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秦說得投機,不知不覺的,夜色濃了起來。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石中玉對很多事一直不懂裝懂,其實心底積存了不少疑慮。此時,假裝無意地詢問起來,從張秦那里知道不少事,心底不禁敞亮。但當她發現時辰不早,又連忙告辭,約好了以后有機會在西山堂見。因為聊了半天才知道,張秦居然是西山堂的常客。
可就算她緊趕慢趕,還雇了最快的馬車,回裕王府時也過了閉府的時辰。正在那兒捶胸頓足的遺憾大燕沒有電話,不然電過去叫蛐蛐來偷偷開門,孫福珩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
“孫管家”石中玉想也未想就撲上去。
此時在她眼里,孫福珩顯然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以她目前的財力來說,在外面過一夜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還能住上客棧的豪華房。不過夜不歸宿的事若被慕容恪知道了,板子就算不落下來,她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絕對絕對不能外宿。她不敢。
“小玉,你怎么在這兒?”孫福珩皺眉問,還略略表現了一點驚訝,演技極其精湛。
其實他一直跟在石中玉后面,她做過什么,他全部一清二楚。就算現在“偶遇”,也是為了解圍。唉,當個暗衛可真難哪。特別是,還不能讓迷糊的某位發現。只不知,殿下聽到小玉和張秦相處融洽的共處一晚上的事后,會有什么反應?偏偏,他不能撒謊。
“幫殿下辦事,回來有點晚了,正愁進不去呢。”石中玉情不自禁地拉住孫福珩的袖子。
“幫殿下辦事嗎?是自己玩得高興吧。”孫福珩心道,嘴上卻半點不說,只點了點頭,隨便打了個呼哨。
他們平時走的都是后街的東角門,有專門人看著的。石中玉還以為是平日看門的婆子來開門,沒想到竟然是四大鐵衛之一的林特站在門里,不禁感覺奇怪。但慕容恪平時的古怪行為太多了,她也沒特別關注,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溜走了。
孫福珩別有深意看了林特一眼,“這么快?”他意思是,林特來得快。
林特卻攤開手說,“明明是太慢了。”
孫福珩知道林特說的“慢”不是自謙速度,也不是指他來得慢,而是他暗中保護及監視的某人回來太晚,于是他嘆了口氣,大步往小道場走出。早上他出門時,殿下說過會在那里處理公事,那么他就不必到久思院去。
他不明白殿下是什么心思,但殿下既然讓石中玉幫助謀娶金將軍的女兒,又為什么這樣不放心,每天坐立難安的等待呢?是真的想娶金小姐為妻,還是……
石中玉這小子真是長得越來越女人化了,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再這么下去,殿下當真轉變了興趣也說不定的。不行哪,必須得想辦法攔著,不然怎么對得起先皇后娘娘。
咬牙切齒的想著,人已經到了小道場外。孫福珩側耳細聽,聽到茶杯落桌的聲音,連忙進了屋。那聲音表明殿下在等他,容不得他猶豫。而且他也決定了,就算現在鬧騰得厲害,他也要實話實話,畢竟如果殿下生了石中玉的氣,兩人的關系說不定就疏遠了。
說句托大的話,雖然他地位低,卻一直跟在殿下身邊,別人不了解殿下,他卻了解。殿下是個傲性的,從小到大都沒這么在意過一件東西或者一個人,石中玉是頭一個。
照這個架勢……是最后一個也說不定的。
“金家又留飯了?”孫福珩才進來,慕容恪就問,隨后諷刺地笑道,“這小子很會混飯吃啊,居然這么快就討了金小姐的歡心。”
“這樣對殿下有利。”孫福珩中肯地說,“最近因為小玉去找金小姐,金小姐推了不少豪門女眷的請約,最近消停得很。”
“他倒是盡責。”慕容恪不置可否。
“不過今天沒留飯。”孫福珩硬著頭皮往下說,一五一十的,力圖不錯過任何細節,“小玉去了西山堂,跟那里的老板蘇儀密談了會兒,出門遇到了一個算命的,又聊了會兒,然后遇到小偷,錢袋子被搶走了。”
慕容恪挺高興。
不知為什么,石中玉只要遇到狼狽的事情,他就很開心,不管是在他面前,還是不在他面前。還有,他很喜歡,非常喜歡,確切地說是特別特別想欺侮那小東西,可若有別人欺侮,他就想殺掉那個人。
“那小子那么愛錢,又剛被罰了三年的月銀,一定氣得跳腳。沒哭吧?”他輕扯著唇角微笑,但說到最后一句,心里微微扭起來。
他不熟悉那種感覺,是心疼?還是不舒服?難道是因為晚飯沒吃,餓得胃疼?哼,是哪個賊這么大膽,明天就上疏皇上,要求整治京都治安,他親自督辦
