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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更新時間:2012-02-01  作者:緋紅之月
清末的起義中,徐錫麟領導的安慶起義是極為有名的一次。

為了達到反滿目的,徐錫麟等人逐漸產生了“以術傾清廷”的思想,他們打算以捐官之法,使光復會的成員學習軍事,乘機打入清廷內部,以掌握軍權。于是他向清廷捐了一道員頭銜,指分安徽候補。經多方活動,1905年冬,受紹興徐克丞資助和徐錫麟表叔、湖南巡撫俞廉三推薦,徐錫麟與馬宗漢、陳伯平各捐得官職,并被獲準前往日本學習陸軍。但到日本后,由于清廷駐日公使的阻撓,學習陸軍的計劃被破壞,無奈回國。

歸國后,徐錫麟等人又打算進一步打入官府,“藉權傾虜廷”。通過發動利用各方關系,徐錫麟謀得籌辦安慶陸軍小學之事。后因表叔俞廉三的推薦和徐錫麟本人的精明干練,終于得到安徽巡撫恩銘重用,光緒三十二年。冬季他到了安慶,向撫院落報到,恩銘接見后,派他為安徽巡警尹。他小心逢迎,拜恩銘為師,恩銘引為親信,又派他兼任巡警學堂會辦。徐錫麟食清廷之祿,卻時刻不改革命之志。1907年2月,徐錫麟與秋瑾約定在皖、浙同時舉行反清武裝起義。起義原定7月19日舉行,因一會黨人員在上海被捕,招供出革命黨人的一些別名暗號,兩江總督端方電令恩銘拿辦。恩銘召徐錫麟計議,徐錫麟見自己別號在列,知事機迫人,遂決定于7月8日巡警學堂舉行畢業典禮時舉義。誰知恩銘這天有事,要求將畢業典禮提前兩天,無奈起義只得于6日舉行。外援不至,準備未周,起義堪憂。

1907年7月6日,光復會成員安徽巡警處會辦兼巡警學堂監督徐錫麟,在安慶策劃、組織刺殺安徽巡撫恩銘,并率領學生軍起義,攻占軍械所,在激戰4小時后,起義失敗,徐錫麟等被捕,慷慨就義。

但是現在陳克回到了1905年,和徐錫麟與秋瑾有不少交道。卻也不知道徐錫麟近況如何,是否還是和歷史上一樣的發展。

“文青說的徐錫麟,是安慶陸軍小學的總教習吧?”蒲觀水聽陳克問起徐錫麟,想了一陣才答道。

“就是他。”陳克有些興奮了。

“哦,這個徐錫麟沒事常往新軍跑。而且他還有一個親戚,叫秋瑾,也來了安慶,開了一所女子學校。在安慶倒是很有名。”

歷史果然改變了!陳克有些無奈的想。歷史上秋瑾是準備和徐錫麟在安徽和紹興同時起義。結果徐錫麟失敗,消息走漏。秋瑾在紹興大通學堂被捕,兩天后就義。現在秋瑾居然也到了安徽,而且在安慶辦了一所女子學校。這個變數讓陳克有些很不解。

“文青認識這兩個人么?”蒲觀水看出了些端倪。

“認識。這兩個人都是革命黨。不過他們是光復會的。和咱們不是一路人。”

“怪不得,徐錫麟總是往新軍跑。上下聯絡,活躍的很。看來他是想鼓動新軍造反啊。”蒲觀水的聲音里面很是有些不懷好意了。

陳克能夠理解,蒲觀水是把安徽新軍當作自己的地盤。不論徐錫麟是不是革命黨,首先徐錫麟試圖鼓動新軍起義,這就打亂了蒲觀水的算盤。蒲觀水自然不會對徐錫麟有什么好感。

蒲觀水突然笑道:“文青既然提起了徐錫麟,想來已經有了打算。不妨說來聽聽。”

“安慶這地方雖然是安徽的省府,卻地處安徽一角。我想走的是百姓的路線,從農村干起,農村包圍城市。所以安慶對我的意義不大。不過,如果安慶被革命軍攻克的話,安徽必然會大亂。我們豈不是可以少很多麻煩。”陳克對徐錫麟本人并無惡感,甚至可以說很有好感。但是陳克認為在革命道路上,個人感情決不能起到重要作用。有些時候,犧牲也是必要的。

