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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內侍過來傳旨的時候,范家人已在春暉堂的偏廳準備用晚飯了。
則哥兒還是坐在太夫人和鎮國公間,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四夫人安氏只坐在太夫人下,大夫人程氏就坐在鎮國公下。再旁邊就是繪歆,繪懿和然哥兒,然后便是范五爺和五夫人。
五夫人林氏出了月不久,得知長歿了,很是以淚洗面一陣。令國公府將她接回去,住了一陣,才覺得好些。最近才回來,現在和四夫人安氏挨著坐著,兩人不時悄悄耳語,談得很是投機。
這邊,內侍傳旨去后,鎮國公范朝暉就陰了臉道:“又不是過年過節,進什么宮。”
大夫人程氏在旁笑道:“國公爺不知,皇后這家宴,指不定是為了我們四弟妹專設的呢。”
范朝暉在西山大營住了幾日,今日才返家,卻是還不知早上皇后傳旨專召安氏進宮的事兒,便問道:“你怎知道?”
程氏就將今日的事兒說了一遍,又用帕捂了嘴笑道:“四弟妹平日里看著沒什么,要緊時候,還是機靈著呢。”
范朝暉就看了安氏一眼,溫言道:“四弟妹不必憂心,明日里若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然哥兒卻在一旁插嘴道:“皇命不可違,四嬸嬸若不去,就是四嬸嬸不對,豈不是抗旨?”
范朝暉皺了眉頭,還未說話,旁邊的則哥兒就大聲駁了然哥兒的話:“我娘說不去就不去!誰都不許說我娘不對!”則哥兒年紀小,不懂什么是“抗旨”,可是“不對”這個詞他聽得多了,也是懂得。
太夫人便抱了則哥兒眉開眼笑,叭地一聲親在他臉上,夸道:“還是我們則哥兒出息。這才是我們鎮國公府的公!”
范朝暉也微笑著摸了摸則哥兒的頭,,雖不說話,可贊同之意溢于言表。
然哥兒就很憤憤不平,只道:“先生說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人臣,若沒有忠君之心,便是豬狗不如!則哥兒你還小,沒念過書,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可你若是不懂,就不要亂說話。小心給我們鎮國公府招來彌天大禍!”
范朝暉聽了然哥兒的話,臉都黑了一半,只問道:“這是誰給請的先生?給我打瘸了腿,立馬和那先生一起逐出府去!”
程氏有些尷尬,道:“那先生是有名的大儒,且是皇后薦來的。國公爺看在皇后份上,高抬貴手吧。”
安解語在一旁看著有趣,就覺得則哥兒和他爹一個模了出來的,都知道護短,便笑著偏幫則哥兒道:“則哥兒,你就算是說得有理,也不用這么大聲。再說大人們說話,你隨便插嘴卻是不好。”又對然哥兒道:“然哥兒,忠君是不錯,可也得看是什么樣的君。且為人臣的,最重要的不是忠君之心,而是明辯是非之心。”
則哥兒見娘并未過多責備于他,便連連點頭。
然哥兒覺得四嬸嬸說的,和先生說的不一樣,想反駁她,又找不出到底不同在哪里,一時急得滿頭大汗。
秦媽媽立在四夫人背后,見這兩母一樣的大言不慚,就覺得有些丟人只閉了眼,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程氏趕忙打圓場,對底下人叫道:“菜好了嗎?上菜吧。”
眾人便都熄了話題,一心用起晚飯來。
范朝暉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給太夫人道了惱,要先退下,則哥兒又拉著范朝暉的手,好歹塞給他一個自己最喜歡的蟹肉餅,讓大伯父晚上當宵夜。
范五爺便在旁打趣道:“則哥兒,你就記得給大伯父留,那你爹爹呢?可留了沒有?”
則哥兒理直氣壯道:“當然留了,則哥兒每頓都留的。”說著便讓人將他存放食物的小瓷罐拿過來,里面裝的是則哥兒自己平日里最喜歡吃的東西,且都揀了可以存放的那些,已經快放滿了小瓷罐。
大家不由打趣則哥兒:“你這是給你自己留的,還是給你爹爹留的啊?”
則哥兒也有些不好意思:“爹爹說了,則哥兒喜歡的,爹爹都喜歡。”
范朝暉也跟著笑了一回,便先出去了。
兩個小廝趕緊跟上范朝暉,先去了外院的書房。
范朝暉到了書房坐下,就問道:“可知今日皇后為何單獨傳召四夫人?”
