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啦!”“開始抽號啦!”“大家排隊!”拿著大喇叭筒的基層干部們站在高處,對著人群大聲喊道。
百姓們一聽到這個,立刻爭先恐后的沖向選房的桌子。“誰再搶就給拽到最后去挑房!”大喇叭里頭傳出了吼聲。不僅僅是口頭的威脅,負責維持秩序的警衛隊們把眾人給強行推進一列長隊里頭去。
警衛隊也都是本地人,那些不愿意排隊的都跑過來找自己認識的。他們堆著笑臉說道:“給咱們往前安排一下。”警衛隊總不好對自己的親朋發脾氣,他們倒也和顏悅色的說道:“這些天咱們試過多次,大家一個人只能抽一次。那個號你也看不見。抽的早可不一定拍的靠前啊。”
這次選房實在是一件大事,為了避免以前這類大型活動組織性不強的弊病。關于抽號,所有百姓都參加了演練。演練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告訴大家人人都會有房,而抽號選房是個運氣。你排隊靠前也未必能抽到靠前的號。不過人類的習慣性思維就是如此,雖然理性和實踐把隨即幾率的不可靠性告訴了大家,但是感性上總是覺得選擇多的時候靠前的幾率就大。
實際演練中大家有抽到靠前的,有抽到靠后的。抽到靠前的就希望這次是正式選好,甚至不愿意把號碼給交還出來。對這種心態負責分房事物的路輝天能理解,卻又覺得很好笑。
畢竟是集中居住超過半年,群眾們遵守秩序的習慣基本養成了。路輝天想起了陳克在動員會上的發言,“大家要看看,人民對分房是多么的踴躍。人民越踴躍,就說明人民越相信咱們。就說明咱們的工作越成功。”
現場的情況果然如同陳克所說,雖然有著緊張、期待、擔心。但是百姓們都希望能夠更靠前,想早點拿到選房號的目的也未必全是認為能夠拿到更靠前的號碼。早點拿到的話意味著可以早點去選房,心里頭也能夠更早的安定下來。
秩序穩定之后,終于開始抽號了。第一個抽到的號碼是8143號,抽號的是個中年人,路輝天覺得見過,但是也叫不上這人的名字。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喊道:“八千一百四十三號!八千一百四十三號!胡有祥排八千一百四十三號選房。”中年男子立刻哭喪起了臉,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幸災樂禍的笑聲。夾雜在笑聲中的卻是一個女子嚎哭的聲音。這個數字也未免太靠后了。總共一萬兩千套房子,胡友祥是靠后的選房。
訕訕的看著面前的大箱子,胡有祥很想再從里頭抽出一個號碼,和自己的這個比較一下。他又抬頭看了看旁邊虎視眈眈的警衛隊,若是不顧一切的再去抽一次,那肯定要被拍到最后去。這些天的抽號演練中,紀律是被反復聲明的。護衛隊也不給胡友祥機會,大家連推帶拉的就把胡有祥給帶到了公證處那里。
公證處是由六個人組成的,都是擁護人民黨的百姓代表。出身必須清白。清白的意思是除了是不能是中農以上的有產者,不能有過劣跡,偷盜打架的一概不要。不能出身于各村的宗族家庭。凡是能代表舊時代掌權者的一概不要。人民代表不要不能代表“更普遍”人民的。
這些百姓代表都在掃盲培訓中掌握了阿拉伯數字與基本算術知識。他們驗了號碼,與報數員所說的號碼相同。然后這個數字和名字登記造冊,在一個巨大的牌子上,按照列表貼上了數字。
接下來,“4511”號被第二個人抽了出來。隊伍終于開始向前緩慢移動了。
抽到靠前號的人會得到一陣羨慕的驚嘆,抽到靠后號碼的人則會被引發善意的哄笑。特別是一號和12000號被抽出來的時候,更是巨大的刺激。百姓的聲浪把叫號的聲音都給壓住了。
選房是連夜進行的,頭100個號都被挑出來之后,這幫人馬上就被組織起來去選房。百姓們其實心里頭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被安排選房的人直奔心目中的房子而去。性急的甚至全家搬著床板的草鋪,立刻就住了進去。
整個鳳臺縣有資格住進房子的最終確定為67000人,而其中12000人因為參加了公務員隊伍和部隊,需要住在集體宿舍。所以最終有55000人可以住進新房。大家都是好久沒有自己的房子了,因為房子數量畢竟有限,一家人只能住一間。人民黨保證,會在近期不停的蓋房。四個月內每家都將有自己的房子。
眾人久違的能全家住在一起,這份興奮就別提了。家家都團聚,很快他們就發現現在新家里頭沒有太多的生活用品。幾張簡陋的破床,薄薄的被子,大家甚至連廚房都沒有。即便如此,眾人也沒有感覺氣餒。新式的紅磚房與安徽傳統的房子也大不相同。但是眾人都沒有失望。因為很多百姓都是第一次住進真正的磚房。與低矮的土坯房相比,紅磚房又大又亮堂。特別是窗戶上的玻璃,那可真的是稀罕玩意。透亮的玻璃窗比起窗戶紙強出去太多了。大人小孩都聚集在玻璃前后看,這種透明的玩意從來沒有如此大規模的走入到普通的百姓家庭里頭。百姓們帶著驚訝甚至崇拜的眼神瞅著玻璃。不少人甚至想著如果把玻璃給拆下來賣給別人會賺多少錢。
