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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部普通的液晶屏幕,一只素手出現在鏡頭里,點開瀏覽頁設置,在屏蔽關鍵字一欄中,輸入了一串字母,ballet.
每一個字母都停頓一下,手指懸在鍵盤上方,仿佛那一個個按鍵是針尖是鋒芒,按下去,便有一股血流噴出。
當打完六個字母,雙手異常糾結的糾纏在一起,十指相絞,手的主人深呼吸,又是深呼吸,連續三個深呼吸后,閉上了眼,用手腕內側狠狠的敲擊了下ENTER鍵。
屏蔽完成。
關在生活之外,也關在心門之外,從此,不再接觸。
女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用牙齒,一根根的掰開手指,臉色慘白,動作兇狠,帶了一往無前的狠厲。
當十根手指攤開,清楚的看見上面青紫之色,片刻工夫,手指上已經盡皆是傷。
她呼出一口氣,壓在心頭的那座山似乎輕了些,手指再次活動起來,這次是瀏覽器,搜索欄上準確無誤的輸入,DANER,這幾個字母敲擊的很快,很流暢,遠遠不像是BAET那樣,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屏幕之上,刷的出現若干瀏覽條目。
從女孩單薄的肩膀看去,清晰的看到其中幾條搜索條目下的簡介中,有幾個字母被取代,數一下,卻是六個星號,像是從某人心上挖掉了一坨肉。
女孩的手拖住鼠標,緩慢地下移,鼠標點在其中一個星號所在,久久未動。她的手指哆嗦起來,半晌,女孩面前的鍵盤啪的一聲被她打開,伏案而哭。
哭聲綿綿延延,卻又被刻意壓制,抽噎聲聲不絕,聽的人倍感抑郁。
杰拉德導演滿意地喊了K,環顧左右,片場是越來越安靜了,他身邊的攝像嘆了口氣道:“哎,這片子拍的人真難受。再這樣下去,人快要得抑郁癥了。”
杰拉德導演很明白他的心情,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他兩下肩膀,不滿地道:“你們哪一個崗都有幾個人輪換。我這個導演只能硬挨,知足吧!”
那攝像是個年輕小伙子,聞言訕笑兩聲。不再接茬,安心的收拾著機器。
杰拉德導演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向他走來的梅雨,這部片子。雇傭的人員相當于正常的片子的二倍,因為每一個崗位上。都有至少兩名工作人員輪換。
即使如此,預算卻并不超支,歸根結底,還是AY的表現實在優秀,幾乎所有的鏡頭都是一次通過。
尤其是她去看了一場芭蕾舞劇后,再表演時,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這是個浸淫在芭蕾舞里至少二十年的老演員。
像是剛才,拍攝的鏡頭主要在AY的上半身□至重點是她的手指,但是,每次鏡頭掃過她的身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端坐椅子上時。雙腳自然而然的立起,只用足尖輕輕點著地面支撐。
這絕對是真正的芭蕾舞演員的素養!
做足了功課的,不止是演員們,杰拉德導演,一拿到劇本以后,對芭蕾舞的起源,發展,經典劇目,名角等等做了深入而詳細的研究。
時至今日,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杰拉德導演雖然一個最基本的芭蕾舞動作也做不出來,擔任一名芭蕾舞劇的評論員,絕對是綽綽有余。
而近來,梅雨的表現讓杰拉德大為滿意,那些下意識的小動作,日日浸淫出來的下意識的習慣,完全是那些練了一二十年的芭蕾舞的老演員才會有的毛病。
杰拉德自然而然的松了一口氣,對于梅雨,也不像是最開始拍攝時那樣,時時緊盯。
一閑下來,卻發現了另外一個有趣的現象。
杰拉德盯著卸好了妝容,換了一身衣服,向他走來的梅雨,女孩已經換了一身白色連衣裙,小翻領,搭配了一條細腰帶,下面穿了一雙銀色細跟涼鞋,頭發隨意地披散在了肩頭。
清麗的臉上只是上了些淡妝,眉間卻另有一層疲憊,讓她多了些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味道。
混合了女孩和女人的味道的女子,渾身上下,充滿了難言的魅力。
這股子麗色,并不是杰拉德導演另眼相看的原因。
從他十八歲輟學,偷偷摸摸混入電影公司開始,見過的大小美女可以媲美天上的星星。
容貌,風情,勝過梅雨者,都大有人在。
從綜合素質看,梅雨算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卻也算不得頂尖,談不上傾城傾國。
讓杰拉德在意的,是梅雨此時,身上沒有半點芭蕾舞者的味道!
