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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善意的交談在蘇人杰微皺的眉頭下淡淡的結束了,梅雨告辭離去,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蘇人杰的雙眼看著窗外,那眉目間有山有水,墨煎淡。
片刻之后,蘇人杰的白人同伴重新回到了他身邊,開口居然是蹩腳的中文:“JIE,你和那個女孩聊的還滿久的,很不像你的風格。”
蘇人杰轉過身子,長長的睫毛在鏡片后微微扇動,上面似乎落了一只蝴蝶,讓這個男子多了幾分艷光:“他鄉遇故知。”
看著同伴一頭霧水,知道這種字句簡單,意味深遠的詩句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蘇人杰輕輕一笑,轉而把話題帶到了其他方面:“你這次想要投資連家小公子的那個演藝公司,很不像是你的風格。”
在兩個人的輕聲討論中,賓客們陸續來到,大部分都是華裔,偶爾出現一兩個歐美人士,無一不是經常在電視上拋頭露面的政商巨擘。
連媽媽做為當家主母,一直挨到了晚上六點半,才從麻將桌上下來,站在一樓大廳開始迎接賓朋。
強森幾個人被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換衣服,梅雨亦是換了一件淺粉色的小禮服,上身如同花瓣一樣的設計,在腰間驟然收縮,又在身后拖下一條長尾,仿若一朵搖曳的鳳仙花。
戴上連媽媽強借給她的名貴鉆石首飾,項鏈耳環和手鐲,梅雨不時伸手摸向頸間,生怕鏈扣突然斷折,她可賠不起這明顯價值千萬以上的珠寶。
梅雨等候片刻。看到推門而出的強森幾人,不由一笑,果然是王子打扮,完全模仿了歐洲十九世紀宮廷打扮,緊身褲,長靴,上身大禮服,甚至連頭發,也被改造過,前面微微吹出了卷。
艾米走在最前面£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對著梅雨伸出腰間的佩叫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一本正經的道:“女士,請接受你的騎士的效忠。”
梅雨掩住嘴巴,輕笑兩聲—過頭去,眉眼轉動間,十分確定地應道:“不不。騎士保護公主就夠了,讓我繼續做灰姑娘吧。”
面對不講道義的老姐明顯劃清界限的舉止,艾米一臉悲憤的跟隨在了強森幾人的背后,不時回頭望上一眼。卻見梅雨和身著黑色禮服的小P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可憐的艾米,心口上的傷又被狠狠的撒了一把鹽。
七點正,宴會準時開始,連家老爺子在孫子連銘的攙扶下,氣勢洶洶的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拐杖抽打著自家孫子:“老子還能走,不要你扶,走開!快走開!”
聽到脾氣暴躁的老頭的聲音,梅雨仰頭望去,看著可憐的連銘左躲右閃依然閃不掉雨點一樣落在身上的仗影。又不敢松開手,頓時無語,這連家三代。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難為連銘根不正還能苗紅了。
老頭子穿了一身青色鋼紋唐裝→的也是相貌堂堂,可惜年紀大了,腰有些彎,一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在堂下掃了一圈,賓客們十分給面子的鼓起掌來。
老爺子眼瞇了起來,得意地揮揮手:“招待不周,大家還請自便,多謝你們來參加小老兒八十大壽。”
話罷,老爺子果然自便去了,老腿顫顫悠悠的邁開了步,梅雨的眼睛瞇了起來,看這方向,似乎是向自己走過來了?
老爺子在連銘的攙扶下,準確無誤的找到了梅雨的位置,對著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梅雨打了個寒顫,這情景如此熟悉,曾經多次出現在了連媽媽和強森幾人身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梅雨暗道僥幸,自己和連家老少不是一路貨色。
老爺子兩只瞇縫的眼睛張開,笑瞇瞇地看著梅雨,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又對連銘和顏悅色地吩咐:“好好照顧梅小姐。”
咳了一聲,湊近了連銘的耳朵,偏用梅雨聽得到的音調說起了悄悄話:“這里的年輕人這么多,你可得看好了,當年你媽差點就被別人拐跑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連銘略帶惋惜的想著,空出手把老爺子交給了一旁的侍應生攙扶,轉而到了梅雨身邊。
梅雨看著老爺子轉戰四方,兇猛的撲向了場上所有的漂亮小姑娘,對著連銘笑道:“你不需要招待客人嗎?”
