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孔云星在六年前,就已經是市監察局的局長,在黨內,監察局比公安局的位置要更重要一些,孔云星不可能連最基本的案情都不清楚。如果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巨大的能量。
“什么情況?”孔云星也經常辦案,哪能聽不出陽署光的潛臺詞?
“韓智惠在被害前,曾經遭到多次性侵犯。”陽署光緩緩的說道。
“什么?!”孔云星猛的站起來,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手指關節因為用力太猛,有些發白。
“當時局里可能是擔心你的情緒會太激動,所以向你隱瞞了這件事。”陽署光說道,事隔六年,孔云星都這么激動,如果換在六年前,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樣的事。
“他們怎么能這樣!”孔云星憤怒的說,他當時就找人問過韓智惠的案子,可是當時并沒有任何人向他說起韓智惠被強暴的事情,如果他當時知道,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要么他跟韓智惠一樣,被人謀害,要么他就把幕后的墨手揪出來。
“孔局長,你先不要激動,我想當時市里的領導,就是擔心你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才沒有告訴你真相。”陽署光說道,如果不是看了案卷,他也不會知道,孔云星竟然連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就算是普通人,妻子被害,公安局也有義務告之真相的。或許當時會向他隱瞞案情,但案后還是會通知。
但是對于孔云星的妻兒,當時公安局的偵查力度并不算大,或者說,看似搞得轟轟烈烈,實際上真正參與調查這個案子的人,并不多。而且當時有領導,以維護孔云星的名譽為借口,對韓智惠被”qiangjian”的事。要求保密。
“我什么時候變得不理智了?”孔云星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此時的他,確實連殺人的心都有,但他以最大的意志力,忍耐了下來,以至于臉上都抽搐。等稍稍平靜了一下之后,孔云星問道:“當時是哪位市領導要求不通知我的?”
“孔局。這只是我的推測,要不你問一下方書記?”陽署光說道,當然還有另外的可能,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不應該告訴孔云星,有人一提出要注意保密,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
“算了。陽局,我老婆和孩子的案子,就拜托你了。”孔云星嘆了口氣,說道。
“請孔局長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爭取早日破案。”陽署光說道,這畢竟是六年以前的案子。而且案犯手法嫻熟,具有非常強的反偵查能力,如果沒有新的線索,想要破案很難。但他也知道,朱代東之所以會要求公安局重新調查,除了表明對孔云星的重視之外,也是想借這個案子,也想讓公安局借這個機會。把公安局的陳案、舊案、懸案,重新清理一次。
“朱書記,剛才孔云星到了我這里,他一直不知道韓智惠,也就是他愛人被強暴的事情。”陽署光等孔云星走后,馬上向朱代東匯報了詳細的經過。
“我仔細看過案卷,這件案子很復雜。你得有思想準備。”朱代東說道,如果案子沒破獲也就罷了,一旦查清,肯定會涉及到一些官員。甚至還是級別很高的官員。
“有朱書記的支持,我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但這案子時間太長了,案犯的手法也很專業,如果沒有新線索的話,很難取得突破性進展。”陽署光有些擔憂的說,這也就是在朱代東面前,他才會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信心了?這件案子發生時,轟動一時,幾乎機關里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再翻出來,只要你們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就一定會有人站出來。”朱代東說道,剛才他就已經聽到市政府有人在議論這件事。真是機關無秘密,孔云星人還沒離開公安局呢,市政府這邊,馬上就有人知道了。
