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的時候,果然葉仲普氣沖沖地來到寒山園,顯然姜姨娘告過狀了。可是對著“生病的”女兒,葉仲普沒辦法叫她前去訓斥,只得紆尊降貴的自己來。不過石中玉早就吩咐了,任他把大門敲得山響,也不回一聲,自個兒在屋里練字玩。反正那老混蛋沒臉把門拆下來,也沒臉叫伍先生提著他躍墻。
過不多時,外出逛街的葉明聞回來了,身后還帶著六個侍衛。其中四個看起來很規矩,另兩個中,一個滿臉憤恨之色,好像葉仲普欠他銀子似的,另一個高大得讓人恐懼,正是屈忽昀和牛蠻。
“爹,你這是干什么?”葉明聞露出不愉之色。
葉仲普身邊只跟著伍先生和大管家葉貴,畢竟他女兒現在還見不得人。而他見葉明聞身邊有外人,好多話不能明說,只怒氣沖沖地道,“叫明玉開門,我想看看她,她不知犯了什么倔性,就是不肯見我。”
“小玉病了這么久,難免心情不好,爹您何必跟她小孩子計較。”葉明聞上前一步,反而擋在了葉仲普面前。
葉仲普差點跳腳,“又沒讓她出來見我,我當爹的來看她,她哪有避而不見的道理”
“自家人,講什么道理?”葉明聞冷笑,“若真講起來,只怕這府里到處是沒理的呢。”
“你”葉仲普見葉明聞軟硬不吃,不急不躁,卻又沒有退半步的意思,更加惱火。一轉眼,看到那六個面生的護衛,找茬道,“明聞,你越來越不成話了,外院男子怎可帶入內府?”
“伍先生和葉貴難道不是男人?”
“他們是我的管家和護衛。”
“他們六個也是我的護衛啊,又有我帶著,怎么進不得內院呢?”
“小小年紀,用得著什么護衛?”
“正因為小小年紀,生命才重要。再說了,我是爹唯一的嫡子,如果不保護好,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才得大不孝啊。”葉明聞寸土不讓,“他們是陵王賜下,相當于朝廷的人,別怪我沒提醒爹,萬萬不可怠慢哪。”
他越說,葉仲普腦門子上的火越大。這時,伍先生突然咳嗽了聲,葉仲普心頭一凜,冷靜了過來。早對自己說,不可被這對子女挑唆得失了方寸,先忍他們,以圖后事。畢竟這是在他的地盤中,再能折騰的蟲子,也在他的網里。而等他們鬧出的動靜淡了,再收拾他們不遲。
既然有了計較,為什么還是輕易就中了他們的圈套?他們就是想激怒他,而他被姜姨娘說得亂了心,這才又上了當。
“你進去替我看看她身子如何,過年能不能參加祭祖。若不能,別勉強。”他板著臉,維持著脆弱的威嚴,給自己臺階下,“我還有事,回頭再找你說說府里的規矩。我看你是在外面太久,早忘到一邊去了。”
“恭送父親。”葉明聞略一躬身。
葉仲普氣咻咻地走了。
拐到西府那邊,葉仲普見左右夫人,回身問伍先生,“你瞧著,那幾個護衛如何?”
“那四個年紀大些的,一看就是從軍中出來的,而且全是高手。那兩個小的,就是有把蠻力,腳步扎實,其他倒不覺得如何,只怕是半路學武,難有大成。”
“與我們比,如何?”
伍先生欠了欠身,“老爺,所以說,屬下請您不要硬碰硬,不要撒破臉,要以文對武。那幾個都是扎手的點子,我對付其中一個還可以,倘若六個全上,滿府的高手也抵擋不住。”
葉仲普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以為,陵王不過看著明聞一點功勞的面子,賞幾個下人罷了。但照伍先生所說,這幾個護衛全是精英,陵王這么舍得,是不是有所圖啊?不行,他要忍,回頭告訴姜氏也得忍。如果不能忍耐,不能讓明聞兄妹被縱容得大意,他真的不好扳回這一局。
“葉貴。”
“在。”
“回頭看看三少爺和六小姐有什么需要,你全都滿足,只別讓明聞插手家里的生意。”葉仲普沉吟道,“順便拘著府里的其他人,別去觸他們霉頭,二房三房那邊……你知道怎么做。”
“是。”
葉仲普在這邊做安排,寒山園中的兄妹也在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聽到妹妹怎么罵了姜姨娘,葉明聞哈哈大笑,心中只覺得無比快意。
“哥哥不要掉以輕心。”石中玉親手倒了茶給葉明聞,“老家伙忍了你我,是憋著以后狠狠整治我們呢。”
“不怕他。”葉明聞冷下臉來。
“自然不怕,但也不能不防。”石中玉略蹙著細細的眉,“我們表面上繼續耍橫,讓他以為我們得意中失了分寸,但之后……”
“我知道怎么做,妹妹放心。”葉明聞接過話來,又指了指門外,“外面那兩個要怎么處理?”
