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出了水華殿的大門,馬背上的美少年向石中玉伸出手。
已經是下午了,春日的陽光卻依然明晃晃的。石中玉抬頭望去,見那少年的眼睛溫潤得像兩顆浸了水的黑瑪瑙,立即把她心頭因為焦躁產生的火氣驅散了開。而不知為什么,她腦海里卻又冒出那雙純粹邪惡的藍灰色眸子,總是讓人的心會揪起來的目光,瞬間愣住了。
“怎么,不會騎馬?”少年微笑,“沒關系,我們共乘一騎,只要你抱緊我的腰,一定不會有事的。”
“老夏怎么會有這么沒用的徒子徒孫!”才神醫在一旁插嘴,輕蔑的意思很明顯,他自己同時翻動矮胖四肢,利落上馬。
“別怕,我騎術很好的。”少年仍然耐心地伸著手。
我根本不怕,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不該想的人,再者擔心在皇宮騎馬會不會被砍頭。石中玉想著。在她的記憶中,似乎在宮內騎馬是一種皇帝賜與的榮耀,現在他們這么做……算了不管了,救命如救火,哪有時間思來想去。
石中玉伸出手,放在少年大而穩定的手里,之后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落在少年的身后。下意識的,她抱緊少年的腰,隨著一聲輕叱,馬兒已經奔跑了起來。
一路暢通無阻,令石中玉不由得對這少年的能力刮目相看,才這么短的時候,居然全安排好了。難道,才神醫在宮里很有權勢?這少年叫才神醫老師的。
很快,一行三人到了裕王府。因屈忽昀要趕回空馬車,自然落在了后頭。
“直接進車馬門吧。”石中玉建議。
一來,車馬門可以直接騎馬進入,二來蘭望就被安置在車馬院內。不繞正門的話,可以節省不少候診時間。雖然這對才神醫有點不敬,畢竟他身上還掛著正五品的官職。
但才神醫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在路上,石中玉已經把重傷的是蘭望,夏公公只是板子傷的事說了,并胡說八道說蘭望是夏公公的義子,才神醫這才沒有發作。
不過石中玉冷眼旁觀,發現才神醫是個極有醫德的人,他怪的只是她說謊,倒沒有因為要醫治的只是個家奴而覺得掉身價。
“你居然不聽我的吩咐,私自出府!”才進入車馬院,范通就迎面沖來,手中馬鞭劈頭蓋臉的向石中玉打來。
兩個多時辰的擔驚受怕、心急如焚,嚴重消耗了石中玉的體力。她跳下馬時雙腿發軟,本來就差點坐在地下,此時哪躲得開鞭子。
不過那鞭子并沒有落到她頭上,那少年準確的抓住鞭梢,輕描淡寫的一扯,范通就直接摔了個嘴啃泥。又由為車馬院鋪的全是青磚地,范通嘴磚的下場就是牙齒跌落好幾顆,登時抱著嘴哀號起來。
“你是誰?膽敢出手傷我,老子饒不了你!”他含糊著叫,“來人……”
他想叫家丁上來,把石中玉綁了,忽然看了一眼才神醫,把后面的話,合著血和牙齒又咽了下去。雖然才神醫穿的是便服,但他既然知道石中玉去請誰,當然明白人家是五品大員。有才神醫護著,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管事能吆喝的,盡管,這里是裕王府。
“你死定了。”才神醫突然笑起來,指著少年,“你知道他老子是誰嗎?膽敢冒充,我看整個裕王府都得因你倒霉了。”說完再不理會范通,轉過頭來問石中玉,“病患在哪里?”
石中玉心中焦急不安,才神醫的前半句雖然聽到了,卻沒往心里去,只咬著牙,支撐著軟成面條的腿,直接往安置蘭望的屋子里跑。
到門口時,她無意中回頭望去,正看到那少年負著手站在馬兒的旁邊。俊馬帥哥,映襯裕王府高大的院墻,明亮的日光,就像一幅朦朧的畫面,美麗極了。
還有,不知是不是才教訓過范通的關系,那少年臉上的神色雖然仍然溫和,卻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令人無法逼視的威儀,貴氣十足,居然和慕容恪有幾分相像起來。
接下來的情景很忙亂,才神醫一進屋,就把不相干的人全趕出來了,只留下那位老大夫當幫手,還有蘭望家的幫忙擦洗煮藥。那老大夫年紀比才神醫還大,但學無老幼,達者為師,他很高興地給才神醫當副手。
“才神醫一定會救活蘭管事,是吧?”在現代,截肢手術就是大手術,何況在古代,那需要耗費很多時間的。
因此,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石中玉和那少年坐在上馬石邊,心情忐忑地等候。那兩匹神駿的御馬,就拴在鑲嵌在墻面內的獅頭含環拴馬扣上。
范通早就不見了,大約是回內院報信。其實蘭望出事這么久了,消息早就全府盡知,二門上好多人來探頭探腦。但聽說趙氏今天一早就回兵部尚書府去,看望生病的母親,魏大管家當然沿路打點,也跟著去了。
王府男主人不在,照說趙碧凡不會在外面過夜,算算時辰,這時候也該回了。
“但盡人事,且憑天命吧。”那少年回答。
石中玉皺緊眉頭。
至少,蘭望有一半的生存機會。她現在不應該想蘭望活不下來要怎么辦?她要考慮的是以后。她不后悔今天所做的事,但只怕會留下后患,讓范通等人有借口對付她。她自身難保,還怎么幫人?還有,蘭望就算活下來,以后的生活也成問題了。當了這么多年管事,他可是沒貪一分錢,家里半點錢的存性也沒有,這一大家子要怎么活呢?
