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水這些天的日子過的很微妙,一方面他謹小慎微的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混在災民里頭,不讓別人注意到自己。另一方面,他內心中的得意實在是無法形容。上次偷土豆的事情敗露之后,朱存水胸中一口惡氣無法消散,就跑去破壞莊稼撒氣。然后又在災民里頭散布豐臺縣要把所有災民都給攆走的消息。其結果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成功。靠了他一人之力,竟然在鳳臺縣掀起偌大的聲勢。直接導致了災民與鳳臺縣警察的全面對立。幾乎引發出大亂斗的事情來。
按理說,弄出這么大的事情,朱存水也該趕緊跑路了。可是鳳臺縣這邊封鎖了全部的船只,而天氣一冷,水也太涼。朱存水不肯下水游過去。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就算是跑回壽州,朱存水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吃飯的地方。所以每天都想著走,但是總想著吃了下頓飯再走。于是朱存水就始終處于等待下頓飯的情況。
他能等,鳳臺縣的警察系統卻沒有等。戴恩澤接到了陳克的直接委任,暫時對根據地警察系統負全責。而且戴恩澤得到了一個副手,出身上海巡捕的林深河。林深河是齊會深在上海招收的革命同志。他投身革命的理由很簡單,英氣勃勃的林深河上了外國巡捕某位頭子的老婆。后來那位女士告訴林深河,她懷孕了。林深河能給巡捕頭子戴綠帽子的原因非常普通,那位巡捕很久沒有碰那位夫人了,而林深河也是個有機會出入外國巡捕家的實打實的帥哥巡捕干部。得知弄出人命這個消息之后,林深河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做些打算。到底是事發之后滿身繩索的被扔進黃浦江,或者是林深河自己主動背井離鄉。
但是林深河畢竟是個年輕人,按照他的想法,老子平日里下飯館還不給錢呢,睡了個洋女人就要賠條命?這洋鬼子未免欺人太甚。懷著對洋人的滿腔不滿,林深河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投奔在上海租界掛了號的“可疑組織”,黃埔書社。
作為投名狀,林深河不僅把租界對黃埔書社的調查和看法全盤托出,更提供了不少內部情報給齊會深。人民黨上海支部的主要工作一是招收同志,二是賺錢。林深河提供的情報意義重大。
而林深河同志也并非只付出不求回報,他的要求很簡單,也很嚴重。希望黃埔書社向他提供庇護,并且給他改變外國人在中國擁有特權這種喪權辱國現實的機會。
這種厚顏無恥的態度讓齊會深很是無語,其實莫說林深河睡了洋巡捕的老婆,就是他與普通的中國已婚女性發生了關系,在鄉間,這兩人也會宗族長老判被浸豬籠的。對于這樣的指責,林深河毫無愧疚的意思。他表示,洋鬼子有婚姻法,遇到這種情況,大不了兩人離婚。林深河固然要遭到世俗的批評,但總不至于喪命。可目前的主要矛盾是,洋人在中國擁有諸多不正當特權的社會現狀是不合理的。那么打倒這個不合理的制度才是的當前要務。
能把民事糾紛上升到社會制度矛盾的認識,這種覺悟就算是革命黨徒齊會深也不得不贊嘆了。當然,為了回報林深河的坦率,齊會深反問林深河兩件事,“第一,為什么林深河不反省自己的惡劣行為,而是要把責任一味的推給社會現狀?第二,黃埔書社并非藏污納垢之地,林深河怎么證明自己是真心的想投身革命,而不僅僅是為了茍且偷生。”
若是普通人遇到這等毫不留情的詰問,要么面紅耳赤無地自容,或者干脆就惱羞成怒起來。而林深河不是普通人,這個大帥哥用一種超越了厚顏無恥的坦率態度回答,林深河的錯誤可以用正常的方式來進行補償,例如等這位女士離婚后與之結婚,用金錢賠償那位丈夫的傷心。但是,現在的社會制度和現狀不允許這種正當的賠償方式。那么,用林深河的錯誤給現在不合理的社會制度進行辯護,絕對是不正確的。林深河愿意投身于推翻這種不合理社會制度的革命當中去。
革命黨徒齊會深聽完這番話就無語了,過了半晌,齊會深才繼續問另一個關鍵問題,“林深河知道黃埔書社要建立什么樣的合理婚姻制度么?”
