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其他人愣住了?就連祁中南自己也愣在當場,好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石磊的這句話。祁中南縱然和石磊之間已經火花四濺,可是卻一直也沒撕開最后的那層紙,他萬萬也想不到,石磊怎么會說撕破臉就撕破臉。
“你母親急匆匆的離開了,顯然是在郭紅旗那兒碰了釘子,這時候的你本該跟著你母親一同離開,然后想辦法去彌補因為你的一時沖動而導致的家族利益受損。裴鑫是你母親的家族安排到吳東的一步棋吧?我還真是不明白了,就你這動不動就沖動一把的表現,你背后的家族怎么就會作為他們的最佳培養對象。難道是因為你的皮相比其他你的同輩要好一點兒?”
已然開了。,石磊就絕不會輕易的結束,他干脆用一種長輩和過來人的口吻教育起祁中南來了。
“我也經常沖動,不過我還年輕啊,我才二十剛出頭,而且我只是個承繼父蔭的紈绔子弟啊……你不同,你的家族在極力的栽培你,結果你一次次的沖動,在嶺東的時候就沒少因為你這不善隱忍的性格被家族里的長輩喝斥吧?怎么到了江東還是不知道收斂呢?你以為我們江東人還會像你們嶺東人那樣讓著你?你知道今夭有多少人想把你和你的父母趕出江南這塊土地讓你們回到嶺東去么?”石磊繼續給祁中南上著課,似乎有些頭疼的撓著頭:“頭疼啊,這么沒輕沒重的家伙,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你的家族這次已經足夠放低了姿態去跟郭紅旗這個孤家寡人打交道么?可是現在,就因為你犯了個錯誤,不但導致了你家族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而且,現在他們也算是在海關系統里把面子丟了個干凈。你知道這件事最終的后果是什么?嶺東的幾個主要海關,接下去都肯定會面臨著調整,你以為你的家族還能繼續擁有海關方面的支持么?這一切是因為什么?就因為你那不知所謂的性子,就因為你挑唆裴鑫跑來找我的麻煩……你知道裴鑫現在最恨的人是誰么?不是我啊,恰恰是你!”
“你胡說,裴鑫有什么理由恨我!?”祁中南再也忍受不了石磊這種長輩對晚輩語重心長的口吻了,也不顧周圍不少人已經開始發出輕輕的嗤笑聲,大吼了起來。
石磊笑了笑,搖著頭:“你現在的表現就讓我更加奇怪,姚家到底看上了你哪一點?又或者,完全是因為你父親的出色?那就讓你做個逍遙侯,干脆全職當個紈绔子弟么。你要明白,一個試圖在官場上走的更遠的人,是不能也不該擁有紈绔這個兼職的。你完全可以現在就虎奔出去,追問一下裴鑫為什么要恨你啊……不過我勸你別去,說實話,以裴鑫現在的狀態,配合你這副小身板兒,我真的很不看好你們之間的交流,以他自述的大老粗的身份,很可能會對你揮以老拳。所以,這個問題,你還是回家問問你父母見……”
說罷,石磊還不斷的搖著頭,周圍一片輕笑聲,大集都能聽得出來,石磊話中嘲諷祁中南還沒斷奶的意思。
祁中南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一張臉漲的仿佛豬肝一般的顏色,甚至牙齒都咬的咯咯直響,拳頭也攥的緊緊的,還微微有些發抖。看樣子,他對上裴鑫會不會被飽以老拳尚且未知,但是他卻很基對石磊揮以老拳了!
“石磊!你在胡鬧什么?”一個威嚴的聲音從石磊身后的大門處傳來,眾人齊刷刷的抬眼望去,卻是邊捍衛和虞江果然按照他們最初所說的又一起回到了這里。
石磊回過頭,笑瞇瞇的看著邊捍衛:“您說我是胡鬧就是胡鬧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說實話,我也挺不喜歡自己這種斗雞似的狀態,大過年的,誰還不想消停點兒呢?比起在這兒高談闊論,我更喜歡在家里紅酒美人的偎著,不發一言卻默契在懷多好?只是總有些人不消停,我這也算是自衛反擊嗨……”
“石磊!你給我過來!”邊捍衛也被石磊這話給氣著了,話里話外,似乎說的是祁中南,但是又何嘗沒有指摘邊捍衛非得拉著他來拋頭露面的意思?
石磊依舊嘻嘻的笑著,沖著周圍拱著手吐了吐舌頭:“書記要教育我了,諸位,失陪!”說罷,石磊跟著剛剛走進門就又轉身出去了的邊捍衛也走出了門。
虞江留在廳里,環視四周,一省之長的氣勢很快蔓延開來。
“小祁啊,你別介意,石磊這個小家伙有時候做事情很不著調。
行了,也都別呆著了,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舞會該結束就結束吧。我和捍衛書記也只是回來看一眼,有些不放心,果然還就出了點兒事情。”
省長大人發話了,誰也就再不敢多說,一個個都跑過來跟虞江道別,整個舞廳當中,很快就走的只剩下子幾個人。
這時候,虞江才皺起了眉頭,問留下來的風森林:“森林,你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要偏向石石,原原本本的說給我聽。”
風森林把整個過程跟虞江說了一遍之后,虞江的眉頭皺的很緊:“石石跟祁中南以前有過什么糾紛么?這祁中南為什么就要針對他?石石也是,有什么事情還不能等到宴會結束了再說?非要在宴會上搞出這么大的笑話。這事兒,不出三夭,就會傳遍整個江東省。實在是胡鬧!”