根據地暫時生產不了高透明度的玻璃,現在提供的玻璃都是比較渾濁的,這倒也省了窗簾。但是當天就出現了玻璃被打爛的事情。于是百姓們又學到了一個新名詞“供銷社物業公司”。物業公司負責玻璃等物品的安裝、調換。戰戰兢兢的向物業公司申請換玻璃的百姓得到了兩個消息,好消息是“一年可以免費換一次玻璃”壞消息是“超過一次的更換,就需要掏錢。換一次玻璃,需要支付半斤麥子。”
打破了玻璃只是家庭里頭夫妻吵嘴,或者揍一頓孩子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了百姓面前,分地馬上就要開始了。
分地的章程很簡單,每個百姓無論男女都能分到三畝地,而且授田證寫的是個人的名字。無論婚喪嫁娶,這些地都歸本人所有,而不是家庭所有。土地三年內不允許買賣。三年后土地可以和政府進行買賣。
這個本該引發滔天巨浪的政策居然沒有人強烈反對。女性們自然不反對,大部分女性第一次得到了屬于自己名下的財產。男性們也沒有強烈反對,娶進來的媳婦就帶著土地,這是多好的事情啊。大家基本上都有兒有女的,娶進來就有地,嫁出去雖然也要陪嫁土地,但是可以通過彩禮之類的東西進行均衡。反倒也不吃虧。
而且百姓們對于這種新政策到底能持續多久其實也缺乏信心。保險團的武裝力量是現在鳳臺縣最強大的存在,大家都知道反對了也沒用。反正這些地都是大家親手參與建設的好地,區別倒是有限。災年過去沒幾天,大家對悲慘的日子記憶猶新。現在怎么分地都比以前強出去那么多,地還沒分到手,誰沒事愿意找那個麻煩?
錙銖必較是針對自己的東西,現在土地還沒有到手,百姓們又對這種制度能維持多久沒有太大的信心,那么冒著巨大的風險與人民黨和保險團做對就顯得傻的過分。
分地之前,公審大會正式召開。
自從圍子被保險團給破了之后,張有良倒是下定了一死的決心。可是當他真的被壓上了公審會的臺子之后,看到數以萬記的百姓們聚集在臺子周圍的時候,張有良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完蛋了。
張有良沒有學過人民黨的革命綱領,他有的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經驗。對于壓迫者而言,他們的權勢說白了從來都是面對少數人民的權勢。沒有能夠充分組織起來人民面對張有良這等地主惡霸,從來都是無力的。歷史無數次記載了,數萬百姓面對少數精銳從來都是落于下風的。
張有良的從軍史就是一場訓練有素與訓練無素的戰爭。李鴻章的淮軍部隊就是在戰斗中不斷成長起來了。從一開始比太平軍精銳更沒有紀律,到逐漸有了紀律。經過一場場血戰,特別是接受了洋人的整編培訓之后,淮軍越來越正規化紀律化。
張有良有錢了,回到了家鄉。他就收買、組織、訓練上百精銳,加上張家的族人,擊敗鄉間數以千記計的百姓運動可以說輕而易舉。
以往百姓們的戰斗即沒有共同的利益,更沒有良好的組織。個人的勇武面對組織的很好的壓迫者是毫無意義的。雙拳難定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但是沒有組織和紀律,人民即便面對戰斗,都是習慣性的想首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敢于戰斗者的數量其實是少于敵人的。當這些骨干戰死之后,剩下的人民隊伍就一哄而散。所以張有良才能如此輕松的成為鳳臺縣一霸。準軍事化的民間力量根本不是民間百姓能夠抵抗的。
所以看到了更加有紀律,人數更多的人民黨部隊之后,張有良的感觸比誰都更深刻。東征西討這么多年,張有良的視線向著會場幾個重要的地點掃視了一下,曾經徹底摧毀張有良圍子的保險團在要點上都看到了士兵。跟隨著李鴻章東征西討,張有良也學過“陣法”。陣法并不是三國演義里頭那種神奇的“八卦陣”。陣法說白了就是一種選擇最大限度發揮自己部隊戰斗里的配置方式。面對各種情況,軍陣都能夠采取相對的對應方式,保證部隊發揮出足夠的戰斗力。
保險團這次的公審會就可以說是一個簡單的軍陣。四角有壓陣的警衛,甚至豎起了簡單的望臺。用以指揮下頭各部維持秩序的士兵隊伍。守護公審臺的這批人暫時可以當作是中軍。只是用軍人的習慣看了看,張有良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能擁有這樣能力的一支武裝力量,把自己帶上臺來的原因只是要殺了自己立威罷了。張有良并沒有指望有什么人來“劫法場”。如果有人來劫法場,早就該來了。從張友良被俘到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保險團不僅有余暇對自己這些人視而不見。那就說明保險團根本沒有遇到什么真正的挑戰。