“放著唄。”石中玉懶洋洋的,“反正她們也進不了屋,至于表面上那些事,正愁沒人幫忙遞出去呢。你可別小瞧下仆,有時候低級輿論很重要的。”
葉明聞了然,但也不說破。妹妹在裕王府當過家丁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寒和小寒畢竟是陵王給的人,不能完全信任的。
“我得在院子里悶兩個月,哥你教我點功夫防身吧?”因為葉明聞特別疼她,石中玉忍不住總想撒嬌。
“你真是舍近求遠。”葉明聞點了一下石中玉的鼻子,“我的武功適合男子,現在正指點蛐蛐和饅頭呢。你放著身邊的高手不央,何必來纏我?”
石中玉一聽,立即起身,假意對大寒和小寒這對雙胞胎行了個禮,“那就要多多麻煩大寒和小寒兩位師傅啦。”
“奴婢們可不敢當。”大寒小寒避不受禮,笑著道。
她們是孿生姐妹,論起生日,只比石中玉大一個月。雖然她們記著陵王的教導,牢記主仆之分,打算把命都奉獻給小姐,畢竟年紀還小,石中玉又是個沒有階級觀念的,三兩下就打鬧成一團,笑聲一直傳到院子外去,聽得驚魂未定的春芽和張婆子又恨又氣。
葉明聞坐在旁邊,微笑地看著。他真喜歡妹妹這樣活潑可愛的樣子,好像陽光都照進他心里似的。為了這樣的小玉,他一定要得到家主之位。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護妹妹。
“哥,晚飯時,你把飯擺到我院里吧,咱們一起吃。”石中玉突發奇想。現在這情況,葉老兒不會下毒給他們。以后嘛……
“別忘記,你還病著。”葉明聞嘆了口氣,“再說,蛐蛐他們對葉府還不熟,平時無故又進不得內院,少不得我去陪他們。”
“那哥哥要找他們,豈不是不方便?”
“我的院子離他們住的地方就隔一堵墻。”葉明聞說到這兒,忍不住笑,“一聲呼哨,除了蛐蛐和饅頭需要兩人同時行動才能翻墻,其他四人,不過是一躍。就連你想要過去,這兩丫頭帶著,也就行了。”
石中玉點點頭。
逃出裕王府后,她問過屈忽昀和牛蠻。他們兩個也不知道夏公公怎么得知她要離開的,但卻讓他們倆個跟隨她。屈忽昀家里孩子多,他慌稱出門學做生意,可能三年五載回不來,他那個娘本來有點舍不得,但看到夏公公給的二百銀子,就變成囑咐屈忽昀出門機靈點。
牛蠻向來被家中祖父祖母當成寶貝疼愛,可兩位老人仗著身子骨還硬朗,自認熬個一、二十年不成問題,為了孫子的前程,也忍痛放行。當然,夏公公同樣給了二百銀子。
石中玉分給屈忽昀和牛蠻的一千兩,他們沒來得及放家里,如今全存在了銀號里,正好當將來回家的說詞。不過夏公公選了這兩個而不是康涵柏跟她,說明是認真考慮過的。畢竟,康涵柏父親沒了,家里他是頂梁柱。但康康是知道蛐蛐和饅頭離開的,還暗中發過誓,幫助他們照顧家里。說起來,石中玉給康涵柏留的那五百兩,也算是全了心意。
在裕王府這兩年多,她結交了屈忽昀、牛蠻和康涵柏,認了干姐姐和干姐夫,得了善惡難辯的夏公公幫助,也不算白白虛度年華。
至于那個人,不想也罷。
到了熙海后,她坦白了女性的身份,屈忽昀和牛蠻驚訝得不行。屈忽昀當場就傻了,牛蠻死也不信,直到石中玉穿了姑娘的衣服,葉明聞又再三保證,他有個妹妹而不是弟弟,這兩人才平靜下來。
從那天起,屈忽昀看到石中玉就臉紅,連句整話也不會說。石中玉覺得他太羞澀了,還逗了他幾句。她哪里知道,屈忽昀是想到大家曾經一起睡過大通鋪,每回都是自己把石中玉和其他人隔開。說白了,就是兩人挨著睡的。又想起自己和石中玉肢體碰撞時的種種不對勁兒,心里翻騰不止。
這少年,情竇初開,不知道那種感情是深深的喜歡。可惜,他注定只能是旁觀者,因為石中玉眼里、心里,都已經被另一個人占據。
而那個人,此時正在太府都自己的王府里,在小道場中,半倚在塌上看書。屋中,扔著滿地的書本。他叫人把西山堂剩余的書全買下了,特別是一個名叫“花木蘭”的人寫的。
那個花木蘭的原稿,他也搜到了。他認得那字體,更知道寫書者是誰。至于那些書,他越看越生氣。
石中玉寫的是耽美,有小純情,也有高H。特別是,她還出過兩本畫冊……春宮冊,把她在現代參觀過的中外性學文化藝術全表現在工筆繪中。
這在慕容恪看來,絕對全是小黃書
………………66有話要說……………
恪恪出場,求小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