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菱沒有拿下史益勇很是郁悶,這可墜了她在省城交際圈的名氣,連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干部都擺不平,以后誰還會請她攻關呢。幸好她還算聰明伶俐,很快就得到了一個補償的機會。
這次請史益勇過來吃飯,盛雅文自然是準備充分,提前制訂了好幾種方案。她相信,只要史益勇應邀來吃飯,就一定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史處長,這次來焦遂也沒帶什么東西,這是兩盒茶葉,請你回去嘗嘗,看合不合口味。”盛雅文站起來,手里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笑吟吟的說道。這是她精心為史益勇準備的禮物,名義上茶葉,實際上里面裝的是人民幣。
“盛總的心意我領了,但無功不受祿,還是免了吧。”史益勇笑著擺擺著,他雖然不知道那茶葉里別有洞天,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還是清楚的。盛雅文已經明確跟他提出,想做水務集團的建材供應商,看在朱代東的面子上,他不置可否。
如果盛雅文能保證在同等質量上,價格不比別人貴得太離譜,史益勇自然會對她關照一二。當然,把市里所有的下水管生意全部交給盛雅文,他還不會做這個決定。他可以給盛雅文機會,但對方能不能抓住,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史處長,只是兩盒茶葉,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就別讓我再拿回去了吧。”盛雅文急得直跺腳,看到史益勇說走就走,人都已經走出了包廂,就準備追上去。
這個時候宋菱的聰明勁上來了,她走過去把盛雅文的袋子拿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盛總。你出去送送史處長,我馬上出來。”
看到宋菱把茶葉里的錢拿出來塞到酒桌上的空茅臺酒盒子里,盛雅文滿眼的疑惑馬上轉變為驚喜,她把袋子交給宋菱,自己快步追了出去。盛雅文跟史益勇在外面還沒說兩句話,宋菱就跑了出來,她手里拿著一個裝茅臺酒的盒子,隔著老遠就對史益勇亦嗔亦惱的說道:
“史處長,中午你沒喝好酒。這讓我很是過意不去,剩下的這點酒,麻煩史處長帶回去。喝不喝是你的問題,反正我的心意必須要送到。”說完宋菱也不理會史益勇,就把那瓶茅臺酒放到史益勇的車上。
“盛總。那我先走一步了。”史益勇對宋菱這近乎無理取鬧的做法實在無可奈何,如果再跟他糾纏的話,恐怕一時三刻又會走不了。他參加過的酒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回了,什么時候會把沒喝完酒的帶走?
回到公司之后,史益勇都忘記了那瓶茅臺酒的存在,倒是他的司機很細心,在史益勇下車之后。特意檢查了一下,剛打開,就見里面都是眼花繚亂的人民幣。司機也很機靈,他知道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直白的告訴史益勇。拿起酒就到了史益勇的辦公室,看到史益勇在里面,特意把酒放在他辦公室最顯眼的地方,這才轉身離開。
史益勇下午是要出去。摸排情況的,他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對全市所有的水管系統做一個全面的了解。并且在專家學者的協助下,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其實在史益勇心里,還有一個更大的目標,除了要對全市的自來水管進行改造升級之外,還想像木川那樣,將焦遂的地下排水系統一步到位搞起來。
中午他只喝了幾杯酒,宴會的時間大大縮短,可以在辦公室稍微休息一會。看到司機鄭重其事的把酒拿上來,聰明的史益勇也馬上意識到了什么,宋菱既然是盛雅文的公關小姐,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等司機一走,馬上就拆開了茅臺酒的外包裝。
看到這些刺眼的錢,史益勇腦海里馬上涌現出一個場面,那是他堂姐,也是市紀委書記史麗蓉在得知他要到水務集團擔任董事長之后,語重心長對他講的:“你到水務集團是要做事還是賺錢?如果是前者,那就踏踏實實埋頭苦干,我相信天道酬勤。但如果是后者,不用別人來查,我第一個就要把你拉下馬!”