有一個小廝沒有跟著去西山大營,是范朝暉專門留在府里的,便上前道:“小的不知。只那內侍來得太急,小的來不及通知國公爺。后來聽說四夫人自己給攪黃了,大夫人又帶著四夫人去了太夫人處。小的覺得無事,便放下了。”
范朝暉便端了一個汝窯的白瓷杯喝茶,尋思半晌,覺得老是把安氏藏著也不是事,就讓她進宮一次,讓那些人死了心才是。量他們也沒有膽當著范家人的面耍手段,若是真有那不長眼的起了壞心,橫豎明日自己也會去,到時候多看著些她也就是了。
這邊安解語晚飯過后回了風華居,又跟則哥兒說了好一會兒話,到則哥兒都揉眼睛了,才放了他回去。
秦媽媽便勸道:“夫人,是不是得給則哥兒找個先生才是?只是天天習練功夫,不懂做人處事的道理,以后可怎么好?”今日則哥兒吃飯時說的話,還有夫人的縱容,都讓秦媽媽很是擔憂。
安解語滿不在乎道:“等他大些再找先生不遲,我看靈秀的孩,何必拘了他。難道要象大房那個念書念傻了的孩一樣才好?”
秦媽媽只好暗地里嘆氣:則哥兒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跟現在的夫人倒是如出一轍。夫人毒以前,可是謹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可見這夫人還是原來的夫人,只是以前掩著的性現在露出來了。又擔心夫人如此乖張,不知以后會不會再鬧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兒來。
安解語不知秦媽媽的心事,只在自己飾盒里挑挑揀揀,又問秦媽媽道:“媽媽你看,明兒我戴哪套飾合適?”
秦媽媽想起之前太夫人親自叫她過去說的話,小心翼翼道:“就挑最不起眼的吧。太夫人說了,宮里規矩大,只要不出錯就行,就不用著力打扮了。”
安解語偏著頭,細細地想著太夫人這話,便拿了主意,就對秦媽媽道:“也別太素。明兒就戴那套藍寶頭面,穿著新做的水藍色湘綢散花裙,配月白對襟短襦就是了。”
秦媽媽點點頭,便去將夫人說的那套衣裙找了出來,掛在一旁的架上。
第二日一早,范府的人就都忙開了。
外院的人昨晚大半夜沒睡,緊著準備夫人們坐的轎,跟著進宮的奴婢坐的大車,還有老爺們騎的馬,都要一一查驗過了,免得到時出錯,又有范家軍的鐵甲護衛一路護送著,從范府擺開倚仗,就浩浩蕩蕩地去了宮里。
安解語是頭一次進宮,心里再是淡定,也不免對此異世的皇宮大內有些好奇。
誰知卻是坐了轎,從范府一直坐到那擺宴的昌壽宮門前,才停了下來。途轎倒是也停了一下,卻是范府抬轎的人不得入宮,只換了宮里抬轎的人。
安解語甚是郁悶,之前聽了太夫人的囑咐,也不敢掀了窗簾四處打量。
此次進宮,她也聽秦媽媽她們說起過,想到原主安氏嫁到范家四年,卻一次也未跟著家人進宮朝賀,就知道是有原因的。多半還是因為這張臉,只不知到底在防誰?
轎一時停下來,便打斷了安解語的思緒,也只端坐著,等著自己的丫鬟過來扶她下轎。
誰知就有一只玉白的素手輕輕掀開了轎簾。
安解語嚇了一跳,只凝目看去,便見一個面目妍麗的美女,穿著絳粉色的宮裝,媚態天成,又有幾分書卷氣,極是難得。
那美女也看著安解語,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一定是范四夫人沒錯的。都說儀貴妃是第一美人,依奴婢看,范四夫人倒是更勝一籌呢。”
安解語被夸得不好意思,又想那儀貴妃必是宮里的貴人,自己可不好跟這種人比,便裝作沒聽見,只問道:“不知姑娘是哪位?”
那美女道:“奴婢不過是皇后宮里的宮女,無足掛齒。范四夫人不必拘束,皇后正等著夫人呢,快快隨我去吧。”
安解語只端坐在轎里,婉言謝絕道:“勞煩這位姐姐了。還是等我的丫鬟過來再走吧,省得一會兒走散了,讓她們著急可是不好。”
那美女美目流轉,一手掀開轎簾,又用另一只手掩袖笑道:“范四夫人請看,這里是昌壽宮,正是家宴的地方,那邊就是一會要聽戲的寧音閣,挨著太液池。可不會有人帶了夫人亂走的。”
安解語也笑:“我從未到過這里,這些宮殿我看去都是一樣,無甚差別,倒是不用麻煩這位姐姐,想來我的丫鬟一會兒就到了。”
美女還要說話,安解語就聽見外面響起鎮國公范朝暉的聲音:“莊大家,你在這里做什么?”
那美女撐著轎簾的手一松,轎簾便應聲落下,只聽見她的聲音道:“見過鎮國公。妾身正勸范四夫人下轎呢,四夫人可是謹慎,硬要等自己的丫鬟。”
范朝暉便道:“麻煩莊大家了。莊大家也是侍奉過王爺的人,身份自是不同,倒是不用做這宮女的雜事。”
莊穆立時被噎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