林深河立刻拿出《唯物主義的興起與中國文化傳承》當中的一冊,那里頭有陳克寫的關于婚姻制度的看法。他表示,陳克對于婚姻制度的觀點就是林深河極力贊同的。婚姻不應該是交易,而是公民出于自愿組建的社會家庭關系。
不得不說,即便是身為人民黨重要干部的齊會深都沒有好好讀過那章。而一個出身舊制度下的巡捕能夠有理有據的從這書中讀出革命理論來,齊會深真的服氣了。
所以,這次林深河跟著齊會深一起到達了鳳臺縣根據地的時候,還帶著那位小腹開始鼓起的外國女士。陳克對林深河的舉動有點詫異,不過見到了那位女士之后他就有些釋然了。這位女士是意大利人,地中海風情的容貌還是挺東方化的。
陳克問林深河為何不采取墮胎的方式解決問題,林深河非常有宗教常識的答道,這位女士是天主教徒。聽到基于深刻宗教認知的回答,連陳克也不干脆再提及此事。
然后林深河按照工作對口的原則,分配到了急需用人的警察部門。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林深河的加入立刻給警察系統注入了新的力量。警察總監戴恩澤知道普通災民的心態,卻不知道怎么打入災民組織。林深河在這方面的經驗極為豐富。任何災民組織都有其內部的派系。如何與這些派系打交道,是林深河在上海學到的本領之一。戴恩澤負責招收培訓災民出身的警察,林深河則很快就掌握了災民內部的派系關系,而且成功的與這些地下勢力接上了頭。
對于陳克下的任務,“弄清上次騷亂的原因,并且抓出責任人。”林深河傾盡了全力。他一方面把這些派系頭子的子弟安排進預備警察隊伍,已進行收買籠絡。另一方面,不動聲色的進行了深入的盤查。實際工作經驗豐富的林深河對陳克提出的刑偵理論十分贊賞。要盤查,不要直接傻乎乎的詢問責任人,而是要對于看似和這件事無關的細節調查清楚。例如,都是誰先情緒不穩定的,誰先四處亂跑的,總之把行為異常的人挑出來,對這些人進行重點調查,偵破工作就容易的多。
在五六天的辛苦工作之后,朱存水的罪行徹底被掌握。抓捕方案也制定完畢。
朱存水認為在近十萬人里頭把自己找出來是非常困難的,更不用說在這大家互不認識的災民營地里頭找出自己來。雖然心里頭還是惴惴不安,想著還是盡早離開為上。可到了打飯的時候,朱存水依舊拿了個破碗前去打飯。這幾天營地里頭變化很大,警察數量雖然沒有增加,但是那些災民中召集的“義警”卻多了起來。大家都說,只要當上了“義警”,立刻就能吃飽飯。這個傳言不用專門證實就能看出來,因為這些人的確紅光滿面,雖然還能看出憔悴的痕跡,卻與其他災民大不相同。
看著這些人穿了一身黑衣離隊在災民隊伍中巡邏,朱存水心里頭一陣大罵。“你們這些吃里爬外的東西。”可心里頭罵歸罵,朱存水稍稍低下了頭,避開了視線。好在在自己這邊的“義警”不多,
今天排隊的人還是那么多,可能是因為警察沒有來,有人開始插隊。甚至插到了朱存水的前頭,若是平日里,朱存水定然不依不饒,不過現在他最不想的就是惹出事來。倒是其他災民們受不了這個,立刻有人聒噪起來。插隊的人看來也是刺頭,立刻反唇相譏。這么一鬧,警察們也圍了過來。朱存水下意識的準備躲開警察,卻被人抓住了手臂。朱存水抬頭看向那個找茬的人,也是個衣衫襤褸的普通災民,卻不知為何這個人看著怎么都不太對頭。就這么一耽誤,警察已經撲了過來,把包括朱存水在內的那些人給都圍住抓走了。
