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三月份的天氣,但夜晚還是很冷,一身泥濘的卡西回到人群中,來到呂巖身旁,在火堆邊上坐下:“大人,探過了,東南方向都沒有路,奧爾本的大軍將整個斷指關都圍了起來。”
卡西沒用魂言,瑞斯恩也能聽到,他沉吟道:“奧爾本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他圍而不攻,然后用魔法師不斷摧毀斷指關的城防,恐怕用不了多久斷指關就要崩潰了。”
“現在問題是,費魯特到底打算怎么應對?”
呂巖輕輕的說著,他抬起頭,看到遠處的安琪仍然在不辭辛苦的為周圍的人們療傷,這臨時營地中到處都是傷員,缺醫少食,死亡每天都在發生,不少人受不了就逃跑,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費魯特又派了重兵將他們這群難民全部圍了起來,逃跑者通通殺掉,最詭異的是還會把死者的尸體給運回來。
一支百人左右的狂獸士兵沖進密林,手持弓箭左顧右盼,領頭者大喊:“不準生火!違令者殺!不準生火!違令者殺!”
不讓逃跑?
不準生火?
不給食物?
費魯特到底想干嘛?
呂巖看向瑞斯恩,瑞斯恩也是搖頭無語,這一次費魯特到底要施展什么毒計,他也想不通。
斷指關前,費魯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批有魔法抗性的怪花,他將那些怪花種在城墻上,居然可以有效的阻擋魔法師們的進攻,怪花會吞噬魔法,在短短兩三天內長滿整個城墻,就連席本伽的魔法也只能暫時撕裂一個小缺口,然后又會很快被怪花填補上。
奧爾本嘗試了一次攻城,誰知道那些怪花還能吞吃士兵,明顯就是南方才有的“食人吸魔花”無疑,奧爾本猜到了這是二哥瑞布寧送給費魯特的小玩意,只為了牽制自己的大軍,不得不說它還是很有成效的,奧爾本丟下三千士兵之后放棄了攻城,再次圍而不攻,轉而開始伐木修理那些被損毀的攻城器,同時派獅鷲騎士去環海上接應運送補給來的艦隊。
戰局再次陷入僵局。
白天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呂巖感覺山野之間到處彌漫著腐臭的氣息,那些尸體不準焚燒只能掩埋,但西嶺群山的土質很淺,哪里埋的完日益增加的尸體,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生病,安琪忙的幾次虛脫昏迷。
“不對勁啊,人類好像都在生病。”瑞斯恩向呂巖匯報。
呂巖也正奇怪:“昨天我問了安琪,她說是那些尸體讓活人生病的。”
“大人,我猜到費魯特的戰略意圖了!”
“難道是利用死人?”
“是,他就是要利用死人傳播疾病,再把這些疾病傳給奧爾本的軍隊。”
呂巖臉色大變:“人類居然還有這種毒計?它能起作用嗎?”