她一直想著發財大計,可到現在也沒有機會,如今感覺腰里沒錢,很多事都不好辦。要不要賴上才神醫,保住她和蘭望一家大小的生存機會呢?可照說,夏世雄既然插手,就應該會管到底才對。不過,剛才她已經托人去水局院報信兒了,夏世雄卻并沒有只言片語傳出,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等才神醫去找他?
有這么多事壓在她的頭上,只是,她現在心里亂得很,不僅沒有好主意,簡直連下一步要如何做也沒有底。
“這個蘭望,是你的什么人?”少年好奇地問,“好像不是你的家人。”
“我沒有家了。”想到在現代的父親,石中玉鼻子一酸,但她咬牙忍住,只道,“現在蘭望一家就是我的親人,他們于我有恩。”
“石中玉,你是個忠誠的孩子。”那少年突然說了句,感覺很奇怪,何況,他還伸手摸摸她的頭發。
“如果不嫌棄,叫我小玉就行了。”石中玉笑了笑。
在她心中,等級觀念不重,基本上屬于沒有,但她畢竟生活在古代異時空,人家畢竟是神醫的弟子,若不愿意親近,她也沒有辦法。若愿意親近,也算她攀上一棵小樹。
“小玉,這名字很像姑娘家。”那少年也笑笑,卻又連著念了那名字幾聲,不像拒絕。
于是石中玉順桿爬,一心要抱大腿,“你叫什么名字?不過你可以不告訴我,因為在我的家鄉有個風俗,交換名字就是朋友。”在現代,交朋友很容易吧?雖然彼此的誠信間有點不足。
那少年愣了愣,似乎不習慣別人的親近。
他給石中玉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很溫柔的少年,接近后卻發覺遙不可及似的。但那拒絕不是故意,而是與生俱來的,是最淳樸的。就好像他對別人好,只是因為……他比所有人都高貴強大……
“我叫長天。”沉吟半晌,少年像下定決心似地說,但接下來的話又有點傷人自尊,“你可以認識我,但我們不能成為朋友。”
“好吧,小天。”石中玉聳聳肩。
她這個人就這樣好。不管是找靠山,還是攀大樹,她不放過機會,但她從不強求,人家愿意自然好,如果不愿意,她不會死纏爛打。對夏世雄就是如此,之前幾個月,她很多次在德慶居見到過夏老,但因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拒絕感,她從沒上前搭訕過。
只是,她這一句“小天”,叫得少年一愣,好像很意外。但是他并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好奇似的,歪著頭,看著石中玉玲瓏的側臉,不禁出神。
石中玉沒有發覺,心想這棵小樹只怕靠不上,但能混個熟悉,因而也不在多話,只盯著不遠處緊閉的房門。
沒有慘叫聲傳出,證明麻藥有效吧。再看屈忽昀等人,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沒一個有心情回去吃晚飯的。其余不相干的人,倒是走了個干凈。所謂人情冷暖,有暖就應該珍惜,冷的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她不說話,名叫長天的少年也不說話,但這沉默卻并不尷尬,反而令人有點安心似的。好不容易,房門打開了,才神醫一臉疲憊地走出來。
“怎么樣?”石中玉蹭的一下竄了過去,沒想過自己能這么快的,居然把距離房門稍近的屈忽昀等人擠在了后面。
“鋸斷了腿,處理了傷口,穩住了他的心脈,暫時算沒事了。”才神醫嘆了口氣,“不過畢竟他沒有武功底子,我來得又晚了些……我已經告訴她老婆要注意些什么,且看他熬不熬得過這三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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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有可愛的讀者大人猜這少年是皇帝,可是恪恪已經20多了,他爹肯定是大叔,甚至大爺了呀。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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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只好好寫,出好劇情,好人物,不讓大家白支持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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