既然是軍人,張有良自然有些軍人的骨氣。雙手被綁在背后,甚至可以說是五花大綁,張有良的腰桿依舊挺得筆直,事到如今,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沒理由讓那些臺下的窮鬼小覷了自己。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樣。
和張有良一起被押上來的還有張家的幾個骨干,還有另外幾個手上有人命的地主。也都是平日里鄉間驕橫跋扈的家伙。除了張家的幾個子弟因為聽了張有良的命令,絕對不要向保險團服軟,所以他們雖然看到臺下這么多人,倒也勉強能站直了。其他幾個地主已經嚇的跪坐在地上。這輩子他們從沒在同一個地方見過這么多人。特別是這些人是那些平日里自己欺壓過的窮人。在被押來之前,林深河為首的檢察院小組已經審問過這些地主,這些地主都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押到這里來。
本來地主們還抱著幻想,和人民黨與保險團合作的人里頭還是有不少是地主的。也不過是多給點錢安撫一下那些死者家屬,再被狠狠敲詐一筆錢的事情。沒想到審問他們的人只是要求他們交代“罪行”,對于他們請求支付贖金賠償金的請求根本是視而不見。
在地主們完全不知道這幫人到底要怎么對付自己的時候,自己卻被壓倒了公審大會上。雖然心里頭還有著幻想,認為這些人只是要把自己示眾而已。但是光下頭的場面,還有群眾里頭的情緒,這幫人就直覺的知道大事不妙了。
給他們精神最后一擊的是那些把他們拖上來的人,仔細辨認,居然都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百姓的家屬。事到如此,地主們已經知道自己基本是死定啦。
和張有良一起被押上來的還有張家的幾個骨干,還有另外幾個手上有人命的地主。也都是平日里鄉間驕橫跋扈的家伙。除了張家的幾個子弟因為聽了張有良的命令,絕對不要向保險團服軟,所以他們雖然看到臺下這么多人,倒也勉強能站直了。其他幾個地主已經嚇的跪坐在地上。這輩子他們從沒在同一個地方見過這么多人。特別是這些人是那些平日里自己欺壓過的窮人。在被押來之前,林深河為首的檢察院小組已經審問過這些地主,這些地主都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押到這里來。
本來地主們還抱著幻想,和人民黨與保險團合作的人里頭還是有不少是地主的。也不過是多給點錢安撫一下那些死者家屬,再被狠狠敲詐一筆錢的事情。沒想到審問他們的人只是要求他們交代“罪行”,對于他們請求支付贖金賠償金的請求根本是視而不見。
在地主們完全不知道這幫人到底要怎么對付自己的時候,自己卻被壓倒了公審大會上。雖然心里頭還有著幻想,認為這些人只是要把自己示眾而已。但是光下頭的場面,還有群眾里頭的情緒,這幫人就直覺的知道大事不妙了。
給他們精神最后一擊的是那些把他們拖上來的人,仔細辨認,居然都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百姓的家屬。事到如此,地主們已經知道自己基本是死定啦。
和張有良一起被押上來的還有張家的幾個骨干,還有另外幾個手上有人命的地主。也都是平日里鄉間驕橫跋扈的家伙。除了張家的幾個子弟因為聽了張有良的命令,絕對不要向保險團服軟,所以他們雖然看到臺下這么多人,倒也勉強能站直了。其他幾個地主已經嚇的跪坐在地上。這輩子他們從沒在同一個地方見過這么多人。特別是這些人是那些平日里自己欺壓過的窮人。在被押來之前,林深河為首的檢察院小組已經審問過這些地主,這些地主都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押到這里來。
本來地主們還抱著幻想,和人民黨與保險團合作的人里頭還是有不少是地主的。也不過是多給點錢安撫一下那些死者家屬,再被狠狠敲詐一筆錢的事情。沒想到審問他們的人只是要求他們交代“罪行”,對于他們請求支付贖金賠償金的請求根本是視而不見。
在地主們完全不知道這幫人到底要怎么對付自己的時候,自己卻被壓倒了公審大會上。雖然心里頭還有著幻想,認為這些人只是要把自己示眾而已。但是光下頭的場面,還有群眾里頭的情緒,這幫人就直覺的知道大事不妙了。
給他們精神最后一擊的是那些把他們拖上來的人,仔細辨認,居然都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百姓的家屬。事到如此,地主們已經知道自己基本是死定啦。