“起作用的可能性很大。”瑞斯恩凝重的點了點頭。
隨后幾天,生病的人果然越來越多,牛頭人部落中有一半的人開始劇烈咳嗽和嘔吐,甚者昏迷不醒,幸好安琪的治愈術對他們有效,死亡的現象很少在牛頭人中發生,安琪的光明魔法在連續一個多月的高頻率使用中有所提升,治愈的效果比以前好了許多,但也只能勉強滿足牛頭人內部需要,無法顧忌其他的人類。
幾乎每天都有光明魔法師飛來看安琪,然后丟下辱罵的話語而走,這些光明魔法師都在為費魯特的士兵治病,絕不碰已經被榨干了的難民,對他們來說,安琪免費為難民治病的行為是一種對他們的恥辱和挑釁,他們都巴不得安琪趕緊累死掉。
“魔法師大人,救救我們吧!”越來越多的人類圍在牛頭人部落的外圍求救,他們形容枯槁,命不久矣,但都聞風而來,想請安琪為他們治療。
“閃開,閃開!安琪魔法師會選擇時間為你們治療,但你們都不準靠近打擾她休息!”牛頭人們組成隊伍牢牢的保護這安琪,不準任何人靠近。
有幾個光明魔法師從天空靠近,難民們立刻哭喊著求他們下來救命,可那些光明魔法師們冰冷的眼神根本看都不看他們,而是直接看向熟睡中的安琪,帶著譏笑喊起來:“喂,小騙子,你……”
話音未落,步塞羅已經一顆石頭扔了出去,正打在譏笑者的腿上,打的他哇哇叫痛,其他光明魔法師趕緊升高,同時爆發出各種嘲笑:“居然被一頭牛扔的石頭給打中了,你可真夠愚蠢的。”
“那個小騙子倒是和這群蠢牛挺談得來。”
“他們本來就是一伙來行騙的,不過現在瘟疫爆發,我看他們都要死在這里了。”
“哼,我每天都會來,看這個異類什么時候完蛋……”
天空例行公事的一陣嘲笑之后,光明魔法師們又飛走了,他們通通收了費魯特的錢,要為他治療看守難民的士兵,雖然已經用火焰帶將這伙難民隔開,但士兵中還是經常有生病的,說明由尸體傳播出來的疫情正在加重。
見光明魔法師光說不練的飛走了,呂巖也沒有動手暴露自己,他靜靜的坐在安琪身邊,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生魂在涌入體內,周圍每天都有人衰弱和死亡,他們的生魂小部分被骷髏吸收,大部分消散在空氣中,瑞斯恩都因此而強骨滿級,而呂巖由于生命精華的存在,每天吸收的生魂量更是一般骷髏的數十倍。
生命精華從遇到深海超級烏賊到現在,一直持續不斷的吸收大量生魂,它正在發生明顯的進化,從卿蝶身上得到了一片,從卡洛瓦身上得到一片,從超級烏賊古奇里奧朵赫爾德身上得到一片,這三片是基礎值,后來呂巖在骷髏大陸的無數次戰斗已經讓生命精華進化了不少,從深海出來的時候,生命精華為他能夠提供差不多5級的生魂存量,現在經過一個多月的生魂浸泡,生命精華中已經能夠為他提供攀升9級的生魂存量。
生命精華的進化當然是相當有利的,但呂巖卻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他心中對于人類的殘忍有了新的認識,一個王子為了奪取王位,居然可以炸開海洋,制造瘟疫,造成數千萬同類的死亡,相比之下,骷髏大陸上那些主將一死就停止的戰斗,實在是太過于仁慈了。
又過了三天,有難民發現費魯特的防線出現了缺口。
“士兵不見,我們自由了!”
“也許他們是上戰場了,我們快逃啊!”