而幾手是與此同時,帶著石磊到了另外一個包間里坐下的邊捍衛,也說出了意思基本一致的話,只不過,石磊可不會像風森林那樣不吭氣,而是直接翻了翻白眼:“就許他安排個不開眼的裴鑫來搗亂,就不許我回敬他一下?”
邊捍衛瞪著眼睛:“回敬也要看場合!而且,一個海關官員,是你這么一句話就讓人家離職的么?膽子越來越大了,你這是存心讓省里這幫人都看見,你石磊如今手眼通天,就連海關總署署長也必須聽命于你么?”
石磊聳聳肩膀:“我知道您這是想說樹大招風,可是還有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我倒是想安心的賺錢發展,不想攪和到這些蠅營狗芶的事情里來。可是……算了,我估計跟您說這些也沒用,反正您對我的要求肯定就是克制克制再克制。
最關鍵的是,現在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姚丹肯定也第一時間跟郭紅旗溝通過了,郭紅旗定然是給她碰了根碩大的釘子,就算是您去找他,他也絕不會松口。而且,就裴鑫這種把腦袋完全交給屁股支配的貨色,下來也是好事兒,要不然,咱們吳東的海關還不定被他折騰成什么樣子!”
“你說的輕松,這么大的事兒,中央會有什么看法?就因為你們兩個小孩子的意氣之爭,結果一個高級干部就幾乎結束了他的政治生涯……石石啊石石,你就不能少給我胡鬧點兒?今晚幸好趙副省長抱恙沒來參加晚宴,不然你叫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關于趙以達和姚家的關系,邊捍衛也早就知道了,對于姚家要把勢力往江南一帶遷移,他們這些官員肯定是比較排斥的。但是趙以達也始終是本地官員,該考慮他的時候還得考慮一下。
石磊不屑的撇撇嘴:“其實這對您,乃至于往大點兒說,對江東政壇是有利的吧?邊伯伯,咱們現在就兩牟人,私底下您能不能不擺出一副假仁假義的官老爺嘴臉來?”
“嘿你這臭小子!”邊捍衛被石磊氣樂子,話說回頭,石磊今晚鬧得這一出,無論是邊捍衛還是虞江,其實都是樂見其成的。誰會愿意自己的勢力范圍之內,進另一股強大勢力的棋子?把祁書明和姚丹調到江南來,上頭有上頭的考慮,也是平衡整個姚家的一棹妥協,但是不代表江南一帶的官員就會樂于接受這樣的結果。
原本就在暗地里角力,現在石磊這么看起來似乎是誤打誤撞的攪了局,總體而言對于江東,乃至于整個江南方面的政壇都是有利的。但是也絕沒有石磊這樣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的,而且還是用這種指摘一個省委書記假仁假義的方式。
“邊伯伯,咱們能推心置腹點兒不?您甭管我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總之目前的局面肯定是你們都樂于見到的,結果對你們有利,而罪責,至少表面上都歸置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中央對于一個海關干部的去留,還不至于這么關注,而且,就算有人想通過這件事做文章,中央也得從大局考慮。已經把祁書明和姚丹調到江南來了,祁書明還擔任了申浦的副市長,這等于是讓南方派赤裸裸的在申浦派里插了一腳。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申浦派系方面有點兒小小的反擊難道不正常?難道要任由南方派系的力量滲透到整個申浦派系之中來才甘心?上頭也得考慮你們的感受么!所以咱別拿什么中央的看法說事兒,這件事里,我就算沒為你們立功,至少也不該替你們背黑鍋。”
“這么說,你還打算找我領賞咯?”邊捍衛也對石磊這種態度有些無語。
石磊笑了笑:“領賞就算了,我今晚還出了點兒血,然后這兩年來一直刻意經營的低調,也在您老的運籌帷幄之下,算是徹底蕩然無存了。您可別說您不是有意的,小水水第一次上臺發言的時候,突然說到要特別感謝一個人,我就知道這指定是您的意思。虞省長無聊啊,進門居然主動找我握手,我一個小兵蛋子,他跟我握的什么手?還不就是為了接下去的事兒打埋伏?今晚這件事,裴鑫那邊,我是絕對無過反倒有功的。至于祁中南這邊,嘿嘿,坦白說,我有心的,好處不能讓你們全都占了,我總得玩玩敲山震虎吧?這下子,這幫人肯定不會輕易的招惹我了,我也就刻意安安心心的搞我的企業,沒閑工夫為這些雞毛蒜皮的面子問題糾纏不清。您說呢?”
