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贊一樣,華武市很多領導干部這一天晚上也都在家里,特意守在電視前,心情復雜的看著華武市公安局進行有史以來最嚴厲的內部整頓。雖然已經提前下了通知,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重視,相當一部分人,以為又是雷聲大雨點小,結果被抓了個現行不說,直接就在電視上暴了光。
“陳書記,在家?”柳隨風敲開陳澤家的門,看到坐在客廳里的陳澤,提高音量打了個招呼。
“隨風同志,什么風把你吹來了?”陳澤站起來,笑著說道。他一般在這個時候也是不會守在電視前的,只是今天晚上對公安系統的報道尺度非常大膽,就連宣傳部長葉宇飛,都很擔心,會不會讓民眾對公安干jǐng失去信心,搞不好華武市的治安,馬上就會進入一個混亂期。
“聽說你這里有正宗上好的龍井,我不請自來想嘗嘗。”柳隨風笑著說道。
“到書房去坐吧。”陳澤起身說道,他以為柳隨風來是要談什么事,在單位,隨時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哪怕只是簡單的碰個面,都會引起無數的猜忌和遐想,所以在單位的時候,像他們這樣的人,基本上不會串辦公室,有什么電話里溝通,或者直接上會議室。真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會在下班之后去私密場所。家中的書房,就屬于很私密的場所。
“不用了,我也想看看都市新聞。”柳隨風笑了笑,他也是為了今天晚上的都市新聞而來,想跟陳澤探討一下市公安局的情況。雖然他們都沒分管公安局,可兩人都是市委常委,對市里的任何工作,都有發言權和決定權。
“那行。”陳澤又坐了下來,他愛人給柳隨風倒上茶之后,進了臥室。
“陳書記,真不知道方贊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一個公安局,被人搞得烏七八糟。”柳隨風說道,在他看來,陽署光的做法太過偏激,做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像這樣的做法,搞不好就會出大事。
“代東同志年輕,勇于改革和創新,我看公安局這樣搞一下也沒事,重癥就得用猛藥嘛。”陳澤笑了笑,說道。雖然他也不認可陽署光的做法,但卻不能阻止。因為這是焦遂已經成功的經驗,事實證明,主動暴丑把拼命捂蓋子更能贏得別人的尊敬。只要公安局內部不亂起來,可以讓陽署光先搞下去,如果出了問題,市里到時再阻止也來得及。
“華武的情況跟焦遂有很大不同,必須因地制宜的做出相應調整,如果只是照搬別人的經驗,那華武市的治安,早就搞上去了。”柳隨風不滿的說道。
“總設計師說過,不管黑貓白貓,只要能住耗子的就是好貓。不管陽署光有沒有因地制宜的做出調整,只要能糾正jǐng風,提高jǐng民關系,讓華武市的發案率與破案率各上一個臺階,那就可以了嘛。畢竟今天才是第一天,我們總得給別人一個展示的機會。”陳澤淡淡的說道,他其實對陽署光的做法也不認同,可是已經有焦遂的成功經驗擺在那里,如果貿然反對,很容易被動。
“如果一個月半月之內,市里治安沒有明顯好轉,我會向市里提議撤銷陽署光的職務。”柳隨風說道,朱代東上任之后,對他的分工沒有改變,對他的具體工作,也沒有干擾,一切好像都是順其自然。但是柳隨風很清楚,朱代東絕對不會是這種被動應付的人。
“這是你的權力,也是你的義務。”陳澤淡淡的說道,但他的眼神告訴他,只要柳隨風提出來,他肯定是會支持的。
盧寶榮今天晚上也在看電視,而且是陪盧寶昌一起看的電視。他已經正式到第一監報到了,但還沒有上班。第一監遠離市區,那樣的rì子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跟第一監獄的監獄長,以前也認識。最重要的是,對方知道他是市委組織部長的弟弟,所以盧寶榮在向他請假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并且那個監獄長還告訴他,想請多久就請多久,不要考慮工作上的事情。
“陽署光這樣搞實在太狠了,如果我還在東城分局,肯定會被抓個現行。”盧寶榮覺得這次市局是動真格的。他雖然也提前得到了通知,但并沒有引起重視。現在哪次上面的檢查,不是走過場?像這種突擊檢查,而且還帶著記者和市局紀檢人員的做法,最是讓下面的人深惡痛絕。