疾病纏身的難民們開始向著東南方向的缺口涌出去,在相互踐踏踩死了上千人后,有大約一萬人逃了出去,然后那些消失的狂獸士兵又回來了,用大量的箭雨將難民們壓回斷指關后面的山林中。
瑞斯恩向呂巖說到:“大約逃出去一萬人,這是費魯特開始實驗他瘟疫之計的效果了。”
呂巖臉上帶著鄙夷的冷笑:“奧爾本不會讓這些生病的人類靠近的。”
“燒!給我狠狠的燒!”席本伽為了節省魔力沒有懸浮空中,而是站在隊伍的前方空地大聲指揮:“絕不允許他們靠近到100米之內。”
看破了費魯特毒計的奧爾本自然不肯讓這些帶病難民靠近,他命令所有的魔法師用火系魔法將這些人統統燒死在遠處。看著一個一個手無寸鐵骨瘦如柴的難民被燒死,每一個士兵都感覺到一種發至內心的恐懼。
費魯特每日放走1萬人,用后山這些難民去消耗奧爾本法師團的魔力,去爭取疫病擴散的可能。
西嶺海崩潰的第十五日,疫病真的全面爆發了。
在斷指關上,環繞的惡鷲密密麻麻,恐怕有上萬只之多,從身體腐爛的腐鷲,到體長超過六米的巨齒鷲,各種惡鷲的種類數不勝數,也不知道它們是從來鉆出來的,又怎么會知道斷指關的這個戰場,總之它們就是來了,而且數量每天都在翻倍。
惡鷲們會毫無顧忌的撲下來吞食腐爛的尸體,然后它們在飛行的時候將腐肉和糞便拋的到處都是,席本伽雖然身為魔導師,但面對這么大量的惡鷲也沒有辦法,雖然每天死在他手下的惡鷲超過一千只,但更多的惡鷲正前仆后繼的趕來。
惡鷲繁盛的結果就導致疾病迅速擴散,奧爾本的大軍中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開始劇烈咳嗽和腹瀉,渾身乏力甚至是昏迷,不要說打仗了,就連盔甲都傳不上。
費魯特的情況更慘,他的大軍已經和難民一樣全部染病,斷指城中的百萬居民本來是費魯特將來發家的本錢,但這些居民也同樣逃脫不了瘟疫的侵擾,城中大街小巷上尸體隨處可見,隨便推開一個虛掩的房門都有可能看到一具正在腐爛的軀殼。
費魯特這個時候才明白他的二哥沒有安好心,所謂的瘟疫退兵之計,其實是讓他和奧爾本同歸于盡。
斷指關的大疫病造成了光明魔法師的空前大集會,至少有近千名光明魔法師陸續從大陸各地趕來,這塊充滿哀嚎的土地,對他們來說卻是百年不遇的盛會,費魯特拿出所有的積蓄來收攏民間的光明魔法師,而奧爾本本身就有軍用光明魔法師,兩個團體都在暗暗叫力,看誰能夠先將這場瘟疫壓下去。
斷指關的后山上,已經沒有士兵在看管那些難民,但大部分難民也沒有力氣逃跑,他們一個一個躺在泥濘的山林間,數日水米不進,早已不知道是死是活。
唯一不同的就是牛頭人部落,他們圍成了一個圈子,用石頭累成小小的山寨,周圍挖掘火坑,日夜燃燒木料,強壯的牛頭人和冷酷的骷髏在簡易圍墻后面警戒,嚴謹任何生物靠近。
“瑞斯恩,看目前這個情況,還是無法逃走啊。”呂巖在小山寨中說到。
“是啊,大人,奧爾本有大量的軍用光明魔法師,他不肯退,非要當場將瘟疫壓下去。”瑞斯恩搖頭:“所以這個時候下山,還是會被當成目標給燒死的,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魔力藥水已經運到了,這兩天就會攻陷斷指關了。”
安德莉娜插嘴:“那就干脆等他攻克斷指關吧,西北經過這一輪瘟疫,活人已經很少了,奧爾本應該不會胡亂殺人,牛頭人部落應該都不會有事。”
“就看疫情能否被控制住了。”呂巖看向安琪,小姑娘蹲在兩個牛頭人之間,她的雙手張開,同時施展治愈、解毒、恢復術治愈兩名牛頭人,腐爛的傷口迅速復原。安琪的天賦得到驚人的體現,她和光元素的親和力越來越強,治愈效果越來越好,憑她一個人,居然可以維持整個牛頭人部落的低死亡率。
這小妮子還真是個奇才,呂巖正帶著微笑看安琪,突然聽到不遠處嘭的一聲,似乎用重物落地。
安琪和骷髏們趕緊鉆出木屋,看到一個身穿白袍的光明魔法師摔在泥地里,幾名牛頭人正舉著圖騰柱準備砸死他。
那個光明魔法師臉上已經爛透半邊,露出白生生的臉骨,他看到安琪后立刻費力的舉起同樣爛脫了皮的左手:“光明神在上,求您救救我吧,瘟疫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