果然不出所料,隨著韓智惠孔義豪一案的重新調查,這件案子馬上就成為一個熱門話題。就連市里的領導,也開始關注這個案子。方贊、連維科都做了批示,陳澤更是把陽署光叫到辦公室,親自詢問案情。就連孔福華,也跟陽署光通了電話,向他了解案情,并且在電話里做了指示,讓公安局排除萬難,發揚作風,一鼓作氣把案子拿下來。
而公安局也接到了不少匿名信,都是舉報當年案子的一些情況。陽署光這才知道,朱代東所說的“一定會有人站出來”是什么意思,看來當時這件案子確實有不少貓膩。
但隨著調查的深入,陽署光發現,矛頭竟然指向了陳澤。六年前陳澤還是組織部長,現在的組織部長盧寶昌是他的副手,當時孔云星還只是紀委的普通副書記,并沒有兼任監察局長。而孔云星六年前調查的華龍公司涉嫌巨額走私的案子,正是因為牽扯到了陳澤。
如果僅僅從表面分析,似乎很容易得出結論,是有人想阻止孔云星的調查,才對他的妻兒下手。而孔云星也確實受到了影響,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可是韓智惠卻被害了。至于孔義豪,到目前為止也不知下落,或許他的尸骨早就埋在某個地方了。
陽署光向朱代東匯報之后,決定調查華龍公司。六年前的華龍公司,現在已經是華龍集團公司了,涉及房地產、機械制造、電子信息、醫療,聽說還準備向汽車制造進軍。但是當他看到華龍公司老板陳龍的資料時,眉頭馬上緊緊的蹙到了一起。
陳龍的華龍公司是十年前突然冒出來的,當時主要做外貿,幾年之內,就成為一家頗具實力的公司。隨后向房地產進軍,兼顧機械制造、電子信息等產業。聽說現在準備上市,正在積極籌劃,是市里重點保護的民營企業。
但真正讓陽署光憂慮的陳龍的身份,他是市委副書記陳澤的弟弟,親弟弟。看到這里,陽署光好像明白了什么。恐怕市里很多人,也都明白了吧,可是大多數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為別人出頭的打算。孔云星當時很得時任市委副書記的花成軍看重,可是花成軍卻在這件事上,沒有堅定的支持孔云星,讓他一個人默默承受著所有的后果。
“朱書記,六年前陳龍的華龍公司有一批身份復雜的保安,據我們調查,這批保安,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勞改釋放人員,雖然近幾年,華龍公司似乎越來越正規,但是那批人依然還在公司任職。據我們調查,六年前有幾名保安突然離職,一直到現在,也無法聯系。”陽署光說道,當他把目光投向華龍公司的時候,馬上就發現了問題。
但讓陽署光奇怪的是,這些問題,只要是個警察,都是能夠發現的。但他在案卷里,卻沒有看到華龍公司的字眼。也就是說,當時公安局的調查方向,根本就沒有指向華龍公司。是公安局都是一幫飯桶?還是當時查案的負責人是傻瓜?抑或是他們知道,卻不想,或者不能,甚至是不敢去調查?
陽署光又看了當時負責案子的辦事人陳朝的檔案,他突然發現,陳朝竟然是陳澤的堂侄。這個發現讓人耐人尋味,再看陳朝的履歷,從一名基層民警到現在的刑偵支隊副支隊長,陳朝只用了十年時間。六年前,陳朝是刑偵支隊二大隊的副大隊長,因為涉及市里的重要干部,韓智惠一案,屬于大案要案,市里和公安局都非常重視。然而公安局卻把這么一個重要的案子,交給一個剛從治安支隊調到刑偵支隊的陳朝,不得不說,這里面大有文章。
“朱書記,晚上能不能討杯酒喝?”陽署光快下班的時候,給朱代東打了個電話,現在關注這個案子的人越來越多,他每天都要接到市領導的電話,向他詢問案情的最新進展。除了方贊這個主管領導之外,幾乎所有的市領導,也突然變成了分管公安局工作似的,就連宣傳部長葉宇飛,隔一天都會向他了解案情。
上次陽署光白天去市政府匯報工作,結果人剛離開朱代東的辦公室,馬上就接到好幾個電話,都是讓他去匯報工作的。雖然給他打電話的,都沒有分管公安工作,可人家怎么說也是市委常委,要聽取匯報也在情理之中。當然,他們最感興趣的,卻還是韓智惠一案,特別是想知道,幕后有沒有人指使。
現在如果是匯報案情,陽署光根本不敢再在白天去,朱代東也體諒他,讓他盡量在電話里匯報就是。除非重大情況,兩人現在基本不見面了。但是今天陽署光發現陳朝的問題,想向朱代東做個匯報。
“沒問題,酒我有,你到時炒幾個菜來。”朱代東說道,他每天中午的應酬非常多,但到了晚上,他就會把能夠推掉的應酬,盡量推掉。晚上的應酬,主要是以省、市的企業或者單位為上,朱代東作為市長,有很大的選擇權,如果他不去,別人也不敢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