蒲觀水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陳克的意思。他笑道:“文青是讓我助這位徐錫麟一臂之力了?安慶一旦被革命軍占有,文青立馬就可以進攻鳳陽府。你手里這八千人,打下鳳陽府實在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往東往西都可以任意縱橫。而安慶的革命軍一面要防著長江上的清軍。而且安慶這地方三面環山,行軍打仗很是不方便。他們只要能堅持一年,不,只要能堅持半年,文青這邊就能拿下不少地盤了。”

“大概如此。不過觀水,你在這邊能待兩個月,我倒建議你好好看看鳳臺縣根據地到底要建設成什么樣的新世界。你看完了根據地,就知道該怎么幫徐錫麟了。”說到這里,陳克突然嘆了口氣。“徐先生是個革命志士,這點我是很欽佩的。但是這次只能讓徐先生自己發動起義。我躲在后面占些便宜。”

這話這么含蓄,蒲觀水聽完哈哈大笑。“文青莫怕,就算是這位徐先生當了王前驅,我也不會認為文青故意坑他。我雖然對徐先生不熟,但是我也聽說過求仁得仁。既然要起義,那自然是提了腦袋往前沖。成功了那就是真英雄。只想著鼓動別人送死,或者搞些暗殺之類的陰謀詭計,死了也是活該。”

對蒲觀水的這番話,陳克也不知道該算是蒲觀水的鼓勵,還是別的什么。畢竟這是背后算計人,也屬于陰謀詭計的范疇。

蒲觀水看出了陳克還是有些不忍的模樣,忍不住說道:“文青,你不要覺得你對不起這位徐先生。若不是你現在給我先說,光這位徐先生在新軍里面生事,我就想把他給滅了。我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孫文那種革命黨。文青你也到過北京,你應該知道想革命的人有多少。但是為何這些人不肯和孫文他們同流合污,因為那些民主共和的屁話說了與沒說一樣。不少人現在都實在觀望,等著看誰能擔起重任。光讓別人造反的家伙死了就死了。文青你在做實事,和他們完全不同。我不會覺得文青你沒有道義。”

既然蒲觀水這么說,陳克也就只能信了。中午吃完飯,華雄茂已經把外派的人員基本選定。回家看看,貌似非常簡單的事情,實際上復雜到和大規模作戰一模一樣。首先這八十二名官兵分散在十六個縣,怎么把這些士兵以及同行的保險團戰士送去目的地,相互之間如何聯絡。如何在約定的時間內得到消息,怎么接送這些新軍官兵的家屬。

巴有工自覺的自己軍事能力很不錯,可是實際上第一件事就徹底難住了巴有工。沒有安徽地圖。蒲觀水的新軍地圖質量很差。提供安徽地圖的是陳克。何穎這些天來沒干別的,她在陳克的指導下用半透明的紙把陳克從21世紀帶來的徒步旅行地圖冊描了很多。特別是安徽的地圖,已經基本描完。這些底圖再由保險團的測繪科制成比較詳細的地圖。這樣詳細的地圖一拿出來,巴有工就懵了。這地圖比起蒲觀水帶來的地圖,那是精細的不止一點半點。新軍官兵們對著地圖上的山脈,丘陵,還有很多地名,經過與回憶相比較,竟然能夠大概找到自己家的具體位置。

有了具體位置,就有了行軍路線,在哪里集結,怎么回家。道路有多遠,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蒲觀水帶來的人員里面就有他親自訓練的參謀部。加上保險團的參謀部,保險團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近現代作戰開始了。

359旅連級以上的軍官統統來參加了軍事會議。這些沒有現代軍事知識的軍人們聽完了陳克講述的內容,都感到了一種迷惑。陳克說的東西句句都在理,可是句句又都讓大家覺得不理解。為何要把事情弄得這么復雜?這是保險團軍官們的共同迷惑。

“旅長,不就是回個家么。大家出把力,多辛苦些。犯得上這么費事?”吳興旺問。他是鳳臺縣當地人。從上海時代就跟著宇文拔都。現在是二團413連的連長。對于各種數據計算,線路規劃。吳興旺完全弄不明白這件事情的意義所在。

陳克笑道:“我現在希望大家能夠一個月內完成這件事。一個月后,保險團的運輸力量就要轉入別的工作,不可能投入更多的力量來做這個。”

“一個月?”吳興旺懵了。十幾個地區,有些地區距離鳳臺縣有四五百里地。一個月內完成一個來回,而且回來的時候還要帶上不知道多少人。同志們立馬感到事情的復雜遠遠超過紙面上的作業。不僅僅是吳興旺,其他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已經是超出這些同志想象力的龐大計劃,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單獨完成如此規模的計劃制定工作。同志們用各不相同的眼神看向陳克。