到現在史益勇還記得堂姐眼中的堅毅,他相信只要自己真的有腐化墮落行為,史麗蓉第一個放不過的就是自己。史益勇上任之后,其實也沒有從那方面想,水務集團這幾年都會大搞建設,涉及到的金錢數以億計,他早就做好了經受考驗的準備。
“姐,我是益勇,有人給我送錢了。”史益勇毫不猶豫的撥通了史麗蓉的電話,他知道堂姐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
“看來你這個董事長還是很吃香的嘛,這么快就有人給你送錢了。這事你讓水務集團的紀檢人員處理就可以了。去年最高法院和最高檢察院出臺了《關于在辦理受賄犯罪大要案的同時要嚴肅查處嚴重行賄犯罪分子的通知》的規定,行賄罪最嚴重的可判處無期徒刑。”史麗蓉說道,她的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既然史益勇主動交代了問題,自然就要嚴厲打擊行賄者的囂張氣焰。
“姐,沒有這么夸張吧。”史益勇苦笑著說,堂姐還真的是疾惡如仇,怪不得市里的干部一說到她就談虎色變。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明目張膽的給你送錢吧?如果不下重手遏制這種情況,以后給你送錢的人會絡繹不絕,到時會搞得你煩不勝煩。當然,如果你覺得這是斷了自己的財路,那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史麗蓉淡淡的說道,她雖然剛正不阿,但并不代表一點也不通人情世故,史益勇現在的職務雖然不高,但非常重要。
“可是……”史益勇覺得堂姐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他必須要顧忌盛雅文跟朱代東的關系啊,“姐,給我送錢的這個人跟朱書記好像認識。”
“我辦的案子,涉案人員幾乎都認識朱書記,難道就不用查案了?”史麗蓉柳眉倒豎,美眸圓睜,怒斥道。
史麗蓉說是這樣說,在聽取史益勇的詳細匯報之后,她還是向朱代東匯報了盛雅文行賄的事。近幾十年來,我國對于行賄的處理一向比較輕微,雖然對行賄的定性以及法律條文比較多,但真正落實到人就比較罕見。就連我國第一任總理也曾嘆息,我國的法律多如牛皮,但軟如豆腐。
“麗蓉同志,這件事你怎么看?”朱代東緩緩的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我覺得應該嚴格按照黨紀國法來處理,但鑒于盛雅文是省城人,她的行為暫時還沒有使國家利益受到損失,可以酌情處理。但我還是建議由檢察院介入,哪怕不能定對方的罪,也要給其他人以震懾。”史麗蓉說道,根據刑法第三百九十條規定,對一般行賄罪,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麗蓉同志,行賄罪的定義到底是什么?”朱代東淡淡的問。
“行賄罪,是指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給國家工作人員以財物(含在經濟往來中,違反國家規定,給予國家工作人員以財物,數額較大,或者違反國家規定,給予國家工作人員以各種名義的回扣費、手續費)的行為。”史麗蓉說道。
“謀取不正當利益,麗蓉同志,恐怕這件事很難定性。就算要檢察院介入,至少也要等盛雅文真的成為水務焦遂的水管供應商之后。我看這件事還是冷處理吧,可以由市紀委的工作人員代表史益勇同志退還那筆錢,讓盛雅文知道我們的態度就行了,至于震懾別人,條件還不成熟。”朱代東說道,如果換成其他人,拿來當反面教材震懾一下其他人也未嘗不可,但盛雅文畢竟跟錢飛虎有非同一般的關系,恐怕就算是這樣做,都已經大大得罪了盛雅文呢。
盛雅文在看到焦遂紀委工作人員找上酒店的時候,心里如果說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她沒想到史益勇竟然做得么絕,在紀委工作人員的警告和教育下,盛雅文連夜回了華武市。一回到省城,她就向錢飛虎哭訴在焦遂的待遇。
“我早就說過,找朱代東是沒有用的,你偏不信。”錢飛虎接到盛雅文的電話,嗔怪道。朱代東是什么樣的性格他還不清楚?如果朱代東不能堅持原則,他能取得這么大的成績?如果朱代東不能堅持原則,他又怎么會被調離木川呢?
“不行,焦遂的工程我一定要拿下來!”盛雅文不服氣的說,她在去焦遂之前,錢飛虎雖然警告過她,但是錢飛虎畢竟是常務副省長,如果自己親自出馬,焦遂的工程都拿不下來,以后她還怎么會建材圈里混?
“你要拿下焦遂的工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嚴格按照規矩來,千萬不要想歪門邪道,否則受傷的肯定是你自己。”錢飛虎叮囑道,朱代東還在當鄉黨委書記的時候,就敢得罪省里的大人物,現在他都當到市委書記了,真要是違反原則的問題,恐怕就是自己也無法左右朱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