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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媽媽在風存閣院門口接著了眾人,便先上前給張瑩然行了禮,道:“安夫人可來了,我們四夫人盼了許久了。”又對跟在后面的小寧氏也行了禮,對著后面的安家眾人一一打招呼道:“見過安老夫人、二小姐、三小姐。”
秦媽媽是安家以前的老人,張瑩然對她也甚是看重。如今見她行禮,趕緊過來拉住她,嗔怪道:“秦媽媽這是把我們當外人了。——這禮我們可受不起。”
小寧氏在旁撇撇嘴,并不接話,自顧自帶了兩個女兒,走到張瑩然前面,先進到風存閣院里去了。
張瑩然見狀,不由對秦媽媽苦笑了一下:“秦媽媽莫見怪。我代姨娘給媽媽賠個不是。”
秦媽媽連忙攔著:“安夫人折殺奴婢了。我們可哪能當得安夫人的賠禮?”
張瑩然笑著道:“你是四夫人的乳娘,奶了她這么大,以后享四夫人的福,在王府榮養也是有的。可比我們有臉面呢。”
秦媽媽微笑:“那就托安夫人的吉言了。”說著,就讓人領了張瑩然一行也進去。
這里將安家眾人都安置了,秦媽媽才又過來給周家的人行禮,道:“見過周夫人、周小姐。”
周欣這才知道,原來這群人是四夫人的娘家親戚,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夫人滿面堆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原來媽媽是四夫人的乳娘,親自出來迎我們,可是天大的面。”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拉住了秦媽手,將一個荷包塞到了秦媽媽手里。
秦媽媽微微一笑,也收下了荷包,左手向前一伸道:“請”
這邊周家眾人也進了風存閣的內院。
風存閣正屋旁的花廳里,安解語正坐在上首,和安家眾人一一見過。便讓眾人坐了左邊。
說話間,外面又進來了周家的兩人,被一群丫鬟婆簇擁著。
安解語滿面堆笑地起身頷首道:“周夫人。”又對周欣點點頭。
周欣福了一福:“見過四夫人。”
阿藍便過來領了兩人坐到右邊。
這邊張瑩然見安解語有外客在,便起身道:“還望妹妹見諒。容我帶了浩哥兒和兩個妹妹,去見見我堂姐,再過來敘話。”
安解語知道張瑩然是見人太多,想將瑞姐兒和宜姐兒先帶走,免得麻煩,就點頭道:“是了,張姨娘前幾日還念叨你呢。你就過去看看吧。”又轉頭問瑞姐兒和宜姐兒,“可要跟大嫂去看看?”
宜姐兒不喜這里一群人,就高興地站起來道:“多謝大姐。我愿意跟大嫂出去看看。”
瑞姐兒卻不領情,端坐在那里,滿臉含笑地看著安解語,道:“多謝大嫂關心。不過我們今日來,主要是看我們的大姐姐,不是看旁人的堂姐。——既然你們要先出去,說不得,我就幫你們留在這里,多陪陪大姐姐。”
張瑩然見瑞姐兒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微微皺了皺眉,也不再理她,就對安解語又福了一福,道:“妹妹就多擔待些。我們等會兒再回來。”
安解語點頭,讓丫鬟帶她們往大房里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安解語在上首,周家和安家的兩個母親,各帶著自己的一個女兒坐在下首。
周夫人見狀,就對安解語笑道:“沒想到四夫人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妹妹,以前倒是沒有聽說過。”又仔細看了看瑞姐兒的模樣,和旁邊小寧氏的模樣,見這三個人倒是都有些相似的地方,可看四夫人對小寧氏的態度,又不象是親娘的樣,就疑惑起來:難道這四夫人不是嫡出,乃是庶出?可小官家的庶出之女,怎么也不可能嫁到高門做了嫡的原配正室。
周欣在旁也是如此思量,不過她就直率多了,就好奇地問道:“四夫人,對面坐的,可是你的娘親和妹妹?”