邊捍衛又被石磊說的無語了,干脆伸出手倚老賣老的在石磊腦門上敲子一記。
“說說看,你跟祈中南點間是怎么回事?別跟我說什么爭風吃醋啊!”
石磊笑了:“您還別說,這事兒起因還真就是因為爭風吃班……不過不是我,我的女人那小子碰都別想碰,都對我死心塌地著……”
說到這兒,邊捍衛又數落起石磊來了:“你這個小家伙,年紀不大,私生活方面倒是不檢點的厲害。蔣風約我就不說了前段時間那個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聽說你把石頭集團華北分部交給她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老風的女兒你準備怎么安排?混亂的很吶!”
關于這些,石磊也有點兒尷尬,撓撓頭道:“風約姐您就甭操心了,她無欲無求。
至于平京的那個小姑娘這個故事有點兒長,而且若不是她還真引不出郭紅旗來。不過這些亂糟糟的事兒估計您也沒什么興趣,就不說了。總之她也不會有什么麻煩。小水水跟我可是清清白白的關系,那丫頭喜歡我我也知道,但是我對那小丫頭沒興趣,就像是您擔心的一樣,這不是還有個風伯伯么,況且我還真不敢讓風森林做我的大舅哥太麻煩了!”
“哼!你別惹出亂子就好!”
“我一個商人又不涉及政治,能有什么亂子?至多扯上點兒年少風流情場浪子的八卦新聞……誒,我說邊伯伯,您還到底要不要聽我跟祁中南的事兒了?怎么好端端的說起我的感情生活了?”
邊捍衛笑著罵道:“狗屁叨叨的感情生活,你那就是牛理欲望!好了,不說這些不上臺面的東西了,說你跟祁中南!”
石磊翻個白眼:“不上臺面也是您先扯出來的,而且您也太為老不尊了八卦我的私生活就罷了,居然還說出生理欲望這種詞心……”
“咳咳,少廢話趕緊說正事兒!”邊捍衛的老臉也被石磊的吐槽搞得有點兒掛不住。
石磊把張一松和王小齊追求羅芳芳的事情大概說了說,然后就說到那次和祁中南之間發生的事情,眉飛色舞,關于那塊表說的是繪聲繪色,聽的就連邊捍衛也是不斷的搖頭嘆息,心道祁書明的這個兒子,遇到石磊,也算是倒了血霉了,這得上輩子造了多少孽,才會自己招惹上石磊這么個小煞星。
“真正叫做胡鬧,你就這么騙著祁中冉買了塊三十萬的表?”
石磊撇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邊伯伯,雖然您是長輩我是晚輩,可是您這么胡安罪名我也是會告你誹謗的啊!什么叫做騙啊?那傻子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眼好不好?我本來只是不喜歡羅芳芳,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跟著瞎搗什么亂?更何況,他就純粹是自以為是的心理作祟,又不是想替羅芳芳討回什么公道。哦,就許他跟我面前瞎得瑟,預備刨個坑讓我買點兒力所不能及的禮物,然后把我埋中間,就不許我將計就計,順便挖個更大的坑把他給埋進去?沒這個道理吧?更何況,我又沒占著便宜,他們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處還不是自家人得到了?說句不好聽的,羅寶珠百年之后,別的財產羅芳芳可能撈不著,這塊表,她還能不傳給羅芳芳?您這也太小瞧羅寶珠的政治智商了吧?”
邊捍衛集是真正明白了,論嘴皮子,十個他也絕不是一本石磊的對手。
擺了擺手,邊捍衛道:“你少跟我胡攪蠻纏,你要不是騙祁中南買了這塊表,他今晚能這么針對你?”
石磊頓時不滿的大叫起來:“邊伯伯,您有點兒立場行不行?這事兒要擱您身上,我挖個坑讓您自個兒跳進去了,且不說您自我反省之類的,就算是您想讓我難堪,找回場子,那也絕不會是在這種場合上吧?您不去說祁中南不知所謂,反倒埋怨我?那種情況下,我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女人被人欺負,被幾個逼著喝酒?”
邊捍衛難得的沉默了一下,心道這個祁中南也的確是太不分場合了,但是嘴里還是說:“那你也不該鬧得這么大,居然直接讓郭紅旗摘了裴鑫的帽子!而且,祁中南胡鬧,難道就是你跟著胡鬧的理由?難道你覺得這會兒我該把祁中南和姚丹都喊過來記斥一番?”
“得了吧,就你們這些官場上的老……”石磊生生把狐貍二字咽了回去,“我就沒指望您能幫我什么,這不是我自個兒都解決了么?而且結果還對您有利!”
“你的意思是怪我偏袒的你還不夠?要不要明兒我再請你到家里吃個飯?!”邊捍衛看石磊這態度,也有點兒來火了。
石磊見邊捍衛真有些生氣了,也就吐吐舌頭,嬉笑著說:“您家的飯我也沒少吃,說起來最近還真沒怎么上您家混飯了。我阿姨她身體挺好的吧?”
得!石磊這么一嬉皮笑臉的,邊捍衛又沒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