂的德性,很是討人嫌,怎么了?提這人干什么?”
彭莊主咳嗽一聲道:“哦,沒什么,我聽說你在北平亂七八糟的搞了許多事,曾經認得這么一個人,所以來問一問。”
彭梓祺氣憤地道:“我認識他又犯了什么潑天大罪了?這也成了罪過?爹,你什么時候放我出去?”
彭莊主冷哼一聲道:“放你出去?等你對那姓楊的死了心,別再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來,爹就放你自由。”
彭梓祺跳起來道:“爹……”
彭莊主不理,拂袖而去。
彭家后宅,彭和尚聽了彭莊主的稟報,沉yin道:“云南木家?唔,老夫聽說過,木家是云南一個大族,是那兒的一方土皇帝,當初元朝統治中原的時候,對他們就大加拉攏,欽封土司。他家本不姓木,朱元璋坐了天下后,為了籠絡他們,把自己的姓氏去了一撇一橫,賜姓為木。他們仍然是稱霸一方的土皇上。”
彭莊主道:“,孫兒問過梓祺,她在北平確實遇見過這位土司少爺,今日那位木家老爺登門造訪時,我也驗看過了他的官防印憑,全都沒甚么問題。這么說來,木家的身份是無疑了,他向咱家求親,太公以為……,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