“倒沒來得及哭。”孫福珩深吸了一口氣,把石中玉遇到張秦,然后一直和張秦吃飯到很晚,以至差點進不了王府的事說了。
慕容恪的臉色陰沉下來,但并沒有像孫福珩預料的那樣發作起來,只沉默了半晌道,“不用管,只要沒人想不利于他就行。畢竟,對付他就是對付本王。”他給自己找借口,很方便。
事實上,此舉就是要保護石中玉,至于別的……他忽然很想看那小子如何面對突然擁有的一切,想看石中玉在八面玲瓏、春風得意的時候,還會不會對他忠誠。可是忠誠?那小子似乎從未有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和石中玉到底是個什么主仆關系,怎么好像他在侍候石中玉似的,而不是相反。
“若有人想對石中玉出手,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什么后果,格殺勿論”臨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但不必讓石中玉知道,只要他每天全息全影兒的回王府來就行。”每天等到那小子回來,他的心才能落在肚子里。
這是何苦來哉?孫福珩暗想,嘴里卻應了聲是。
“他到西山堂去干什么?買書?”慕容恪又問,很好奇石中玉喜歡什么書。或者,他的書房也可以放點新籍,平時當消遣嘛。
“沒見小玉買書,甚至沒有翻看。”孫福珩道,“他們似乎有事要談,可屬下離得遠,并不曾聽到說了什么話。”
“你說他有錢袋子?”慕容恪突然發現這個細節,“小玉不是沒錢?那錢袋子,難道是西山堂的蘇儀給他的?”
“很可能是。”孫福珩抬起頭,“小玉進西山堂時,身上還沒掛錢袋子。可出門后,腰間卻是鼓鼓的。不然,小偷也不會盯上他。但是殿下,那小偷來得古怪,以屬下的經驗來說,有點不太正常,只是屬下暫時想不出來哪里有問題。”
“不用猜了,肯定是做的套兒,讓那傻小子自己往里鉆。”慕容恪略想了想就冷笑道,“想那張秦是什么人?玉順館的頭牌花旦,等閑人不放在眼里,那個時辰又怎么會在南城亂轉,應該準備夜戲了吧?再者,這也太巧了,倒像是戲文。只是這么爛的戲,本王好奇到底是誰編出來的?又是什么目的?去查。”最后兩個字,說得冷酷無比。
孫福珩又應了聲,心中有點計較,但因為還沒揭破,倒也不急著說明。可是殿下為什么那么信任石中玉呢?小玉和蘇儀暗中來往,殿下就沒想過,小玉是來謀劃什么的奸細?這種信任實在難得,石中玉那小子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還有其他事要稟報嗎?”慕容恪又問。
“暫時沒有了。”孫福珩搖頭。
“你做得很好,最近要辛苦些,兩頭的事都要你看著。”
“屬下職責所在,不辛苦。”
“嗯,那你先下去歇著吧。”
孫福珩低頭退下,等他的身影全部消失,慕容恪完美的臉上,才露出煩惱之色,猶豫了良久,起身向久思院走去。
此時的石中玉才洗了澡,正站在床邊絞干頭發。突然,她感覺后背的汗毛全豎了起來,立即扔了干凈的白棉布,跳到床上去,擁被子于胸前。這反應比武林高手還高手,全是出于女性本能。不知從何時起,只要慕容恪出現在她身邊一百米之內,她就會有感覺。
啪的一聲,閂好的門栓斷了。
石中玉忍不住翻白眼。
還皇子?還大燕最高貴的人之一?進人家房間連門也不敲,直接崩斷門閂。就算她只是個家丁,他當主人的也太無行了吧?她的小白兔好可憐,白天勒著,晚上放養還提心吊膽,上回就差點被發現,幸好慕容恪沒太盯著她的胸瞧,可她不能大意。
好運,不是永遠都有的。但愿這次他不要掀她的被子。瞧瞧,她都過的什么日子呀。
“見過裕王殿下,請恕小的無狀,因為衣衫不整,不能全禮。”慕容恪一進門,石中玉就可憐巴巴地道,意含指控。
這一招叫以退為進,免得慕容恪橫挑鼻子豎挑眼,讓她下床見禮就麻煩了。不是很同情她是天閹的嗎?那么,好主人就不應該讓有隱私的手下為難。好吧,她是恃寵而驕,但她了解慕容恪的底限,這樣做也是在保護自己啊。
其實,慕容恪不喜歡人家怕他,越自然對待他越好。他的心,一直都很寂寞。
果然,慕容恪并沒有叫石中玉起來,而是幾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說,“你的字不錯。”
“愿為殿下效勞。”石中玉努力保持狗腿本色,“不知殿下要寫什么?”
不會現場讓她寫吧?那樣的話,她豈不是要下床去?天哪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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