能夠始終如一保持一種認真態度的人也不是沒有,尚遠,何足道,熊銘楊,黑島仁,路輝天,還有其他幾個同志都是如此。而大部分同志要么覺得事情簡單,要么覺得事情復雜。

“不卑不亢”,“戒驕戒躁”,這話都是勸誡那些不能實事求是面對問題的態度。毛爺爺專門寫過各種文章來講述要能夠“實事求是”,陳克以前總覺得讀不懂。這次他突然心生感悟,為何有些同志看著或驕或躁,有些同志就完全不同。就陳克看來,那些情緒不能穩定的同志,他們首先想要的是達成某種目的。只要能夠達成這個目的,他們做什么都行。

不過陳克并沒有生氣,有這樣的表現只說明了一件事,這些同志們沒有經驗。陳克當年也有過這樣浮躁的日子,先是冒進,然后輕則碰一鼻子灰,重則碰得頭破血流。接著就開始畏懼。做起事情來縮手縮腳。這都是人之常情,陳克并不覺得這樣的態度有問題。如果同志們能夠有足夠的經驗,自然不會有這樣的表現了。

安徽新軍的官兵們態度很一致,都希望能夠盡早回到家,安置家里面的事情。大家一個個歸心似箭。

以蒲觀水和陳克為核心的參謀部,就開始營運。參謀部率先分為三個部門,路線制定部門,路程計算部門,后勤策劃部門。

保險團是強行教育知識的,能進參謀部的人,都得掌握文化,算數,基本軍事技能。蒲觀水的參謀部更注重專業訓練,基礎知識培訓就差很多。保險團就強出去很多。

首先是看地圖,確定方位。接著保險團這半年多收集的各種資料就派上了用場。不能是說在地圖上畫出直線就是路線。人又不是鳥,說飛條直線就能飛出直線來。翻山過河,這都是需要繞彎的。除了這些自然環境的制約,人為因素的制約同樣重要。哪里有關卡,哪里就有刁難。保險團收集的資料,以及安徽新軍官兵提供的資料,都需要仔細考慮。算入計劃當中。

一旦確定了一條路線,幾十副算盤噼噼啪啪的撥打著。路程多少,每人行進速度多少,這都需要計算。

華雄茂與柴慶國在這次軍事計劃制定中功不可沒。兩人都是走南闖北的人,對于長途行軍都有非常實際的經驗和觀點。華雄茂比較沉穩,他算是唱紅臉,對于那些過于激進的計劃,例如認為自己一天能走一百多里的人,華雄茂就會很認真地看著對方,提出質疑,“在沒有道路的地方,你一天怎么走一百里?”

柴慶國則對那些保守的計劃大加諷刺,“一天走三十里?你爬也能爬到吧。”

巴有工作為蒲觀水的副手,也參與到計劃審定中來。不過巴有工說的少,這位炮兵管帶并不擅長這種計劃,而且他自持甚高,也不愿意當眾出錯。

花費了兩天總結出了每個人的路線之后,又要歸納到一起,進行統合計劃。一張張的草稿紙上,一塊塊的黑板上列出了各種各樣的一元,二元,三元方程式。在參謀部里面,只有陳克和幾個人懂高等數學,所以大家暫且不搞什么微積分了。如果黑板上列出一列長長的,包括了各種專業符號和十幾個重要參數的方程式,估計這個參謀部的大部分人都會瘋掉的。

花了四天,一套初級計劃這才算了出來。陳克覺得這計劃粗糙的令人發指。很多因素都沒有計算在內。哪怕是這個粗糙的計劃,也讓陳克徹底理解了21世紀工業化中國的強大,如果是21世紀的中國軍隊進行計劃,軟件上有計算機,硬件上有公路、鐵路、飛機。通訊上有衛星,有無線電話和有線電話。計劃可以制定的極為詳細。

現在的計劃,僅僅是告訴大家,什么時候出發,什么時候匯合,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每天要走多久,走多少路。至于沿途的具體情況,就得靠這些同志們自己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各種困難和突發事件。

參謀部一方面把這些計劃教給安徽新軍的官兵,另一方面按照計劃籌備運力,沿途的物資干糧。還要教給大家一些過濾飲用水的方法,提供攜帶的飲用水裝備。

保險團的軍官們第一次認識到,打仗居然是如此復雜的事情。而安徽新軍的官兵本來以為保險團不過是一群鄉下土包子,是需要他們教授軍事知識的土老冒。看到保險團制定詳細計劃的能力之后,則對保險團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心悅誠服了。