朱存水心道不好,他著掙扎想脫身。卻突然明白了為何那幾個人看著不對頭,原來除了襤褸的衣服之外,這幾個人的起色卻與“義警”們完全不同。沒等朱存水放聲大叫“警察要殺人了。”那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已經沖上來扼住了朱存水的咽喉,讓他喊不出聲來。警察也非常配合,上了用破布堵住了朱存水的嘴,繩捆索綁的把他和那幾個人一起帶走了。災民的隊伍里頭看到這些破壞規矩的人被強力“鎮壓”然后帶走,他們也很快就恢復了秩序。在災民們看來,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鬧事,全然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負責司法的徐電書記得知此事之后是一半歡喜一半憂的,他一直覺得在幾乎可以看成敵人的災民中找出上次騷亂的責任人是大海撈針。沒想到警察部門真的辦到了。懷著一種“警察系統是否抓糧冒功”的懷疑,徐電親自充當了檢察官審理了一干人犯與證人。發現大家交代的事實清楚,人證物證那是相當的全面,邏輯鏈條無懈可擊。除了朱存水死咬著不松口之外,犯罪嫌疑人的罪行已經可以確定了。
朱存水很清楚,災年抓住偷東西的打死,這在鄉間根本不算什么特別的事情。對方排開這么大的陣勢,那是絕對要砍自己腦袋的。若是不承認,只怕還有活路,若是承認了,那只有死路一條。
對于這樣的死硬分子,連徐電都覺得有必要動動刑。事實已經如此清楚,朱存水還妄圖抵賴,這根本就是自討苦吃。他感到奇怪的是,陳克派了一些奇怪的人前來觀看整個審問過程,而且明令不允許動刑。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因為朱存水堅決不交代,又不動刑,事情也就僵持在這里。
上任不久就一鳴驚人的林深河對此并沒有表示大驚小怪,林深河其實對用刑興趣不大,在身為巡捕的日子里,林深河很清楚皮肉之苦的效果只是得到想要的口供,想要真正破案,需要的是能夠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線。林深河其實很高興能遇到與自己有著共同觀點的人,當這個人還是根據地最高領導人的時候,意味著林深河在未來會有相當可觀的前途。
到根據地后林深河接觸的革命同志數量不多。就他來看到現在為止根據地值得尊敬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陳克,一個是頂頭上司戴恩澤。戴恩澤雖然不怎么認字,出身也不咋樣,但是好在誠實肯干。俗話說勤能補拙,戴恩澤并非是什么笨蛋,只是以前見的事情少,沒有領導過這么多人罷了。而戴恩澤最大的好處就在于為人肯聽勸,陳克主席讓他干啥,他就實實在在的干。不懂就問,不會就學。現在雖然對警察業務比較生疏,但是日后絕非一般人物。
而陳克這個人物讓林深河幾乎要肅然起敬了,雖然不清楚陳克的來歷,但是陳克發的文件,還有簡單的交流,都讓林深河明白了一件事,陳克對于所有部門心里頭都有數。也就是說陳克知道這些部門是干啥用的,各個部門之間的職權,包括工作方法,陳克都能夠給與指導性的意見。
這絕非一般人可比的,就算是那些滿清朝廷大官和上海租界的那些洋人官僚,能知道政府里頭有哪些部門,這些大概是做什么用的,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而這些天林深河通過得到的各種根據地的情況判斷,根據地的這些部門都是陳克一手創建,并且指導這些部門運作。若是陳克今年五六十歲,也可以說他經歷過許多。而陳克今年才二十多歲,以這種年紀能夠辦到這樣的事情,如果沒有親眼見到,林深河絕對不會相信。
所以朱存水的案子里頭,林深河把警察該做的工作做完,案件移交給充當檢察官的徐電,他就接著開始忙接下來的事情。陳克把另一個重要的工作交給了林深河,對災民進行初步的戶籍統計。
這種事情難不倒林深河,因為上海租界外面的百姓為了享受租界比較有規章的制度,大量遷入租界居住,所以戶籍問題一直是租界的一個大事。倒不是洋鬼子對“建設美好家園”有什么天生的熱愛,而是通過戶籍管理可以更好的收稅。陳克統計災民的戶籍肯定不是為了收稅,但是林深河對此不置一詞,只是專心干事。