這還讓人不人活了?不在崗要處分,對群眾不熱情要處分,就連對犯罪分子合作暴力,也要處分。按照這樣的做法,以后華武市公安局不用破案了。雖然都要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可是如果不是使用手段,誰會主動坦白?剛才他看電視,今天全市挨處分的,超過了五百人,就地免職脫jǐng服的,也達到了近一百人。
一旦動真格的,就會給人以極大的震懾。上班打個小牌,換在原來,根本就不算個事,就算真的碰到上級檢查,只要當時認錯的態度端正,隨手一個哈哈就過去了。可是在今天,只要發現上班有玩牌的,不管什么職務,不管有什么后臺,先免職再說。相信公安系統的人,看了這樣的新聞之后,以后上班都會打鼓,都說jǐng察是個鐵飯碗,可突然之間,他們發現自己拿的是個泥飯碗,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稀巴爛。
“你也知道?我跟你講,明天就回去銷假,上班。不要以為沒在公安系統就沒事了,公安局的自查自糾,會持續一年時間,就算你離開了公安系統,到時也要接受調查。”盧寶昌說道,他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特別了解公安局的治安整頓方案,還是陽署光來市里報到的時候,跟他匯報的時候才知道。
“一年?我的天啦,到時公安局里還能留下幾個人?”盧寶榮夸張的說,他當過基層民jǐng,也當過派出所的所長,對基層的情況非常了解。像這樣樣的自查自糾,不要說持續一年,哪怕只有一個月,公安系統一半以上的中低層干部就會脫jǐng服。
雖然一個派出所所長,或者一個分局的局長,級別都不怎么高,可是權力卻非常大。他們本身就是執法者,在執法的時候,如果沒有監督,那就會把權力擴到最大化。外面的人很難想像得到,一個派出所的所長,每年光是別人的孝敬,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而這已經成了公安系統的潛規則,他當初擔任派出所所長的時候,每年光是收到的煙酒,價值就不會低于十萬。這還是對公正廉明的人來說的待遇,如果誰心里再歪點,那就是好幾倍,甚至是幾十倍了。
“這次朱代東是下了很大決心的。”盧寶昌說道,說心里話,他很欣賞朱代東的沖勁。可是很多時候,像這樣的干部,最后都是被排擠的對象。在現在的社會,他們已經不合群,二十一世紀,除了人才很重要之外,人脈就更加重要了。沒有人脈,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而朱代東在華武市,可以說兩眼一抹黑。
“我都離開了公安系統了,他還能揪住我不放?”盧寶榮不以為然的說,他在公安系統人脈是很廣的,很多事情,他出面,比市局的領導出面都要管用。雖然是打著盧寶昌的牌子,但這也跟他喜歡交際,善于長袖善舞有關。
“你應該清楚,自己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凈。”盧寶昌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那行,明天我就回監獄里,以后吃住都在那里,總成了吧。”盧寶榮說道,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讓他到監獄工作,基本上跟蹲監獄一樣難受。
“如果可以的話,你去向陽署光匯報一下工作,該承認錯誤的就要深刻檢討,該要處分的,就主動申請處分。”盧寶昌說道,陽署光雖然是新來的干部,可是他意志堅定。一旦設置了目標,就有一種不達目標誓不罷休的氣勢。
“我都不歸他管了,他要查就查好了。”盧寶榮卻不想去,雖然他沒有職務,可是好歹也算是一名人,一旦這事被傳了出去,以后他還怎么混?
“不行,必須去!”盧寶昌嚴厲的說,現在向陽署光承認錯誤,不會有任何實際xìng的處分,甚至陽署光都不會批評他,畢竟盧寶榮已經離開了公安局。而且以后公安局如果真的查到了盧寶榮的問題,有現在的鋪墊,相信陽署光也會手下留情。
“好吧。”盧寶榮在外面雖然囂張,但在兄長面前,沒有任何脾氣。畢竟他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盧寶昌給的,從他參加工作起,他對盧寶昌就很畏懼。
這個晚上,市里絕大部分領導干部都在關注著市里都市新聞報道,可是朱代東卻沒看電視。對公安局會出現什么樣的情況,對市里領導干部的想法和看法,他心里早就有了底。陽署光到了公安局之后,他的工作重心,就要往經濟方面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