無論是保險團還是安徽新軍,對于領導眾人制定計劃的陳克與蒲觀水,都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出發之前,陳克與蒲觀水反復強調了紀律性,以及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一切困難,完成目標的態度。

新編的臨時混成部隊有四百多人。大家整齊的列隊,聽著出發動員。蒲觀水神色嚴肅的發表著訓令。“沒有邁不過的坎,但是停在這個坎前頭不動,你就永遠過不去。”

陳克倒沒有蒲觀水這么激動,畢竟這些戰士是要回家去拯救自己的家人。他們絕對不會臨陣退縮的。現在的問題就是主力運輸部隊能否頂住各路的關卡與刁難了。

此時,就聽蒲觀水高聲說道:“我會親自帶領大家,我現在話說頭里,沿途之上,誰敢擋住咱們,咱們就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聽到了么!”

“聽到了!”所有參與這次行動的官兵們一起喊道。

蒲觀水本來聲音就高,聽了大家的回復,聲調就更高了,“另外,我不管新軍里面以前是怎么干的。現在大家都是去救人,這都是兄弟。《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首歌都學了吧?這次出發之后,大家先唱十遍。咱們這次就按照這首歌里面唱的干。官兵一體,上下一致。把大家的親人都給安頓好,都給救出來。”

參謀部營運期間,大家也不可能不停歇的干,休息中間,陳克就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團結就是力量》《小白楊》這些保險團的軍歌教給安徽新軍的官兵,這些后世健康向上,生氣勃勃的經典歌曲,在1906年也很快就抓住了新軍官兵的心。同樣抓住了蒲觀水的心。

“留在鳳臺縣的同志,必須聽從陳旅長的命令。該教的東西,就給我好好教給人家。該向人家學的東西,就好好的跟著人家學。不要覺得人家是地方上的,咱們省城的就比人家強,這次大家也見識到了,人家比咱強的地方多的是呢。好好教,好好學!聽到沒有。”

“聽到了!”留在鳳臺縣的新軍官們也應道。這是他們的真心態度,這次參謀部的運作的確打消了這些新軍官兵“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氣。

“現在就去吃飯,吃完飯就走。解散!”蒲觀水喊道。

“殺!”保險團的官兵同聲喊道。只有一小半的安徽新軍官兵在這兩天休息時候的訓練中記住了這條規定。他們也同聲喊道。

“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要學習的東西。”蒲觀水大聲說道,新軍官兵們不少面紅耳赤,就聽蒲觀水再次喊道:“再來一次。解散!”

“殺!”四百多人異口同聲的喊道。接著,大家按照秩序開始散開去吃飯。

午飯很簡單,吃的也很快。行李已經準備好,戰士們背上行軍包裹,整齊的列隊。按照計劃,第一批出發的有兩百人,蒲觀水看著同志們秩序井然的列隊站好。這才扭過頭,“文青,那我就先走了。我會把外面的事情辦好的。糧食我會抓緊往回運。”

陳克微微點頭,“觀水,辛苦你了。”

“這次本來是想來給文青幫忙,卻讓文青幫了我們的大忙。實在是慚愧。”

“哈哈,連軍營都沒有走出去呢。什么幫忙啊。要說這樣的客套話,等新軍的同志們把自己的家人安頓好了再說。我等著觀水你和新軍的同志們早點干完工作,早些回來。”

“我會盡力。”蒲觀水說完,向陳克敬了軍禮。陳克認真的回了軍禮。兩個人也不矯情,蒲觀水大踏步地走到第一批出發的的同志面前,揮動手臂。隊伍隨即啟動了。

在隊伍最前面,是為了威懾各地關卡而打出的安徽新軍軍旗,蒲觀水昂首闊步的帶隊。部隊剛走了沒幾步。卻聽道后面傳來了一陣歌聲。這是他們未曾聽過的歌曲,第二批出發的保險團戰士們一起唱起了送行的歌曲。這也是陳克教給保險團的歌曲——《駝鈴》。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

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

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當心夜半北風寒,一路多保重。

曲調悠揚,歌詞情真意切。安徽新軍的官兵聽到這歌,雖然知道這是保險團的戰士送給出發的保險團戰友的祝福。但是他們同樣希望,或者說是認為,這是送給自己的祝福。安徽新軍的官兵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歌曲中革命這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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