在工作中林深河發現了根據地非常多的有趣問題,其中之一居然是強制教育。警察系統里頭是要強制文化教育的,而文化教育的結果之一,就是大伙都能初步的寫字做算術。若是在鄉間,這種學問的意義有限。可一旦進行戶籍統計的時候,記錄和計算的意義怎么稱贊都不過分。要知道,就算是租界的華人警察認字的也不多,而洋鬼子里頭能寫能算的也不是多數。雖然不知道陳克最初強制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過有了數以百計的能寫能算的部下,林深河的工作可是卓有成效的。當他接到警察局的新命令,召開公審大會的時候,粗略的戶籍統計工作居然完成了一半。
為此,陳克專門把林深河叫去口頭嘉獎了一番。
兩個人見面的時候沒有什么虛套,陳克說:“干得好!”林深河答道:“謝謝夸獎,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接下來會議室里頭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陳克很少見到有人這么和自己說話的,一般的同志要么是不知道該說啥,陷入沉默之后就手足無措。要么開始前三年后五載的說一堆不著要領的話。而林深河表現出來的則是一種干練的作風。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也沒有絲毫的廢話。既有職業官僚的風范,也有一種灑脫不拘的氣派。
現在人民黨最缺乏的就是這種老練的官僚,陳克雖然力圖讓同志們成熟起來,不過他本人也很害怕同志們都失去了革命熱情,變成了一群難纏的官僚。而且同志們跟著陳克來革命前,都沒有什么實際經驗,在一群生瓜蛋中偶爾能見到林深河這樣的家伙,也是件非常不錯的事情。陳克其實很中意林深河的,所以他遲疑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林深河同志,我們人民黨的綱領是為人民服務,所以我們不太可能講黨員的待遇。對于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有思想準備。”
“是,陳主席。”林深河依舊簡單的應道。
陳克揮了揮手,林深河順從的離開了辦公室。
所謂待遇問題無外乎是不允許額外撈錢,如果換了別人或許就會有諸多擔心,或者擔心撈不到錢,或者擔心撈了錢之后會被發現。而林深河從陳克的話里頭聽到的卻是陳克對自己的器重。這讓林深河很高興。來這里不久就被器重,意味著自己的未來會很光明。這等機會對于一個新加入團體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沒有那些缺乏能力的同事來映襯出林深河的能干,他是極難被注意到的。
至于撈錢的問題,林深河在上海雖然是個吃飯不給錢的主,但這種表現這更多的是一種自我保護。如果林深河表現的清正廉潔估計早就被同事背后給弄死了。他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本質上也談不上是什么窮兇極惡之輩。林深河到現在活了27年,他一直不清楚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要干什么。當了巡捕也僅僅是為了謀生,對于這個世界,林深河雖然表現了順從,但是從內心身處,他其實很希望能夠把這個渾渾噩噩的世界砸個粉碎的。而這種沖動不是為了破壞,而是林深河真的希望能夠看到一個新世界,讓他這種既懶又能夠看到世界一部分本來面目的人能夠接受的新世界。