連銘聳了下肩膀,看著老娘和老爺子在人群中穿花蝴蝶一樣的飛舞,無奈地道:“有他們倆就夠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卻傳來了陣陣騷動,梅雨和連銘面面相覷,一起探頭望去,一見之下,梅雨臉色驟變,爭吵的雙方,一個是艾米,一個是蘇人杰。
梅雨顧不得招呼連銘,大步走了過去,強森幾個人有意識的把艾米圍在了當中,把沖突壓制在了小范圍之內。
暫時還沒有很多人注意到這邊,梅雨到了近旁,立刻聽到了蘇人杰的聲音輕蔑的傳來:“你怎么會在這個地方?”
艾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回頭就是一爪子撓下:“老子愛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這里是美利堅合眾國,老子是合法的美國公民。”
有意思的是,兩個人的對話完全是用中文交流,快速而犀利的交鋒,這也是強森幾人沒有沖上去的原因,他們根本不知道艾米和這個年輕的亞裔之間因何而爭執,只是單純的看到了艾米的不快。
梅雨腳步停下,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她本能的察覺不對,蘇人杰的聲音再次傳來,依然是銳不可當,那種發自骨子里的蔑視讓人瘋狂:“不錯,美國公民,呵呵。”
艾米已經承受不了這赤裸裸的挑釁,伸出拳頭猛的往蘇人杰的方向揮去,一旁的強森只看到一道黑影閃過,暗叫不妙。
宴會廳里的一切聲音迅速遠離,圍觀者的眼中只剩下了靜靜站在人群中的兩兄弟,艾米的一拳揮到了小P的后背上,艾米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小P則是穩如磐石,抬起眼睛,掃了一眼蘇人杰,同樣輕蔑的語氣第一次從俯瞰蒼生的小P口中吐出:“這里是我們的故土,君之故土,又在何方?”
半文半白的話從一頭金發,淡藍色眼珠的小P口里說出,帶著一股莫名的違和感,對面的蘇人杰卻完全被這一句話擊倒,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P轉身托住了艾米的手肘,沉著臉從人群中走出,和人群外圍的梅雨迎面撞上,小P止住了腳步,深深的看了梅雨一眼,疲憊的道:“我們在外面等你。”
梅雨看著兩個弟弟拖拖拉拉的向著門外走去,兩個人的身影在水晶吊燈的映照下漸漸的合二為一,有股子相依為命的味道,帶著無盡的蕭索。
梅雨回轉頭,看著散去的人群,強森幾個亦是面帶不滿,一個個沉默的從梅雨身前走過,連銘皺起了眉頭,卻什么也沒有說。
梅雨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艾米和蘇人杰之間的不對付,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唯一能夠讓艾米和蘇人杰之間產生聯系的人。
蘇越君,安格的生母。
蘇人杰,蘇越君,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兩個人應該是出自同一個家族,看著艾米的樣子,關系還是非常近的血親。
梅雨之所以沒有和艾米小P一同離去,就是打著要下蘇人杰的聯系方式的主意,只要有一絲可能,她絕對不會放棄探究安格的身世的機會,這和自身息息相關的秘密。
梅雨看著蘇人杰和友人交談兩句,大步的走了過去,時間不多,她必須在小P回頭來找她之前辦妥這件事情。
蘇人杰的臉上明顯因為剛才和艾米的爭執而展露不快,眉間聚集了一朵雨云,原本的水墨山水畫里的一葉小舟在風雨中不斷飄搖。
他看到梅雨過來,眉間沒有絲毫放松,蘇人杰已然看到小P臨走時的囑咐,這個女孩應該是和艾米幾人同來的,一想到此,原本對梅雨產生的些許好感瞬間煙消云散。
看到蘇人杰偏轉的頭,知道對方打算無視自己,梅雨淡淡一笑,徑直走到了蘇人杰身前,單刀直入:“蘇先生,能留一個聯系方式嗎?”
梅雨用的英文,故意讓蘇人杰身邊的友人聽到,像是這樣有些迂的書生,大都很好面子。
不出她所料,蘇人杰僵硬的和梅雨對持片刻,投降的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夾,拿出一張遞到了梅雨手上。
梅雨目的達成,把名片攥在手心,手腳麻利的卸下了身上的一干鉆石首飾,塞到了一邊的連銘手里,坦蕩地道:“請替我向連夫人辭行。”
說完這句,梅雨又湊近了連銘的身體,口里的熱氣直接噴到了連公子的臉上,香氣襲來,恍惚間,連銘隱約看到距離自己不足一寸的紅唇微張,似乎說了一句:“禮服我就笑納了,就當義務給連夫人提供活人玩具的報酬吧。”
周末還要碼字,真悲劇,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