是的,她的雙肩微削,頭也微微低下,雙腳筆直,落步有些沉重,一股慵懶的味道從她的骨子里散發出來,逸到了身體各處。
可是這股子慵懶,卻和芭蕾舞演員的氣質迥然不同。
芭蕾舞演員,無論何時,背都是挺直的,頭是高高抬起的。
杰拉德眉頭皺起,AY,入戲的時候化成了琳達,攝影機一離開她,又馬上化了另外一身慵懶似貓的味道。
出戲好快!
這個結論,甚至比觀看梅雨的試鏡時,還要詫異!
如果說,他以前驚詫于梅雨表演上的驚采絕艷,能夠完美又迅速的把握不同角色的特點,那么,現在的梅雨,真真正正的讓他有了心驚膽戰的感覺。
很多優秀的演員,拍攝一部電影后,一舉成名,卻終身受困于這部電影,再難有所成績。
原因是角色塑造的太成功了,演員自己,也情不自禁的代入角色中,導致演員本身,在拍攝完成后,身上還殘留了太多角色的特點,在拍攝下一部戲時,這些特點,便不由自主地表現了出來。
從而讓人們認為,這個人,只適合這樣的角色。
梅雨,居然完全沒有這個顧忌。
這太可怕。
有一些出色的演員,雖然可以從角色中走出,卻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要在拍攝完影片后,慢慢的,自我修復一段時間。
而梅雨,竟然能在拍攝完一個片段后,如此輕松的便走了出來,輕松的,仿佛不過是從自家的臥室走到陽臺!
面對這樣的梅雨,誰能想到,剛才她的表演,壓抑的讓周圍拍攝的工作人員都要得了抑郁癥?!
說她沒有入戲,誰信?!
梅雨走到了杰拉德導演身前,才察覺到了對方怪異的眼神,不由扯出一個笑容,詢問地望過去。
杰拉德苦笑一下,隨意問道:“又要出去?”
出去兩個字,極大的刺激到了梅雨,她眉間的偏更重,若有似無地把她的雙眉染上了一層青黛,像是傍晚的遠山,朦朧不清帶著層層的輕愁。
梅雨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兩眉之間,輕輕揉捏:“是啊,今天晚上是羅伯特夫人的慈善晚宴。”
這位夫人,本身是一個慈善愛好者,管理著一個偌大的基金會不說,還積極參與各項救助活動,而她的丈夫,則是一名國會議員。
杰拉德導演的身體往后一靠:“玩的開心。”
梅雨嘆了口氣,知道這家伙袖手旁觀看熱鬧了,怏怏的轉身而去,身后卻傳來了杰拉德若有似無地低聲詢問:“你是怎么做到的?這么快就出戲了。”
梅雨腳步一頓,旋即更快的離開,既然對方沒有當面質疑,她便當做一個秘密瀕下來吧。
不期然的,坐上了車子的梅雨想起了以前趕場的歲月,最多的時候,她同時接了四部戲,就在同一個電影城里,一天十六個小時連軸轉,所有的生活可以簡單成四個字,化妝,卸妝。
在角色的不斷轉換中,高強度的拍攝讓她疲憊不堪,最嚴重的一次,拍攝的時候,很干脆地睡了過去。
被導演狠批了一頓。
隨后,她痛定思痛,為了克服疲勞,給自己找了個樂子,深度挖掘角色的特點,力求演出四個完全不同的角色。
代價是她差點得了精神分裂。
都是古裝戲,角色本身也差不多,無非這部是搶了別人的少俠的惡毒女配,下部就是被搶走客官的倒霉女配罷了。
甚至臺詞也差不多,“官人,不要走!”“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梅雨樂此不疲的挖掘著角色的每一個微小的不同細節,把自己的精神武裝的無比強大。
終于,練就了一身銅頭鐵臂,可以快速的入戲,也可以在拍攝完成后迅速的出戲。
梅雨的眉眼柔和起來,臉上的偏也消融了些,車子停在了國會議員奢華的別墅前,司機彬彬有禮的請她下車。
這是PETER專門給她配備的司機,每日趕場專用。
梅雨想到PETER的心狠手辣,這些日子的不聞不問,便有一股子的怨氣涌上來,一口血壓在喉嚨里,不吐不快。
下了車,面對迎上來的議員夫人,梅雨臉上已經掛上了公式化的笑容,只有三分的笑,卻讓人覺得十分真誠,議員夫人親切的拉住她的手,寒暄了幾句,便往燈火通明的大廳中禮讓。
此時此刻,她再一次感謝自己的職業,一名演員的業余生活,不就是扮演一個手腕高超左右逢源的交際花嘛!
你們以為會在九點之后發么,嗯,我差點也相信了,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