安解語看了小寧氏一眼,見她一幅心不在焉的樣,淡然道:“那是我姨娘。我娘親早沒了。”
周夫人這才明白,原來對面那安老夫人乃是填房。看她們三人都有些像的地方,應該也不是一般的填房,想來也是經常有的,嫡親姐姐沒了之后,由庶妹嫁過來做填房的戲碼。
可四夫人卻一直叫繼母“姨娘”,就有些意思了。一般來說,原配生的嫡女,可以不用叫繼母“娘”,可是這填房繼母卻是當得她一聲“母親”的。但是四夫人一直說是“姨娘”,一般人來看,卻是有兩種意思。一種可以說是這繼母,本來就是她母親的妹妹,所以叫“姨娘”也是有的;另一種也可以說,四夫人一直不肯承認這填房的正室身份,所以待她如小妾一樣,只肯叫她“姨娘”
周欣卻沒有她娘想的這么周到。她一聽“姨娘”,就直接奔了第二種想法去。且她在家的時候,跟姨娘、庶姐妹們人等都極不對付,以己度人,就覺得范四夫人跟她應是一樣的想法,不喜歡這些人,便有心要這些人出個丑,討好一下范四夫人。只睜大了眼睛,故意問道:“四夫人,你們安家的小妾也這么有地位?能出來走親戚,還能大模大樣,和主平起平坐?”又掩嘴笑道:“這種小妾,小妾養的姑娘,若是這樣行事,在我們周家,可以讓人直接拖下去亂棍打死。”說著,還輕蔑地瞥了對面的瑞姐兒一眼。
瑞姐兒最恨別人挑剔她的出身,如今被周欣的話氣得心頭大亂,口不擇言地惱道:“你才是小婦養的你quan家都是小婦養的”
這話卻是太過失禮,安解語在上首連忙呵斥道:“瑞姐兒,住口——還不趕緊給周小姐道歉?就說你年紀小,不懂事,說話沒有分寸,還望周小姐、周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周夫人聽了范四夫人這話,臉色更差:這四夫人不是明晃晃地護著娘家人?瞧她們家姑娘,將人家全家都罵進去了,卻只是道歉了事?
瑞姐兒見大姐姐疾言厲色,不同以往,眼神掃過來,居然如刀一樣剜人,就有些膽怯。只好站起來,沖對面的周家母女倆福了一福,囁嚅道:“對不住。”便又坐下了,臉偏向一邊,不肯再看人。
周欣也是被瑞姐兒的話氣得牙癢癢:這種沒教養的臭丫頭,要在她們周家,早就被亂棍打死,拖出去喂狗了——周欣就對范四夫人輕描淡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有些怨憤,便抬眼向范四夫人看去,想再說幾句。
安解語見瑞姐兒行完禮,稍稍和緩了些,就又轉頭含笑對周欣道:“我家小妹年幼無知,說話不知分寸。周小姐出身名門,氣量自是不凡,不要跟她一般見識才是。”
周欣見范四夫人這樣護著她的妹妹,更是不豫,就忍不住冷笑道:“四夫人過慮了。我們家世寒薄,可不敢跟上陽王府的姻親計較。——就算被罵了,唾面自干也就是了。可不敢跟四夫人的親妹妹要個說法。”
周夫人覺得自己女兒有些過于要強了,本想提點她,不要在事還未成之時就先給自己樹敵。可是這范四夫人確實過分了些。
對面的瑞姐兒雖是她的親妹妹,卻是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罵了周家全家。四夫人不給個說法,還真當他們周家怕了她?——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不過是個寡婦,就算有個兒,在這深宅大院,養不養的大還兩說。且人家王爺正妻尚在,她不過是代人管家,就真當自己是根蔥了?若不是他們周家想趁著王爺不在的時候,要借她這個王府內院掌家人的名頭,將女兒正大光明地抬進王府,才不會去這樣上趕著敷衍巴結一個寡婦
這樣想來,周夫人又不打算去打圓場了,卻是要看看這四夫人要如何應對。若是不合她們的心意,今日一定要軟硬兼施一次,讓這范四夫人不要太過分。如此,女兒以后入了王府,也不會被她看低了。因此周夫人也不說話,就一雙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了范四夫人。
安解語聽見周欣話里有怒氣未消的意思,眉頭都未皺一下,就對周欣道:“周小姐這是怪我偏著自己的妹妹,處事不公了?”
周欣不妨范四夫人一口道破她的心思,不由臉有些微紅。在家里和庶姐妹打眉眼官司、說話指桑罵槐,她都是把好手,可這樣單刀直入,她卻從未試過,只好趕緊否認道:“四夫人說哪里話。我并沒有這樣的意思。”說著,又看了她的娘一樣。
周夫人微微含笑,鼓勵地看著女兒,并不接話。
周欣的心里微微定了一些。
安解語卻又冷笑一聲道:“既然周小姐并無怨言,我也就秉公處理了。周小姐剛才說我姨娘是妾室,還說我妹妹是妾室所生。這些話,卻也是罵了我安家全家。所以周小姐也要向我妹妹和姨娘道歉才是。”
周欣一聽,心頭大怒,再也裝不下作低服小的款,唰地一聲站起來道:“四夫人不要欺人太甚”
“哦?”安解語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問道:“這話可說大了。我哪敢欺負人呢?——別人不上門來欺負我,我就要謝天謝地謝菩薩了。”
對面的小寧氏見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這一向不將她們放在眼里的大姑奶奶,居然肯幫著她們,為她們說話,心里更是歡喜,就也出言相幫道:“我們大姑奶奶可是王府里主持饋的當家人,你們這樣當面辱罵大姑奶奶的娘家人,我們大姑奶奶只讓你們道個謙,那是便宜你們。我勸你們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們惹惱了我們大姑奶奶,若是王爺知道了,將你們抄家滅族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