而在人民黨這里,林深河覺得還是很滿意的。
送走了林深河,陳克也很快起身。他去繪圖科叫上了自己的夫人何穎,然后帶了警衛員就往碼頭趕去。能讓陳克親自迎接而不大排陣仗的人不多,身為陳克“老師”的嚴復無疑就是最符合的人。上海方面的消息是,嚴復親自來鳳臺縣看望陳克。當然,嚴復也不是單純的來拜訪,他親自去漢陽鋼鐵廠為陳克談成了一筆6000噸鐵的買賣。如果發動了對安慶的攻擊之后,根據地是不可能大規模的從漢陽再弄到鐵了。所以這筆買賣對根據地的意義是極為重要的。有了這六千噸鐵,根據地一年內的農具和很大一部分機械就有了著落。
陳克其實一開始并不想麻煩嚴復的,不過革命戰爭全面發動前多準備一分,起到的效果可是意義重大。個人的想法必須向革命事業讓步,哪怕嚴復為此遭到了不幸,陳克也必須弄到這六千噸鐵。
陳克拉著何穎的手站在碼頭上,結婚將近一年的何穎已經很習慣了這種親昵。夫妻兩人平日里聚的就不多,而且在家里頭兩人都不是那種熱愛說話的人。除了很有默契的做家務之外,剩下的就是吃飯睡覺。按理說這種生活很是消磨感情的,可是每次當兩人互相牽著手的時候,卻有種說不出的默契感。就好像是互相無言的再說,我在你身旁。兩人都感覺,如果針對此事說了什么,反倒是多余的。
所以他們手拉著手,肩并著肩站在那里,竟然一直沉默到載著嚴復的船靠了岸。
老帥哥嚴復看上去和一年前變化不大,陳克原本還不是心甘情愿的當了嚴復的弟子,而這一年多來,靠了嚴復弟子的名頭,陳克少了很多很多的麻煩。他已經知道了嚴復當年的苦心。見到嚴復上了岸,陳克快步走上去喊道:“嚴復先生,您好。歡迎您來鳳臺縣。”
嚴復依舊是那種在北洋水師學堂養成的威嚴神態,他盯著陳克打量一番,這才微微點點。“文青看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陳克前面帶路,嚴復一面走一面說道:“這次鋼鐵的事情我已經談妥,文青派船去運就行了。不過我有一事不解,文青為何要買那些劣勢的鐵呢?”
完全沒想到老帥哥嚴復一上來就談公事,陳克還是真的心生感動,他笑道:“嚴先生,我們這里也要建煉鐵爐,煉鋼爐,鐵再不好,也比我們運了鐵礦來煉要方便得多。”
“原來如此。”嚴復贊同的點點頭,“那這次我去談的時候,收獲就大的多。漢陽那邊還有七八千噸煉廢了的鐵。我用很低的價錢談妥了。文青信里頭提及一定要弄到,我原本擔心運來也是無用,還怕文青白白浪費了錢。現在我倒是放心了。”
七八千噸?陳克被嚇了一跳。嚴復真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萬多噸鐵價錢可不低。陳克連忙急切的問:“漢陽那邊收英鎊么?”
嚴復被陳克急切的表情嚇了一跳,他有些不解的問:“文青信中交代過,我已經問了。漢陽那邊收英鎊。”
聽到這個消息,陳克忍不住呼了口氣。
嚴復看陳克一驚一乍的,微微笑了笑,卻沒有對此多加置評。他提起了別的話題,“對了,文青。我在壽州有一個舊識,是大學問家沈曾植先生。來這里之前我聽說他臨時調來在壽州當通判。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訪一下。想來對你該有好處。”
提到沈曾植,陳克覺得名字很熟,又想了想才弄明白為何會有很熟悉的感覺。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嚴先生,我已經開始革命了。前幾日我們攻下了壽州城,現在這位沈曾植先生正在我們的牢里頭。您若是想見他,不用去壽州了。”
和陳克想的一樣,嚴復當時就站在原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